隨著陳餘部後續部隊的陸續到來,戰場上的捷報頻頻傳來。

素有“美髯公”之稱的趙國虎將李齊,率三千鐵騎**,夤夜偷襲燕軍歸國必經之路——巨鹿城。一戰之下,守城燕將不敵身亡。李齊遂據巨鹿。

臧荼三子臧擒熊,見司馬卬率領的五千人馬乃平民所扮的烏合之眾,遂引眾歸返大營。正在途中,聞巨鹿有失,心下大驚,急忙催師殺回,欲奪回巨鹿。李齊引兵出城迎戰,兩將互逞威風,放馬交戰。隻三合,臧擒熊便被李齊一槍搠死。部屬大驚,慌忙敗退,又被李齊一陣掩殺,逃回大營者,隻有十之七八。

司馬卬那支已散去的烏合之眾,又奇跡般的聚集起來,進入巨鹿,一時巨鹿城守備陡增。

河東名將李左車,率部追擊欲投降秦人的李良。在距太原城外五十裏將李良追到。兩軍對圓,李左車揚鞭指李良身後軍卒道:“汝等士卒皆武王舊部。李良背恩弑主,天理不容。吾主乃慧文之後,通達賢明,民心所向。汝等不宜助逆,速回鄉裏,靜等新王招撫賞賜。”眾人聞言,一起發喊,散去大半。李良三萬兵馬,止剩一萬,不敢戀戰,且戰且走,敗入太原城中。沿途麾下士卒或逃或俘,又折損了五千。

太原郡守素聞李良之名,見李良來投,大喜,出邸親自迎接,暫封李良為軍中偏將。

臧荼聞愛子身亡,巨鹿被失,切齒痛恨,留臧擒虎鎮守大營,親率大軍來奪回巨鹿。李齊倚城堅守,臧荼久攻巨鹿不下。

※※※

卻說陳餘在邯鄲,接到部將李齊飛鴿急報,雲臧荼兵力強盛,攻勢猛烈,恐堅守不住。陳餘大憂,請來師弟韓淮楚商量對策。

韓淮楚笑道:“這燕人歸心似箭,汝阻他去路,情急之下必然拚命。欲救李齊,須先過燕軍大營。強行攻打,殊為不智。”陳餘乃問:“師弟有何主意?”韓淮楚便道:“吾等隻須給燕人一個教訓足矣。不如如此這般——”陳餘即心領神會。

於是陳餘率一萬大軍從司馬卬所走小路秘密繞行,過燕軍大營,暗伏林下。韓淮楚則率城中餘部,佯攻燕營。

那臧擒虎年紀雖小,卻調度有方,憑寨堅守。而韓淮楚也未盡力攻取,幾番衝擊,攻燕營不下。

入夜星光暗歎,萬裏氤氳。燕軍營寨內一片高喊:“你家大帥已奪下巨鹿,再不歸去,更待何時?”燕兵聞之,歸心如焚,眾將紛紛入往大帳,請臧擒虎拔寨去往巨鹿。臧擒虎將信將疑,終拗不過眾人之意,遂棄大營,回返巨鹿。

入到一林,忽聞一聲炮響,四下裏火把齊明,伏兵四起,高聲喊道:“臧擒虎休走,大將軍在此等候多時!”

臧擒虎大驚,急忙奪路而逃。林中飛箭如蝗,燕軍損失慘重,待與臧荼會合,臧擒虎部已折損過半。

臧荼正在催眾奮力攻城,見臧擒虎狼狽逃來,驚問:“吾兒,你不去鎮守大營,為何來此,怎這般狼狽?”臧擒虎奇道:“父帥不是已奪下巨鹿了麽?怎還在攻城?”

臧荼便問發生何事。一問之下,擂胸歎道:“孽子,你中了韓信與陳餘的奸計。今巨鹿未取,大營又失,吾大軍無所依恃,為之奈何?”當下拔劍欲斬。

早有眾將架住,勸道:“為今之計,隻有奪下巨鹿,方為上策。”

臧荼便令臧擒虎戴罪立功,去攻打巨鹿。雲巨鹿不下,提頭來見。

於是兩軍合一路,戮力攻打。那燕兵已知無所退路,個個拚命。臧擒虎羞愧之餘,身先士卒,左手執盾,右手提刀,率先攻上城頭。

眼看後者陸續跟上,巨鹿不保。忽然守軍一轟而散,棄了巨鹿,逃往城外。原來李齊已接陳餘飛鴿傳書,囑其若堅守不住,則棄城而去。

臧荼遂領眾進入巨鹿,檢點人馬,隻四萬不到。臧荼仰天長歎道:“吾受大王重托,來攻取邯鄲。如今邯鄲未能取下,反而損兵折將,有何麵目回見大王!”一時念及四子一死一傷,淚灑滿麵。

眾將勸道:“吾軍戰敗不是大帥之過,盡可推到軍師蒯通頭上。若不是他疑心太重,大帥現下已在邯鄲王府之中。”

臧荼聞言方才止住哭啼,休書一封至薊城,表陳蒯通之過。乃令士卒於城中就地安歇,埋鍋造飯。

臧荼正在府邸探望其子臧擒豹傷勢,忽有小兵來報,雲城中水源俱下了毒,有士兵誤飲身亡。

臧荼聞言大驚,“這水中有毒,吾軍存糧又不多,如何守城?”遂蒙棄城之念。急忙令人從城外汲來泉水,重新造飯,胡亂將歇一晚。傳令次日五更,大軍離城,回返燕國。

次日,燕軍離開巨鹿,開拔回國。隻見眾士卒衣裳不整,兵器殘破。想到來時士氣高昂,勢如破竹,去時卻連吃敗仗,狼狽不堪;來時親朋俱在,去時卻煢丁一人。眾皆潸然。

大軍正頹然而行,身後忽聞鼓聲震天。轉頭一看,隻見旌旗蔽野,揚塵遮天,卻是陳餘率大軍追來。

臧荼高聲喝道:“何人與吾斷後!”話音一落,即有一將應聲道:“末將欲往!”卻是都尉欒布。

原來欒布心愧被擒,連累大軍失去戰機,遂自告奮勇接下斷後這個苦差。

斷後者,往往是主力潰逃時隨時可舍棄的卒子。能保得性命已是不錯,想要殺敵立功連門都沒有。燕將此刻歸心似箭,沒有人願意接下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臧荼點頭道:“你須多少兵馬?”欒布答道:“一千弩兵足矣。”臧荼詫道:“那追兵少說也有幾萬,你一千弩兵,何堪當此重任?”欒布笑道:“末將自有辦法。”

於是臧荼點齊一千弩兵,交由欒布,自個領大軍繼續前行。

隻見欒布不慌不忙,令人於林木茂盛處及險峻小徑,多設旌旗以為疑兵。又分出小股人馬,在林中大肆走動,驚得林鳥一陣飛竄。令眾人見到趙軍追來,或戰,或不戰,攪亂敵軍心神。

布置完畢,欒布即領眾伏於叢下,靜等追兵到來。

※※※

那趙國大將軍陳餘率先追至,見了這陣仗,心中起疑,惟恐中了燕軍埋伏,便下令鳴金收兵。

正在歸路,卻見一將匆匆趕來,卻是他師弟韓信。

韓淮楚高聲道:“師兄為何不去追趕燕軍,卻回來了?”陳餘自作聰明道:“吾見林中多有旌旗——”話未說完,韓淮楚“哦”了一聲。

陳餘又道:“林鳥飛竄,吾想定有埋伏。故而回來了。”

韓淮楚長歎一聲:“師兄,你中了敵人疑兵之計了。”陳餘惑道:“卻是為何?”韓淮楚道:“但凡埋伏,哪裏會露出旌旗,驚動林鳥,此敵疑兵無疑。”

陳餘臉脹得通紅,羞愧道:“看來吾學藝不精,錯失良機矣。”

韓淮楚便去查看,卻哪裏還有人?林中隻留下一麵麵燕軍旗號。韓淮楚大奇,問道:“這是何人斷後,竟有如此本事?”

便有斥候飛馬來報,雲燕軍都尉欒布領著一千人馬從林中逃出,已不知去向。

韓淮楚心中一愣,“是他!看來小生一念之仁,放走了欒布,卻令師兄載了這個跟頭。”

※※※

邯鄲郡守府內,喜氣洋洋,原來韓淮楚的魚腸斷魂劍找回來了。

他被姬風關在地底鐵牢,這劍便被姬風搜了去。他這陣子一門心思運籌帷幄,也沒動過找劍之念。今日強敵已去,他忽然想起此事,便詢問起宮人來。

一問之下,得知那劍置於姬風寢宮之內。雖說姬風失蹤,但公子歇即將入主邯鄲為王,那劍宮人也不敢動,還好生生掛在牆上。

同時還找到一位老朋友——劉喜。原來那劉喜看管韓淮楚不力,被他逃了去,姬風一怒之下,就手把他關入地牢。他可沒有韓淮楚那份待遇,每日有吃有喝。宮中沒人為他送飯,簡直被大家遺忘了。直到韓淮楚詢問寶劍下落,眾人才想起劉喜。找到他時,已有五日五夜滴米未進。

韓淮楚因為是自己逃走累得他這樣,心中慚愧,將他帶入府邸,說要好好招待他一頓。劉喜一聽,肚中饞蟲一個勁地叫喚,直念著宮中那些美食。

誰知端來的東東令他大為失望,原來是一碗稀粥,隻是在粥中加了一點紅棗。

韓淮楚看著他皺眉的樣子,笑道:“劉老哥,你餓得太久,恐怕不能進葷腥。先吃點粥,待到身子養好,再請你飽餐一頓。”

劉喜聽得明白,即端起碗狼吞虎咽起來。

韓淮楚看著他吃粥,問道:“劉老哥今後有何打算?”劉喜歎了一聲,說道:“我本是李良部下,大小還是個校尉,當然還想從軍作老本行。隻是投軍又要從普通士卒做起,想要升職須待立功,又不知要等多少年了。”

韓淮楚笑道:“這有何難。小弟的師兄陳餘現在在作大將軍,我開開後門,向他推薦一下,這事就成了。”

劉喜大喜,稱謝不迭,隨即問道:“什麽是開開後門?”韓淮楚心道一聲汗,“小生又說露了嘴。”於是解釋道:“便是徇私。”

忽然一陣香麝傳來,那曠世美眉虞芷雅姍姍走了進來,笑道:“還有這個說法嗎?我怎沒聽說過?”

劉喜望著虞芷雅一呆,道聲:“皇後。”隨後的事讓他更是大跌眼鏡,隻見那未來皇後挽起韓淮楚的手,說道:“韓公子,公子歇要進城了,咱們快去迎接。”那份親熱勁,分明是一對情侶。

敢情這劉喜在地牢關了幾天,還不知道外麵已翻天覆地。那小皇帝姬風的未來皇後,現在已成了男豬腳的情郎。

隻見韓淮楚與虞芷雅,手挽著手,肩並著肩走了出去,看得那吃粥的劉喜眼珠子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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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芷雅到了外間,說道:“韓公子,你用空城計退走了燕國四萬大軍,那公子歇成了趙王,會封你個什麽官做?”韓淮楚微微一笑,說道:“隻須能讓吾一身所學,有用武之地。”

虞芷雅又道:“你那日唱的歌怎那麽好聽,芷雅怎從未聽過?”

韓淮楚驀地心中憶起一個場景。

那是在他大學生涯時。他乃是係樂隊的主力紅軍。每到喜慶節日,晚飯過後,清風送爽。夜幕降臨,燈光球場內一片通明。從全校聚來的少男少女,端坐在石頭長凳上,看著韓淮楚他們的表演。而隻要是韓淮楚出場,便博得那些懷春女大學生的失聲尖叫。他那渾厚而充滿磁性的歌喉一開腔,便博得場中震耳欲聾的掌聲。

那年少輕狂的日子,是多麽令人懷念。那母校的一草一木,又是多麽令人追憶?

倒黴的自己,被時空隧道服送進了這遙遠的秦末年間。那時空隧道服被那真正的韓信穿走,再想回到未來,回到闊別已久的母校,似乎隻是一個夢想。

虞芷雅見他出神,問道:“韓公子,你在想什麽?”

韓淮楚望著虞芷雅那含情脈脈的目光,心中一蕩,“若不是穿越時空,怎能遇到如此佳人?若能與她長相廝守,又有何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