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淺眠,尤其現在。我以為自己一直還在九重雪淵裏,身體每個細胞保持警惕。

慕長安也醒了過來,他吻了吻我的額頭,快速抽出手邊的刀,“別動,讓我來。”

他披上了外衣,如同颶風般瞬移到門口,對門外那突兀的聲音發出一聲冷哼,“誰?”

我倚在床邊,手心挽結,幽藍的絲綢套在了身上。我發絲散亂,慵懶地望著慕長安頎長的身影,不由感慨。

他會不會認為方才的我狠毒冷漠,會不會厭惡我出手毒辣。

雖知道是夢,可我依舊不願意讓他對我排斥。畢竟我愛著慕長安,愛了兩世。

“長安。”我輕輕低喚,在控製不住麵對他的背影,似他隨時會棄我而去一般。我翻身下床,貼著他結實的後背,眼神幽幽。

“你身子不適,怎麽不聽話呆在**。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慕長安輕撫我的手,反手將我攬在懷中,看我眸中閃動著悲傷,溫柔道,“傻瓜,你做什麽,我都是歡喜的。你不必介懷。”

我心中一顫,握住了他的手心,素手一揮,打開了大門。

竹門外。

一男子被冰塊封凍住,如同一樽冰雕。隔著冰塊,依舊能看到那蒼白麵容下驚慌失措的神色。在他身邊,年少的孟戈目瞪口呆,鵝黃衣衫包裹下的瘦弱嬌軀不住顫抖,仿佛白日見鬼。

在她身後,陳婉紅衣嫣然,雙瞳直直盯著我,露出怨毒之色。她緩緩靠近了孟戈,在她耳邊低語,卻見孟戈驚悚地看了我一眼,快步衝到了慕長安麵前。

我冷冷望著陳婉,十米外的距離,卻讓我清楚地聽到了她心間的嫉妒和嘲諷。尤其美豔眸色下暗湧的嫉妒,越過那緋色的雙瞳,直直朝我射來。

“妖女,你趕快離開我表哥。”孟戈嬌呼一聲,銀針毫不留情朝我刺來。她滿臉的怨怒,看我似乎再看魔鬼。

慕長安將我護在身後,冷斥道,“胡鬧!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

怎能信口雌黃!”

他快速接住空氣中飛舞的銀針,厲聲道,“越大越不懂規矩,如果你傷了影兒,我……”

“你會怎樣?表哥,你為了這個來曆不明的妖女,竟然凶我。”孟戈紅了眼圈,嚶嚶低泣。她無法忍受最崇敬的表哥會為了一個陌生女子當麵嗬斥她,還當著外人的麵。

再聯想到方才陳婉的話,怒極攻心。

“那妖女衣衫不整,和你表哥親近如斯,日後定會讓你慕家離心。你若不信,就用銀針刺她試試。”

當然,陳婉在說這話時是用了蠱,才讓年少的孟戈無法自製。原本對慕長安的關心,也被轉化成了怒火,甚至是仇恨。

陳婉嫣然一笑,對我露出一絲挑釁。我和她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

我心中失落,涼薄的情緒傳入手心。我下意識抽回手,不再看那些視我如材狼虎豹一樣的人。

慕長安卻握緊我的手,對著我的眸子,鄭重道,“影兒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放心,我再也不會給別人傷害你的機會。”

陳婉心裏一陣陣抽痛。她以為慕長安冷血涼薄,不會對任何女人露出關憐。可是她失望了,慕長安方才的舉動,無疑一根毒刺,刺穿她膨脹而潰爛的心。

但她冷靜起來,流轉的眸光四處打量,最終落在我身上,幽幽道,“聽聞甯國軍法嚴明,慕將軍卻和心上人在此廝混,還讓一兵士無辜枉死,難道不該軍法處置?”

慕長安盯著陳婉的眼睛,冷冷道“這是我甯國之事,與你何關?你不過是寄居在我甯國的階下囚,有何資格置喙?”

“慕將軍情深意切,我真是感動。可惜你用錯情,愛錯人,這藍瞳妖女禍國殃民,你難道不怕給甯國帶去詛咒嗎?”陳婉絲毫不怒,反而持續激將。我沒想到被慕長安近乎羞辱的她,還能這般坦然。

“長安……”我衝他搖頭,希望他不要在爭執下去。我不知道陳婉為何會跟來,隻想息

事寧人。這是我一貫的做法,現在也不例外。

陳婉露出一絲得意,妖嬈地走向我,卻保持了安全的距離。她以為得逞,用無比婉轉的聲音,蠱惑道,“妖女現世,必將帶來國禍家難,慕將軍深明大義,絕不能被她美豔的皮囊誘惑啊。”

我鬆開了慕長安的手,似笑非笑。麵對陳婉的聲聲指責,我倒想看看他的回應。

慕長安霸道地牽著我的手,嗔怪著,“傻瓜。”

我不由心中一暖。這矯情的小心思,被他抓了正著,不由得麵色羞紅。

陳婉自然也看見了我們的互動,眸中生出淩厲之色。忽然,她手心凝成一團黑色的火焰,狠狠朝我襲來。我定睛一看,將那黑焰屏蔽在外,閃過一絲冷光。

傷我,可以,傷慕長安,不行。

我足尖一點,飛到陳婉麵前,將黑焰狠狠打在她的心口,冷冷道,“陳婉,我們恩怨已久,我嚐過了苦頭。如果現在,我還被你給製服住,我就不叫聶影。”

黑色的光焰打在了陳婉心口,她怨毒地看著我,噴出一口黑血。黝黑的小蛇從她嘴裏吐出,直直朝著竹林深處逃離。

慕長安麵色一寒,用匕首釘住那蛇的七寸,並快速來到我身邊,一把捏住了陳婉的脖子。

“你這毒婦,上次讓影兒受了那樣的苦痛,現在又故技重施?就算你對我有用,也不要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慕長安眸中殺機畢露,卻讓我慌了神。

我踉蹌地後退一步,臉色白了又白。

慕長安有所覺察,放開了手,對陳婉冷冷道,“滾。我不想在影兒麵前殺人。”

孟戈在一側嚇懵了,她雖說是軍醫,也知道慕長安殺人甚多,卻從未見過那森冷的殺氣。更不曾想就這麽簡單的一瞬間,一條人命似乎就徹底隕滅了。她是醫者,對生命有本能的憐憫。於是,她失態地叫出了聲,如同驚弓之鳥。

我冰藍的眸子有了一絲顫動,焦慮道,“長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