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盟在廬州雖無法與東西魔宮相較,卻也構得上大門閥之稱,師洛水既姓師,定然與其盟主關係匪淺,即便是為爭取小醫仙入盟,這玩得也不小,對了,昨夜似乎聽到他們談到太淵秘境?青衣或許清楚一些,不若去探問一二。”

思及此,他趕忙起身,便去主臥敲響房門,門未關,青衣抬首望來,美眸帶著詢問,因蘇伏無事不會攪擾她。

蘇伏步入,順手關了房門,斟酌用詞道:“昨夜我探聽來一個隱秘,喚作太淵秘境,不知青衣小姐知不知細由?”

青衣細眉微微一動,說道:“應當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她釋了書卷,起身來到書案後麵,那書案筆墨紙硯俱全,她撚起一根筆,沾了些墨,便娓娓寫來。

蘇伏好奇地行去,隻見她行文如流水,字跡娟麗工整,句裏行間,算得中規中矩。

須臾功夫,青衣釋筆,淡淡地說:“我以為你會一直不問,今日始,你要將這篇文背熟,死也不能忘。”

“若是你想治好傷勢的話!”

蘇伏心裏一震,醒來的這段時日,他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沒想到今日借太淵秘境,青衣會**裸揭開這傷疤。

文章是用他並不熟悉的字體所書,略像古體字,卻非是古體字。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串聯成文,便不明其義,譬如這一句:夢月台千絕情刃,古月非月,古人非人,請去覓玄真。

“大幻不夢,道非道,古道不存,識幻破障,謹記夢幽蓮。”

蘇伏隻覺看得頭昏腦脹,勉強記下這一句,便暈眩而難以為繼。

青衣淡淡地說:“此喚作‘心潛識真文’,總有一日你會用得到。你將它好生收著,修為不足,便莫要強記。關於太淵秘境,我隻同你說一句,那兒有你最需要的東西。”

蘇伏將那文章收起,皺了皺眉頭,說道:“於我而言,目下最重便是神魂傷勢,真界能修複我傷勢者,我記得你說過一種丹藥,喚作神意元辰丹,太淵秘境有神意元辰丹?”

青衣淡淡搖螓道:“除此外,另有一樣法寶可治。”

蘇伏急道:“是何法寶?”

青衣卻未即可應答,而是回到座椅上,醞釀了許久,這才撚決施了法禁之域,說道:“太淵曾經確存在於世,乃是當時最大門閥,沒有之一。”

“太淵最鼎盛時期,擁有十數個純陽大能,其下更有諸多渡劫宗師,長生真人,隻是那時境界並未劃分如此明晰。”

蘇伏微微吐了口濁氣,按捺著心緒,便去落座,道:“看來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青衣沒有應他,而是自顧自道:“太淵擁有數十萬弟子,每日早課,聲勢直達雲霄之上,能令三位道祖感應,其太淵令所到之處,無不遵從,歸墟、瑤池、元磁山,現如今的七曜山脈、海外三山、北海琅嬛福地、西海蜃樓群島等等盡歸太淵所有。”

“目下真界有許多大門閥都是太淵分裂出來,譬如東都魔宮,太淵有位純陽大能應了法劫,因其怨念不散,為另一位純陽大能收取,漸漸演化,變作了現如今的劫魔,那位大能亦因開創前所未有法門而證得魔主位,是謂東都靈欲魔主!”

“又是數劫,靈欲魔主一個分身脫離本體,以無上智慧創立西都魔門,以一己之力證得魔主位,是謂極樂歡喜魔主,這便是東西魔宮由來。”

此些驚人隱秘落於蘇伏耳內,不禁目瞪口呆。

青衣也不管蘇伏震驚,淡淡說著:“太淵不可避免走向凋落,這還不止,分裂出去的大門閥覬覦太淵傳承,挑起大戰,太淵在圍攻下徹底覆滅。”

“其時,太淵最後一個大能將僅餘的太淵秘境鎖閉,數十劫以來,太淵都快被整個真界遺忘得幹淨。”

青衣說到這裏,忽而頓住不言,蘇伏好半晌才過神來,直愣愣地說:“青衣小姐是如何知道這些隱秘的,倘書籍有記載,絕不至讓我如此孤陋寡聞。”

“這個你不用知道,你隻要知道,當時圍攻太淵的大門閥裏,太乙聖地便是其中一個。”

說起太乙聖地,青衣的表情談不上有多怨恨,隻是眉頭微微一擰,似乎很不喜歡提到這個詞,接著又說:“太乙聖地有一件法寶遺留在太淵秘境,你要得到它,這是你的傷勢能否修複的關鍵。”

未待蘇伏發問,她便道:“法寶喚作‘太乙玄都玉如意’,乃是用‘玄陽暖晶玉’所製,那種玉石早已於真界銷聲匿跡,此法寶有著怡養神魂,辟易心魔之效,倘能得之,必能令你傷勢逐漸好轉,隻要消除李道純的劍意,我便能替你徹底根治。”

蘇伏聽後,並未顯得激動,此事先不談難易,太淵秘境的大門朝哪兒開他都不知,前路仍舊是一片迷茫。

沉默半晌,他平靜地問著:“青衣小姐緣何將此隱秘告知我?倒非是探問青衣小姐打算,隻是有一些事情,我想弄得明白一些再去做,青衣小姐可否明白我所言之意?”

青衣淡淡一笑:“這有什麽不明白,你倒也直白,正是欲令你明白一些,才對你說這些隱秘,要知道倘你泄露出去,我的性命怕是難保,你覺著我像是活夠了嗎?”

蘇伏又是沉默,他心底正是清楚這一點,才覺青衣賭得實在有些大,非但是前路的迷茫,還有著這一份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信任。

沉默半刻,青衣又道:“你應該清楚,我這是在表明誠意,而我其實也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蘇伏輕輕點頭:“想必散修盟對此便極有興趣,可今日這合作一事?”

他語才出口,便又徑自搖首,道:“罷了罷了,你救過我兩次,即便是利用,在下也甘願,遑論於我自己亦是一條出路呢。”

蘇伏很清楚唯有修複神魂傷勢,才有繼續問鼎大道的機會,否則過不了多久,他的壽元就將走到盡頭,而選擇相信青衣,雖非目下最優抉擇,卻是目下他唯一所能抉擇。

不知為何,他忽然憶起一篇喚作《選擇論》的文章,裏麵談到,無論身處何種時代,一個人的抉擇權與他的地位與實力息息相關,最為愚昧的生靈,便是連“抉擇權”都不知的生靈,他們是身處最底層的生靈,也是最無知的生靈。

蘇伏不禁微微一笑,他還有這抉擇權,便已是萬幸。

青衣不知他為何發笑,卻知他已想通,便淡淡地說:“太淵城很快有大變,我明日會離開一段時間,你替我將花音帶回天宮山。”

……

太淵城,城南一個茶樓裏。

“嘿,可曾聽說了?昨日有個修士於妖獸山脈那道裂痕左近撿到一塊令牌,聽說是太淵令,太淵秘境的鑰匙……”

一個約莫十六七年紀,長得秀氣,有著一雙機靈眸子的少年修士輕悄悄地對同伴說著。

“哦?”

此言傳入眾人耳內,頓引起嘩然,一眾散修紛紛湧去,催道:“快說說具體的,是誰得到了?”

少年小臉蛋兒通紅,神氣兮兮地說:“聽說那位好運道友喚作石不二,小爺我還聽說啊,這位石不二是因與那位劍仙石泰同姓,才得了此機緣呢。”

“道友意思是那太淵令本是劍齋所有物?”

“這個小爺就不清楚了。”少年露齒而笑,白晃晃的有些刺眼,繼而神秘道:“我告訴你們,這個消息可是小爺從二舅的姥爺的孫兒那兒聽來的,那是我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哥們,不然這個消息哪能輪得到小爺呢。”

其中一個散修心思微動:“傳聞太淵令可是開啟太淵秘境的鑰匙,倘能將太淵秘境打開,或許便可令太淵城變作與大門閥一般的存在,屆時我等……”

“那太淵令可是咱們太淵城的,我乃於城中紮根,土生土長的太淵城人,那個石不二我怎未聽過,這好處如何能讓外人憑白得去……”

此言一出,茶樓眾散修紛紛動了心思,其中一個笑著附和道:“道兄此言有理,不若我等同去尋那石不二?”

“同去……同去……”

眾散修紛紛笑著,這時心思都活絡起來。

待心思定下,眾散修回過神來,那少年卻已不見蹤影。

耳邊忽而傳來一個硬邦邦的冷聲:“我聽說你們在找我?”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茶樓進來一個昂然有九尺的漢子,鐵塔一般的身形,壓迫感極重,隻是他的修為卻極弱,約莫僅有歸元左右,從其法體表麵看,因是個體修無疑。

一個散修狂喜道:“此人絕非太淵城人,將太淵令搶回來……”

“且慢!”

另一個長得頗為文氣的散修連忙阻道:“我們太淵城人是講道理的,怎麽能強搶呢。”

他露出淡淡微笑,說道:“這位道兄,能否將太淵令還給我等?若非情不得已,我等亦不會強搶……”

漢子麵上露出不屑:“呸,莫說我身上沒有太淵令,便是有,也不會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