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洛水緩步踏入別院,身後院門吱呀地合上,她不在意地笑了笑,蓮步輕移,步下兩級台階,便見有一身著灰色長袍的男子微笑著迎來。

此人略眼熟,可她印象裏卻沒有此人,她總覺此人麵上有些古怪,卻沒有法術痕跡。

“先生是?”

蘇伏拱手施禮,微笑說著:“鄙人蘇浮塵,醫仙堂護衛,快請進,小姐正等著您呢。”

師洛水禮節性點螓,便進了主臥。主臥采光極好,淺藍色的紗帳,檀木桌案,數列書架,古色書籍排得滿當。她望見一個姿容與自己幾乎不相上下的女子,姿態恬靜,神情安然地翻著手中書卷,當晨光被遮掩,她才輕輕合上書卷,抬起美眸來望。

“你因何迷惑?”

師洛水聞得此言,隻覺莫名,便輕輕笑道:“何以見得迷惑?”

“知淺見微者,不圖為師,知人莫論者,不自居奇。”

青衣釋卷,伸出皓腕,虛引道:“道友坐著說話。”即便對方是散修盟之人,她也沒有絲毫起身相迎之意。

寥寥數語,便見大家風範,師洛水非尋常修士,自能分辨真假,便也不覺青衣失禮,淺淺一笑,就去落座。

這時花音抱著托盤進來,奉上了兩盞茶,又安靜退去,大失往日舉措。

青衣素手舉盞,淡淡道:“清月夢寒潭,以山銀針為主,月見草為輔,醫仙堂自製靈茶,道友不妨品評一二。”

師洛水依言輕品,透明茶液甫一入口,便覺一道寒冰在舌尖炸裂開來,旋即占據整個口腔,這股寒意順著咽喉而下,隻覺從裏到外都是冰涼,法體宛如浸於寒潭,能令她法體產生這種微妙感,確不愧是靈茶。

不過以她的身份,“迷迭香”也品過不止三兩次,隻是很意外青衣除開醫術,在製茶一道上亦有鑽研。

“道友稱得大家!”師洛水誠心誠意地說,“隻這份手藝,足見匠心!不過道友應當明白,門閥勢大,散人終究難成氣候,而我師洛水,則可全權代表散修聯盟,在此特邀道友加入散修盟,道友若是有條件,大可提來。”

青衣搖螓道:“我請道友飲茶,非是表明意願,乃敬道友這份難能而可貴之境界。”

師洛水微驚,細細探查,隻覺對方修為古怪,波動時強時弱,不能查知具體,不過大致範圍不會錯,她非是真人,倘是如此,又如何看破自己?

未待她疑問,青衣又道:“道友進門便心有迷惑,如我家護衛,如我的修為。”

師洛水於腦內重溫了一遍回憶,這時忽然醒悟:“青衣道友早知我會來?道友與劍齋是何關係?”

青衣卻再次搖螓,道:“我怎有未卜先知之能,且與劍齋有些齟齬,不提也罷。”

師洛水有些迷惑,她不知青衣所言真假,便意味莫名地說:“若果如此,道友看不上散修盟倒是情有可原。”

“言重了。”青衣淡淡地說,“其實我本來不打算見你,不過我忽然想到若果是你的話,也許可以合作。”

師洛水絕美容顏上微微一怔,旋即淺淺笑道:“合作?倘是他人說來,隻會讓我覺得自不量力,倘是青衣道友,當非無的放矢,且說一二。”

青衣便道:“道友可知太淵秘境?”

師洛水聞言心裏一動,道:“自典籍看過一二,似是上古大門閥駐地,十數劫不曾出世,已流於傳說,若非典籍有載,恐怕早就被遺忘。道友所言合作,莫非與此有關?”

青衣略一點螓,說著:“不錯,在合作事宜定下之前,我可以明確告知道友,太淵秘境的確存在,至於開啟它的鑰匙,除開傳聞中的太淵令以外,尚須一物。”

師洛水何等心境修為,聞得此言,都不禁心頭巨震,她素手輕拂,便施了隔音禁製,這才慎重問道:“何物?”

見青衣不語,旋即醒悟,自失一笑:“也罷,不如先來談談合作事宜罷,道友欲要我散修盟如何?”

青衣道:“具體事宜我尚未擬定,待我完善,會遣花音去尋你。”

師洛水聞言,微微蹙眉,總覺哪兒不對,青衣已自承乃臨時主意,具體事宜未擬定亦是正常,令她無從反駁,思來想去,最終卻隻得出一個總結,那便是青衣這個人有問題。

至於問題出在哪裏,卻無法理清究竟,她眉頭輕輕平緩,忽而取了一枚純金打造,沉甸甸的令牌,遞給她道:“也好,這枚令牌可令你們通行無阻,我在無量殿候著。”

她語罷起身,微微欠身道:“今一晤,受益匪淺,茶不錯。”

“不送。”

師洛水行出來,見蘇伏懶洋洋躺在一把竹椅上曬著暖陽,笑了笑道:“浮塵道友好雅興,不知加入醫仙堂前,哪裏修行?”

蘇伏微微睜眼,便起身:“談完了?”他微微笑了笑,又問:“談得如何?”

師洛水見他不願回應,便也不再追問,淺淺笑道:“還算順利,這便告辭了。”

花音行來,望著她遠去,悄聲道:“我聽說散修盟盟主亦姓師,喚作師相權,她與師盟主是個甚關係?”

蘇伏古怪地望了她一眼,說道:“雖然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可我更好奇你為何會好奇這個問題?”

花音眯眼一笑:“你傻呢,倘她是散修盟大小姐,與她順利合作,說不定可以借此報管雨石的一箭之仇呀。”

蘇伏意味深長道:“仇要自己報,才能暢快。”

花音不屑地撇嘴道:“自己報,你昨夜怎麽個報法,還被人家找上門來了。”

“誰說她是來找我的?”

蘇伏笑道:“她可是專程來拜訪你家小姐的,不過她記著我易容過的麵貌,是以昨夜我便換了一副模樣。”

花音仍是撇嘴,表示不屑,旋即向院門行去:“不同你說了,小姐令我去一趟雲記。”

蘇伏便回椅子躺下,暖陽照在身上非常暖和,他舒服地眯眼,心底卻暗忖:看那特使模樣,應當是應了合作,青衣究竟用了甚名目來令她答應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仙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