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蘇伏一怔,隨即點頭道:“回劍主,是有這麽一回事。弟子當時路過金鱗城,與方家大小姐方瑜結識,曾短暫幾日擔任過她貼身護衛。”

“嗯,既如此,你可願下山去一趟方家?”

蘇伏下意識的瞅了一眼季晴明,方家與他可有著很大關係呢。見其麵色有些難看,亦正灼灼盯著自己,蘇伏心頭微有不好預感,便行禮道:“敢問劍主,方家發生了何事?”

“全部失蹤!”

李道純未開口,季晴明卻冷冷道:“方家上下連帶仆從武師,共有一百二十七個人。一百二十七個活生生的人,卻一夜消失不見,此事或與你有幹係,總之你必須隨我下山。”

“這……”蘇伏本想說與我有什麽幹係,可望著季晴明那隨時會暴走的黑臉,隻得點頭道:“大小姐亦是弟子朋友,於情於理,弟子都該下山走一趟。”

蘇伏忽然心頭一緊,又道:“弟子記得,金鱗城太守府內,有濁氣蹤跡,不知是否與此事有關。”

李道純與蕭無極聞言,都有些驚訝。季晴明怒而抓住蘇伏領子,怒道:“你敢隱瞞不報,若婉兒與瑜兒有甚麽意外,我饒不了你。”

蘇伏被他緊緊箍著頸脖,麵色有些漲紅,蕭無極忙將季晴明拉開,勸慰道:“長老,您快冷靜一些,師弟並非故意隱瞞,他入門才兩月多功夫,還未及靜下心來,我等還是盡早出發,親眼查看過才能下定論。”

“晴明,無極說得對,你身為劍齋外門長老,行為有失妥當,待此事落定,自行去戒律院受過。”李道純淡淡訓斥著,又道:“爾等速去罷,無極記著當心一些有心人,蘇伏安危便交給你了。”

蕭無極行劍令,應聲道:“謹遵諭令。”

季晴明亦有些急切地行劍禮,道:“晴明知錯,事後定自去領罰。”

蘇伏能夠理解,一個老人對於後輩失蹤,而急切的心情。且方才季晴明並未用很大力氣,是以他對季晴明所言所行並未放在心上。然而李道純最後一言,卻教他無法理解。

出了閻浮殿,蕭無極捉著蘇伏臂膀,輕聲道:“師弟抓緊為兄。”蘇伏依言抓緊,未及他反應,便被蕭無極放出劍光裹著升空,玄天劍陣似有感,徑自開了一個口子,而後與季晴明一起,兩道劍光自那口子飛出。

蘇伏隻覺口鼻皆不能呼吸,劇烈的風灌進來,差點難受得暈過去。腳下踩著的是蕭無極的本命飛劍,飛劍不大,卻散出一片可供人踩踏的氣場。

這時,二人腳下氣場忽上湧,將二人裹了個嚴嚴實實,蘇伏這才好受了一些,耳邊便傳來蕭無極暖厚音聲:“師弟,真對不住,竟忘了你未有禦劍經驗。”

蘇伏感激笑笑,道:“多謝師兄!對了,方才劍主所言,是甚意思?”

蕭無極心神與其本命飛劍相連,非常熟稔,是以還能分心與蘇伏說話,聞言便有些冷淡道:“此事亦無需瞞你,你殺了黎洪師弟,他背後之人豈會善罷甘休,劍主此舉亦是將你調離,至於黎洪師弟背後之人來我劍齋,自有劍主應付。你放心,有為兄在,絕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毫毛。”

蘇伏默然,以他眼力,尚跟不上蕭無極禦劍速度。是以周遭環境飛速閃逝,讓他無法辨別方向。

少頃,蘇伏又開口:“給師兄添麻煩了。”

“你不用在意,事情的起因我有所了解,黎洪根底為兄亦清楚,有許多弟子告他巧取豪奪,幾次皆被他逃過責罰,為兄早便想出手教訓。”

蕭無極淡淡道:“然而為兄一言一行皆代表劍齋,自不能與師弟為難。你殺他,我雖不喜,畢竟還是同門。可他背後之人若要為難你,便另當別論,誰欲殺你,我便殺他。”

蘇伏這才知道,蕭無極還是個痛快人。而後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蘇伏早將黎洪之事拋之腦後,此時他開始有點擔憂方瑜與宮月衣。

約莫過了兩個多時辰,蕭無極忽然按落劍光,蘇伏隻感覺眼前一亮,入目有些熟悉的景象,待細細辨認,不禁恍然,已是到了方府了。

想他艱難的十個日夜奔行,才堪堪抵達劍齋,蕭無極與季晴明禦劍卻隻用了兩個多時辰,個中差距實在教他羨慕。

“長老,你我分開仔細勘察。”

季晴明無有異議,便熟門熟路地一路行去了。

蕭無極又轉向蘇伏道:“師弟,你既來過方府,不若帶我各處走走。”

蘇伏點點頭,便帶著蕭無極向著桃苑行去,一路走來,沒有任何人的蹤跡。蘇伏先是行向自己住過的地方,發覺一切如舊,沒有任何的變化,隻是兩個小丫鬟卻消失無蹤。

進而來到隔壁宮月衣住所,亦是如此模樣。

他有些不安,便轉到方瑜住所,一路疾行。果見偌大的宅院空****沒有一個人影,他不安感愈發濃鬱,便在此時,蕭無極卻驀然道:“誰在那裏?”

蘇伏循著他視線望去,便隱隱有感,宅院其中一個房屋內,有著些許動靜。他微喜,徑自行去那房屋,推門一望,卻見一個老婦瑟縮在牆角,喃喃念道著:“德彪吾兒……德彪吾兒……”

“老人家,您怎會在此,可知此地主人家去了何方?”

這老婦約莫六十來年紀,一頭銀絲僅用一根麻繩束在腦後,有些雜亂的發絲,如流蘇般在她滿是褶皺的臉頰輕輕擺動。

蕭無極亦隨著進來,見了老婦,微蹙眉,卻是撚訣施法,一道清心訣猶如甘霖般降下。

老婦受了法,渾濁的老眼才有些清明,見了蘇伏與蕭無極,卻是嚇了一跳,瑟瑟地跪倒在地,哀聲道:“求求你們救救大小姐,救救大小姐吧……”

蘇伏心頭一動,忙上前將其扶到椅子上坐定,溫聲道:“老人家您不用急,方府內發生了何事,還請您告知我們,我們是方瑜的朋友,定會出手救她。”

又取了一瓶備於儲物袋的清水出來,自劍齋取來的水,純淨度極高,皆可直接飲用。

老婦勉強咽了一口,便斷斷續續地說來:“約莫兩月多前,老婦我進城尋幺子。幺子張德彪,三年前入了軍營,後被調至太守府……卻有兩年未歸家,嗚嗚……老婦甚是想念,便來尋他……想見上一麵,哪知……”

蘇伏按捺著性子,聽著她將進城後的遭遇道來,至方瑜將老婦收入府中,心頭一動,便問:“方瑜自己去了太守府?”

老婦哀歎著道:“大小姐進了太守府,再沒有出來過。方老爺方夫人沒有怪我,好吃好喝供我。可老婆子坐不住啊,便每日去往太守府,可老婆子一屆凡婦,想見太守老爺難如登天。”

“幾日後無果,方老爺仍好吃好喝供我,還說此事他自有計較。哪知三日前,老婦我早早起床,欲往廚房去,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哪知……哪知整個府內所有人皆失了蹤跡,老婦我嚇得第一時間想去報官……”

老婦掩麵哀泣道:“太守府不讓進,老婦便出了內城往外城府衙去,哪知知府大人聽了老婦之言,直斥老婦胡言亂語,並指使衙役將老婦亂棍打出,老婦便回到方府,卻又不知去往何處……”

蕭無極麵上玩味,聽完老婦之言,卻問道:“老人家言辭條理分明,敢莫是讀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