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清晨時分,龍驚非實是疲倦已極,見她情況略有穩定,略略放下心來,一頭栽倒在柳若絲身旁便呼呼大睡。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聽得有人進來,睜眼一看,卻是容香。

容香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冷纖雲前輩來了。屬下方才在外麵敲過門了,主人沒回應,屬下才自己進來的。”

龍驚非皺眉道:“知道了,請她稍候,我出去和她說話。你也出去罷!”

容香有些怨恨地瞧了柳若絲一眼,默默地走了出去。那日龍驚非原可和飛天島眾人一起等在山腳之下,隻須等泰山之上蕭應寂和這些個世家門派兩敗俱傷之後,再從容收拾殘局便可,他卻突然要上山去瞧瞧,那還能有什麽好瞧的?自然是不放心這個女人了。

龍驚非無奈起身,他知冷纖雲所為何來,心下厭煩,卻不能不去應付。

果然,冷纖雲一見他,便臉色一沉,道:“昨日那麽好的機會,你居然就這麽放過了。這個女人和你有什麽關係?”

龍驚非淡淡道:“她和我是什麽關係,不需要向他人交代!”

冷纖雲狠狠瞪他一眼,按住怒火,道:“接下來我們怎麽做?”

龍驚非有些奇怪地瞧著她,道:“自然是把冷纖月和蕭應寂找出來了!”

冷纖雲大怒道:“到哪裏去找?冷纖月可不是笨蛋!她早就不知躲到哪裏去了!”她如何不知要趕緊找人把他們找出來?問題是,要到哪裏去找?她實在是被龍驚非氣得有些發瘋了。

龍驚非微笑道:“你放心,柳若絲在我這裏,蕭應寂爬也會爬著來找她的。何況,除了我們之外,這幾家門派也會替我們找他們的,你又何必這般著急?”

冷纖雲盯著他完美無瑕的笑容看了好一會兒,嘴角泛起一絲譏笑:“你莫當我不知道,失去一個這麽好的機會,其實你自己也是心痛地很!就算他們替我們找到又怎麽樣?過段時間等蕭應寂傷一好,他有龍刀在手,連你都不敢動他,再加上一個冷纖月,我們還有什麽機會可以殺他?”

龍驚非臉色一沉,隨即恢複如常,含笑道:“你莫忘了,隻要我暫時不出現,這幾家門派的人就一定會幫我們對付他的,否則你以為我為甚要在泰山之上放過他們?所以,我們還是勝算居多,你又何必著急?更何況,”他看著冷纖雲微笑道:“別人不容易找到他們,冷霜容總是找得到的,你不會是想要告訴我,她從你手上跑了罷?”

冷纖雲氣道:“不讓她跑,難道我當真殺了她不成?”

龍驚非也不生氣,道:“既如此,那就彼此彼此了,我不怪你,你也莫怨我!我倒有一件事想要請教!”

冷纖雲一怔。

龍驚非輕笑道:“我隻是有些不明白冷前輩為何要瞞著我花玉蝶的身份?前輩可莫要告訴我你也不知道,你在風滿樓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了,你騙不了我!”

冷纖雲臉色一白,卻未回答。

龍驚非盯著她的眼睛,慢慢說道:“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別的理由,除非是,你怕我從她身上追查出一個人的下落來。”

冷纖雲渾身一震,驀然抬頭看著龍驚非,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龍驚非嘴角的笑意慢慢地加深:“難道你真的還猜想不到?泰山之事,雖然幾大門派竭力隱秘行事,花玉蝶總是知道的,蕭長歌若然還活著,豈有不知其中蹊蹺之理?他若還活著,豈有由得別人去算計他兒子的?”

冷纖雲如遭雷擊,霎時之間,心中轉了無數的念頭:“這些年來,我受了這麽多苦,都是為他。我忍辱這麽多年不死,也是為了再見他一麵。難道他真的已經死了?可是,就算是他還活著,就算是真的讓我再見到了他,我可又跟他說什麽?他,他從來也沒有正眼瞧過我,以前沒有過,現在就算他還活著,也決計不會。我卻又是為了什麽?”

一時間,悲從中來,不可止歇。

龍驚非見她神色茫然,呆呆不語,心下也有些憐憫,歎了口氣,柔聲說道:“你也莫想得太多了。這段時間,我隻怕是不便離開。你不妨去找花玉蝶問問看。”微微一笑,續道:“這世上之人,除了我龍家的人之外,便隻有一個冷纖月有這個本事可以殺了蕭長歌。可是那日,花玉蝶隻說冷纖月是她殺母的仇人,可沒說也是她殺父的仇人。所以,也未見得全無希望。”

冷纖雲胸膛起伏,仍是不語,神色卻慢慢平靜下來,瞧了龍驚非一眼,知他說不便離開,自是要為柳若絲療傷了。當下不再說話,轉身急急離去。

龍驚非瞧著她眨眼遠去,心裏不知怎的,竟也有些落寞,歎了口氣緩步走回帳篷。突然想到,自己最近好象經常莫名其妙地歎氣,真不知是怎麽了。

瞧了瞧柳若絲,見她臉色煞白,仍是昏迷不醒,忍不住又想歎氣,趕緊忍住,卻忍不住還是皺了皺眉頭。

三日之後,柳若絲終於醒了過來,一睜眼便瞧見龍驚非在她身邊倦極而眠,眼窩深陷,容顏憔悴,竟似大病了一場。向四周瞧了瞧,知是龍驚非的營帳,一時想不明白怎會到了這裏。想要伸手將他推醒問問是怎麽回事,見他鼻息沉沉,似是疲倦已極,又見外麵天寒地凍,天氣如此寒冷,他卻隻是和衣而臥,心聲憐意,扯過錦被要蓋在他身上,不料手上沒有力氣,勉強而為,觸動了傷處,忍不住痛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