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絲大驚失色,伸手握住腰畔化蝶劍便欲出手。關二一眼瞥見,沉聲說道:“柳姑娘,我們隻將人留下,不傷他性命!”柳若絲心想你雖做如此想,其他人可不一定,何況刀劍無眼,若有所傷,便該如何?目光不住打量一旁掠陣的關如玉,暗想當真不得已之時,也隻好擒下她為質了,隻是如此一來,和關家的仇便是結定,自己如今孤身一人,不免有些不妙。正自遲疑,突聽得一聲慘呼,一人撲地摔倒。竟是那瘦馬眼見主人危急,奔了過來奮足踢在一人身上。那人猝不及防,頓時受傷倒地。那馬原本看上去有氣無力,此刻竟是快若閃電,一抬足又向另一人踢了過去。場上一片混亂,眨眼就被它踢倒了三四人。但在場群雄俱是硬手,一時慌亂,立即回神,近旁三人攔住那馬,揮兵器狠攻。那馬雖然神駿,又怎是這幾名高手的敵手?避得幾下,已自危急萬分,亂蹦亂跳,不住驚嘶。

那少年一驚回頭,眼見愛馬遇險,心中焦急,但距離太遠,難以救援,不假思索,乘著群雄一時有些混亂,夾手奪過身旁一人手中單刀,右手抓住那人胸口,竟如探囊取物一般,呼呼聲中,一人一刀分擲圍攻瘦馬的三人。隻聽得連聲慘呼響起,一人被單刀穿肩而過,鮮血狂湧,連退數步,摔倒在地。另兩人被那人撞到在地,直摔得七葷八素。那瘦馬毫不客氣,四足連踢,將三人都遠遠地踢了開去。那少年這才鬆了口氣,正要奔過去,忽然左肩劇痛,一條鋼鞭已砸在他肩上,同時背後、右側都有數道淩厲勁風襲到,急向前一衝,雖然勉強避過,身上卻已多了數條血痕,他知是自己急於相救那馬,疏於防範所致,一咬牙,微微一晃,身形不停,直向那馬奔去。堪堪奔到,忽然背後勁風響起,卻是關二覷準時機,一掌全力擊了過來。

以他武功,本不該此刻才發現關二那一掌,但這段時日他連遭變故,心慟過甚,神智迷亂,一直渾渾噩噩,累了便睡,醒了便走,病了也不知該當診治,這夜又坐在雪地裏吹了許久的寒風,風寒入體,早已昏昏沉沉,對周圍一切都是茫然不覺,有人來招惹,他也不管那人為甚要來招惹,隻管躲開了便是,不能躲便伸手招架,不過全憑本能而已,此刻心急相救那馬,全忘了防備自身,竟為關二所乘!這一掌他本也可閃身避開,但他若避開,關二那一掌便勢必要擊在那馬身上,隻得回身硬接。他本已病得十成功力隻剩了三成,此刻方自掠到,未及換氣,氣力未繼之時便被迫接招,更是連一成也使不出來,一拚之下,頓時一陣氣血翻湧,胸口難受之極。還未緩過氣來,突然後心劇痛,全身力氣猛然一散,幾欲暈去,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竟是李山林悄無聲息地掩了過來,一雙穿山鐵拳趁機全力擊在他後背。關二毫不猶豫,運指如飛,疾點了他幾處胸腹要穴。

變起倉猝,柳若絲欲要救援,已是不及,眼見他受傷倒下,心中又恨又悔,急掠過去伸手便扶。身邊突然刀光急閃,卻是馬舜奇竟在此時一刀劈了下來。她心中驚怒,左手帶住那少年一閃避過,右手一揮,化蝶劍已出鞘,呼呼連響,連著三劍將馬舜奇逼得連退三步,這才收劍回鞘,怒火狂燒,幾乎便要破口大罵,一想自己如今勢單力薄,還是老實點的好,隻得忍氣道:“事未查清,怎可先傷他性命?”馬舜奇見她攔阻自己,也是大怒,正要怒罵,一抬頭見她眉目含嗔,臉帶薄怒,比之適才言笑晏晏的模樣,更是說不出的嫵媚風流。一時瞧得呆了,哪裏還罵得出口?

關二拱手道:“姑娘說的是!”自她手上將那少年接了過去,帶了眾人回廳,將他放在地上,瞧了半天,實在想不出這少年是什麽來頭。馬舜奇恨恨道:“關二叔,他臉上又沒長花,又沒長字,你這麽個瞧法,瞧上一百年也瞧不出什麽東西。”以關二身份,馬舜奇原本對他甚是客氣,但他究是名門之後,平素驕橫慣了,何曾受過今日這般鳥氣?心中憤恨,說話便不太客氣。

關二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候那少年緩過氣來,睜開眼睛,這才和聲問道:“這位小兄弟,適才有些誤會,你的傷勢倒也不算太重,調養幾日便沒事啦。”那少年一言不發,理也不理。關二也不生氣,慢聲細語地道:“實不相瞞,我們乃是來自萬安鎮的關家,這段時間麽,嘿嘿,我關外武林頗多是非,故此我們行事便難免謹慎一些。請小兄弟告知師承何處,家住何方,我們也好送你回去,再登門賠罪。”他這番話可謂軟硬兼施,誰知那少年聽了這話,仍是毫無反應,不理不睬。關二等了片刻,不見回答,微微皺眉,隻得直接問道:“那請問這位小兄弟,可是跟蕭家有關係麽?”這次那少年身軀一顫,神情淒苦,似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之事,但過得片刻便恢複如初,更幹脆連眼睛都閉上了。

關二皺眉不語。趙飛虎大聲道:“關二爺,這小子擺明了和蕭家血案有關係,先砍上十七八刀,瞧他說是不說!”群雄接連在那少年手裏吃虧,心中都是憤憤不平,聽趙飛虎如此一說,紛紛出言附和。關二微微搖頭。柳若絲狠狠瞪了趙飛虎一眼,暗道看那少年神情,說和蕭家有關大有可能,說是和血案有關卻是未必!關二似是看透了柳若絲的想法,搖頭道:“一則蕭大俠十幾年前便已失蹤,並未聽聞有後人留下,二則蕭家武功剛猛勁烈,大開大合,這少年的武功卻是柔韌宛轉,陰柔之至,不會是蕭家後人。”但他武功偏又如此高強,行事又如此古怪,難道當真和蕭家血案有關?但蕭家被人滅門,凶手出手之狠辣可知,這少年卻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孩童,適才又明明見他出手之時多所留情,怎能是蕭家血案的凶手?思來想去,沉吟不語。

柳若絲一呆,暗道果然如此!難道自己猜錯了麽?

馬舜奇喝道:“他既不說,我們便將他脫光了搜上一搜。”他自覺在那少年手裏受辱,心中早已憤恨無比。又見那少年容貌如此俊美,柳若絲固然是一力維護,連關如玉也是偷偷地瞧了他好幾眼,心中嫉恨,哪裏還肯跟他客氣?立意要將他好生羞辱一番!不顧這裏還有女子,伸手一扯,“絲”地一聲,將他右邊衣袖扯了一大截下來,露出大片肌膚。

那少年雙目陡睜,眼裏盡是激怒之色。馬舜奇被他瞪得一驚,隨即想到他身上要穴被點,動彈不得,還怕他怎的?喝道:“不服氣麽?”伸手又去扯他衣襟。柳若絲呼地一聲站了起來,關二也是眉頭大皺,二人正要出手攔阻,忽聽那少年一聲大喝,手腕一轉,已閃電般扣住馬舜奇脈門,一翻一抖,便將他狠狠甩了出去,啪的一聲撞到梁柱上,落地之後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才停了下來,連門牙都摔掉兩顆。手法如前,馬舜奇卻仍是躲不過去。隻是他激怒之下不顧傷勢強行衝穴,內傷卻又重了幾分,喘得幾下,哇地嘔出數口鮮血,穴道雖解,人卻再無力動彈。

馬舜奇連番受挫,心頭狂怒,爬起身來,獰笑道:“好,你不肯讓我搜,難道我便沒有辦法讓你自己把衣服脫下來?”將那少年提起,如飛奔出。餘人急忙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