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日之後,一路策馬飛奔的龍驚非等人趕到了風滿樓。

花玉蝶給他的消息,絕不會僅僅是道聽途說,這個女子,無論是敵是友,都一定還有別的什麽秘密沒說出來,既然現在沒有別的線索,找她,就絕不會錯。何況,龍驚非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柳慕雲那家夥不也是在風滿樓嗎?

花玉蝶早已微笑著迎了出來:“龍公子,別來無恙?”

龍驚非含笑答道:“托福!”花玉蝶抬手讓了座,輕笑問道:“聽說龍公子的天山之行出了點意外?”她自然早已收到消息。

龍驚非曬然一笑,施施然坐下,一點也不生氣:“不錯,不過卻也別有收獲!”花玉蝶道:“那龍公子此次所為何來?”龍驚非道:“玉蝶姑娘可知冷纖月和她的弟子冷霜容會往何處?”一路上他自然早已問過冷纖雲那少女的身份。

花玉蝶道:“冷纖月未到中原,當是去了關外,至於冷霜容,沒聽說過,不過有消息說日前有個很美的姑娘到了金陵南宮世家,然後就再也沒出來了,不知是不是她?”

龍驚非沉吟片刻,突然含笑問道:“玉蝶姑娘,可否告知為何也要殺冷纖月?”

花玉蝶早知瞞不過他,毫不吃驚,道:“龍公子好聰明!她是我殺母的仇人!”

龍驚非一笑,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隨即問道:“玉蝶姑娘以為,若要殺冷纖月,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花玉蝶道:“冷霜容既然去了金陵,那冷纖月等辦完關外之事,自然也會到金陵與他們會合。眼下公子的幾個仇家都會合一處,原是公子報仇的大好時機,不過,殺了他們之後,恐怕冷纖月就不會出現了。”

龍驚非道:“這麽說來,我就隻能等了。”微一沉吟,又問道:“玉蝶姑娘認為,冷纖月到關外,所為何事?”花玉蝶道:“這,卻不知了!”

龍驚非微微一笑:“聽說她還有個兒子,你說,她是不是到關外蕭家找她兒子去了?”

花玉蝶似是一怔,柔聲笑道:“這個,我卻不知,江湖上並未有此傳聞。”

龍驚非微微沉吟,然後望向他身旁的一名黑衣女子。

花玉蝶自然也早已看到了那女子。那名女子帶著黑色麵紗,看不清容貌,但體態纖麗,舉止端雅,想是個美人,隻是目光淩厲異常,令人心寒。那女子剛才甫一進門就一直盯著她,目光如炬,而又若有所思,令她不自覺地心生不安,而她剛才說冷纖月是她殺母仇人之時,她分明看見那女子的目光猛地一亮。

龍驚非自然也早已發現異常,卻隻是不易覺察地瞟了花玉蝶一眼,輕輕一笑,也不點破,微微轉頭問道:“前輩怎麽看?”

那女子道:“既然她遲早要來金陵,我就先去金陵等著她好了。”

龍驚非點頭,目光轉了一圈,笑問花玉蝶:“怎麽不見慕雲兄?”

“她?”花玉蝶苦笑:“她的心上人來啦,如今也不知道是在哪裏遊山玩水呢,哪還有空理我們?”

龍驚非一怔,隨即一笑:“慕雲兄的心上人,真不知是何等的佳人了。”

花玉蝶端茶杯慢慢綴了一小口清茶,取錦帕拭了拭唇角,這才淡淡說道:“也不見得如何佳,你若是見到了,隻怕是會失望的很。”

龍驚非聽得一怔,花玉蝶對柳慕雲的這個心上人好象不滿地很,心中奇怪,卻也不去追問,微微一笑,又問道:“那他那個很可愛的弟弟呢?你可莫要告訴我他也去了金陵了。”

花玉蝶歎了口氣,道:“龍公子,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聰明!不錯,他正是去了南宮世家了。”

哦?龍驚非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沒說話。花玉蝶苦笑道:“他去金陵,隻是因為他爺爺而已,並非要和龍公子作對,日後可否還請龍公子對他手下容情?”

“隻要他不與我為敵!”龍驚非含笑道。

數日之後的深夜,一道纖麗的人影突然出現金陵南宮世家。這人影似是對宅中布局頗為熟悉,進入之後略不遲疑,便直奔後院,最後在一間頗為精雅的房間之前停了下來,“篤篤”輕輕敲了兩下窗戶,稍停一會,又“篤篤”輕敲了兩下,輕重緩急毫無二致,隨即轉身一閃而逝。

房中女子雙目一睜,清麗脫俗,明豔無雙,正是冷霜容。她聽得這敲門之聲,心中大奇,暗想師父怎麽來了?無暇多想,一躍下床,取過配劍,隨即從窗戶裏跳出,悄無聲息的跟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後急奔而出,眨眼之間,便到了城外一處空地之上,前麵的黑衣女子這才停下身來。

冷霜容一驚,不是師父?雖然身影武功都很像,卻絕對不是師父!未及詢問,那女子已經回身一劍削來,輕靈飄逸,仿若渾不著力,勁道卻如暗潮洶湧,一浪接著一浪,直奔冷霜容而來,劍未到,劍氣已激得她秀發根根飛舞起來。

她這一劍可謂厲害之極,但冷霜容卻反而鬆了口氣,不忙還擊,隻順勢輕輕一個回旋避過,手腕一抖,也是一劍輕飄飄的劃出,那女子一笑,側身避過,隨即又是一劍刺出。

兩人招來劍往,都是一沾即走,絕不等劍招使老,似乎對對方的武功都熟悉地很,竟似同門之間互相喂招一般。

鬥得三十餘招兀自不分勝敗,那女子輕輕一笑,意甚嘉許,突然劍勢一變,步法亦變,倏忽在前,倏忽在後,再也捉摸不透。冷霜容吃了一驚,手忙腳亂接得幾招,已是劍法散亂,不成招式,眼看就要落敗,那女子忽然收劍退開,抬手取下麵紗。月色下但見她臉色蒼白憔悴,五官卻是精致美麗,宛如玉石雕就,與冷纖月十分相似。

她靜靜打量冷霜容片刻,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你的武功還算不錯!你可知我是誰?”聲音柔和,卻是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暖意。

冷霜容凝視她片刻,低聲道:“你是那地牢裏的女子!”那女子道:“還有呢?”

冷霜容走上一步,握著她手,輕歎道:“你是我娘!”

這黑衣女子,正是冷纖雲。

冷纖月自然不會告訴冷霜容那地牢裏的女子就是她的母親,但冷霜容畢竟是個聰明女子,師父雖然盡心教她武功,望向她的眼光卻始終冰冷,帶著說不出的厭惡,偏偏兩人容貌卻又有些相似。地牢裏的那女子曾脫逃數次,每次都被師父抓回,她曾看見師父激怒之下,好幾次都舉劍要殺了這女子,卻又終於沒有真的下毒手。她若是連這個都猜不出來,那就真是笨到家了。

聽得冷霜容如此說話,冷纖雲哈哈一笑,道:“好,你倒還不笨,不枉我來找你!”冷霜容道:“你既然說我不笨,那就告訴我,你所為何來,你別告訴我,你隻是來看我,我絕不會相信的。”

冷纖雲笑道:“自然不止是來找你,你的心思,我都知道,我是來幫你的!當然,你也要幫我去做幾件事。”

冷霜容一怔。

冷纖雲道:“我知道你們現在正在找冷應寂那小子。不過,難道你以為,就憑他和冷纖月,再加上那幾個所謂的什麽武林世家,就能對付得了龍驚非?你們也太天真了!”

冷霜容猶豫一下,道:“到時還會有幾個門派會派人來,師父讓我給南宮老爺子帶了一封信,說道南宮老爺子會知道怎麽辦的。”

冷纖雲一怔:“他們也要來?這麽說,龍驚非這次的麻煩可不小。”

冷霜容問道:“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有幾成把握?”

“光算武功,五成,不過,龍驚非那小子陰險地很,到頭來,多半還是他贏。”

冷霜容一呆,想起那日的情景,仍是心有餘悸:“那我們該怎麽辦?”

冷纖雲微笑道:“你找到冷應寂,然後和他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回來,那就什麽事也沒有啦。”心裏卻道,遠走高飛?哼,隻要他一落單,她或者龍驚非自然有的是辦法殺了他!

冷霜容咬了咬嘴唇,低聲道:“他怎麽肯就這樣離開?”

冷纖雲笑道:“這個你放心!龍家的事,隻要可以,他就不會管。何況,冷纖月殺了蕭家滿門,想來那小子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否則不會無故失蹤,他這次是絕不會出手救她的了。”蕭家被滅門一事,她自然已聽龍驚非說過,以她對冷纖月的了解,自然知道,此事若然不假,則必是冷纖月所為。

冷霜容又是一怔,道:“那卻是為什麽?龍家不是蕭冷兩家的世仇麽?不是每次龍家人來犯,都是被蕭冷兩家聯手擊退的?何況,”她低了頭道:“我也找不到他!”

冷纖雲道:“哼,蕭冷兩家的老祖宗那些混帳事,你也不用知道。蕭家的人,反正也莫名其妙了這麽多年了。”突然詭秘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不過我好象已經看到了一個一定知道他在哪裏的人。”

冷霜容道:“是誰?”冷纖雲道:“那個人深淺莫測,難纏的很,還是我盯著她比較好。你先去幫我殺一個人。”

冷霜容抬起頭來:“誰?”

“葉一舟的兒子,葉知秋!”冷纖雲一字一字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