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非止一日,這一日終於回到中原,在福州一帶靠了岸,玄無方丈人等先行告辭,林楓命手下人等先回家安頓,方正清也隻留下了兒子方宇軒和兒媳林青青,其餘人等一律自行回轉洛陽。遣散閑散人等,眾人毫不停留,一路往揚州而去。到得揚州,安葬了葉一舟,又過七日之後,方正清和林楓這才告辭離去,蕭應寂和龍驚非等人卻仍是繼續停留,陪著葉知秋守靈。直到一個月之後,眾人才收拾行裝,回到杭州風滿樓。

一到樓裏,跟裏麵留著的關如玉人等大致敘過別後情景,葉知秋便道:“好了,大家都到齊了,應寂,老大,你們的婚事,也該辦了罷?”其實若非因葉一舟之事,二人早當成親,但眾人體念葉知秋新遭喪父之痛,自不肯在他傷痛之時大肆喜慶,便拖延至今,此時聽他提起,齊聲稱是。隻有龍驚非一言不發,臉色微微鐵青。冷霜容臉色大變,咬牙不語。

蕭應寂點頭道:“嗯,那就在這兩日選個日子罷?”眾人相顧而笑。迎風哈哈笑道:“哪有新郎官兒自己說這話的!”柳若絲紅著臉道:“他又不曉得這些規規矩矩。”忽然扯了扯花玉蝶袖子,道:“待會你給瞧瞧。”這下眾人再也忍耐不住,齊齊狂笑失聲,連這段時日因李易烽之事而一直鬱鬱寡歡的弄雪也露出了笑容。

迎風好容易止了笑,道:“行,呆會我們給你瞧瞧,嗯,要不幹脆落塵和玉蝶也一起辦了罷!”先時去飛天島的四人,蕭應寂和柳若絲人等一怔,都道:“落塵和玉蝶也要成親麽,是什麽時候定下的?”花玉蝶急道:“小妮子別胡說!”

迎風嘻嘻而笑。梅落塵咳嗽一聲,道:“那便……一起辦了罷!”眾人相顧愕然,隨即齊聲歡呼。花玉蝶含羞不語,臉上神情,卻是喜不自禁。

旅途勞頓,說得一會,各人各自回房歇息。蕭應寂先去安頓冷霜容。柳若絲想了一想,徑去龍驚非居處找他,也不拐彎抹角,道:“我要成親了。”龍驚非淡淡道:“你要我恭喜你麽?”柳若絲道:“你若肯恭喜我,那是最好不過。不過,罷了……”輕歎一聲,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我的事?”龍驚非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多了,你說的是哪件?”柳若絲笑道:“你答應我的事情是很多,不過大都是我跟你鬧著玩的小事情,隻有一件是大事情。”龍驚非道:“你指的是,我答應你不傷害風滿樓裏任何人的事?”柳若絲點頭,道:“是。”龍驚非道:“你想說什麽?”柳若絲道:“我和應寂成親之後,他便會同我一起住在風滿樓裏,我的丈夫,自然也算風滿樓的人。”龍驚非沉默許久,道:“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柳若絲略有些不安,道:“其實這段時日你們攜手並進,同生共死,交情說不定比我還好,我想原也用不著這個,不過,不過……”龍驚非淡淡道:“不過你心裏對我總是不放心,是麽?”柳若絲尷尬不語。龍驚非凝視她片刻,道:“我知道了。”柳若絲點了點頭,看著他神情漠然,一時也不知再說什麽,訕訕走了出來。

出得門來,便徑去尋迎風盤問:“落塵和玉蝶是怎麽回事?”迎風格格笑道:“他們的事我哪裏知道?”柳若絲啐道:“死丫頭休想瞞我!你瞧見了什麽?”迎風笑嘻嘻道:“我可什麽也沒瞧見。不過你們去了之後不久,有一日玉蝶忽然去找落塵喝酒,結果一喝兩喝,那日夜裏玉蝶竟沒有走出落塵的房門半步,也不知是不是和落塵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兩人也是中午的時候才起的身,再後來落塵就忽然對玉蝶又體貼又溫柔的,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們哪裏知道?”

柳若絲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玉蝶這丫頭,了不起,了不起!”

過不多久,花玉蝶讓人送了口信來,說是四日之後便是好日子,已定下四日後四人一起拜堂成親。眾人歡歡喜喜,各自準備。上回本已諸事準備妥當,這一回隻須稍稍再添置一些物事即可。她在房中等得一會,不見蕭應寂回來,心知必是仍在冷霜容處,微微不快,想了想,徑自去尋。

未到門口,忽見房外樹木掩映處站了一人,臉色鐵青,身軀微顫,竟是南宮暮雨!正全神貫注,盯著冷霜容房門方向,全未察覺她的到來。她看得又是吃驚,又是心疼,正要過去詢問,忽然心中一動,停了下來,反而在附近一處假山之後藏了起來。

原來此刻房中二人正在說話,一人低低說道:“應寂,你真的要不管我了麽?”正是冷霜容的聲音。跟著蕭應寂說道:“師姐,我不是要不管你,不過我遲早也要和她成親的。”裏麵靜默半晌,忽然有低低的綴泣聲響起,聲音壓抑,淒苦哀慟。

柳若絲蹙眉,隨即無聲歎息,心想她父母俱亡也罷了,父親卻是為母親所殺,而母親又是為自己兄長所殺,說起來其中還有蕭應寂一份,如今心上人又要和人成親,也難怪她傷心如此。正替她心酸,忽聽冷霜容放聲痛哭,喃喃說道:“不成,不成!”稍停,裏麵忽然傳出密集的親吻之聲。

柳若絲登時柳眉倒豎,呼地一聲自假山後轉了出來,飛身過去一腳將門踹開,怒喝道:“這是在做什麽?”裏麵二人都吃了一驚,卻隻有冷霜容一人抬起頭來,蕭應寂斜斜躺在**,仍是一動不動,隻有眼珠子轉了過來,滿臉通紅,喘息不止,神情又是難堪又是驚懼,更是無奈。

柳若絲大吃一驚,喝道:“冷霜容,你做什麽?”揮劍便刺。適才她一眼掃過,便見蕭應寂頸中滿是掐痕,冷霜容分明是想置他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