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應寂思索一會,道:“不過如今是在這島上,天時地利人和皆在你手,未始不能一拚。”龍驚非道:“我不是說不能一拚,但實力相差實在太大,我們一來不見得能贏,二則便是能贏,損失也必慘重無比。難道要我把飛天島的百年基業,盡數斷送在這一役?”

眾人心想這倒也是,各自歎氣,一時再無言語。良久,柳若絲道:“早知道我們就多帶些人手過來了,如今可來不及了,要怎麽辦才好?”眼巴巴望著眾人,卻哪有人能想出妥善之策?她看得片刻,歎氣道:“這事真是難辦,不過藍田玉怎的會忽然來和你為難?”龍驚非淡淡道:“我上回去取樂譜的時候耍了些手段,把她惹急了。”

那日他到了蒼山穀底,按照柳若絲所繪路線過了石陣,尋到百丈高瀑,進了底下碧潭水道,一路遊去。水道雖長,以他水性,自是簡單容易。他遊到出口,見眼前洞口處水草蔓蔓,便伸手撥開,忽覺掌心微痛,跟著一麻,心中一驚,知是中了暗算,這水草必是有毒之物,這時後退已是不能,不假思索,劈掌推開水草,跟著一蹬洞壁,縱身躍出,未及浮出水麵,一條巨大的漁網自四麵八方攏了過來,他急忙抽出長劍,全力揮出,在上方的漁網上破了個大口子,連番遇險,這時哪還敢在水底停留?更不遲疑,自破口中一躍而出,直往岸上一塊空地投去,未及落地,箭弩如蝗,自四周花樹中射來。他中了那水草之毒,手臂微微麻木,身手頗有些不靈便,無力盡數擊落,百忙中隻得長劍疾在地上一點,人已淩空後翻,向著水邊倒縱了過去,箭弩便落了個空。他落下地來,剛要鬆一口氣,忽覺腳心刺痛,又驚又怒,心知又中暗算,未及多想,人已暈倒。

醒來已在**,芙蓉帳暖,香氣幽幽,他知必是在藍田玉房中,也不睜眼,更不動彈,暗自思量如何應對。忽然床簾被人挑開,一人柔聲笑道:“醒了怎麽也不睜眼,還沒休息夠麽?”自是藍田玉。

他睜眼瞧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悶悶道:“稀裏糊塗就被你抓了,丟臉丟到家,我還睜眼做什麽?”藍田玉嫣然笑道:“也不算稀裏糊塗,為了抓你,我可是很費了一番心思。”龍驚非哼了一聲道:“你可厲害了,連我會落足在哪裏都算好了,我真是不服氣都不行。”藍田玉吃吃笑道:“這個你可真是抬舉我了!我並沒算準你一定會落在那處,不過倒是算準了你自水中出來的時候,雖然匆忙,但以你的精明,自然要落在不好設置陷阱的空地之上,絕不會落在水邊水草豐茂之處,那些箭弩的方向,倒的確是設置好了的,水道出口的水草,上麵毒刺雖然毒性不強,可也夠讓你麻痹一陣子的,你中毒之下,不能盡數擊落箭弩,一定隻好倒退,縱回水邊,所以我在水邊草叢裏安裝了許多毒針,那時你連番遇險,難免有些手忙腳亂,無暇細看,踩不中這一處,也一定踩中另一處!”

龍驚非幾乎暈倒,悻悻道:“真是機關算盡!你早知我要來麽?”藍田玉道:“你上回告訴我柳慕雲就是柳若絲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那日落入蒼山穀底的柳若絲和忽然出現在我落花穀的柳慕雲是同一人,再加上一個羽星落,我就知道那裏必是有路可通我落花穀,所以就去翻了曆代穀主的手記和穀中的各種記載,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來,結果還真被我找出來了,原來以前有個穀主,偷偷和人相戀,那人一直通過這條秘道悄悄進落花穀和她幽會,可是後來有一天,她卻發現那人除她之外,居然還另有新歡,二人大吵了一架,就此反目成仇,她一氣之下,就在蒼山穀底布置了這石陣,再也不讓那人進穀。”

龍驚非道:“原來如此!不過她直接堵死了洞口不就好了,何必花諾大心思去布置這樣一個石陣?”藍田玉伏下身,輕輕一戳他額頭,道:“女兒家的心思,你哪裏懂?她若堵了洞口,那她的心上人便再也不能進來,可是那時她雖然憤怒無比,卻舍不得真正和他決裂,這才布置了這個石陣,那人若能破解,自然便可再來和她相會,這是她為那人,也為自己留的一條後路。可惜那人後來雖然也來了,卻始終不能破解這石陣,便再也沒進過落花穀。那位穀主又不肯放下顏麵出去指點,後來便鬱鬱而終。”說到後來,幽幽歎氣,不勝淒婉。

龍驚非恨恨道:“女人家便是這樣,私底下心思算盡,明麵上卻一句不說!那你怎知我會從這條路來?”藍田玉道:“我也不知道啊!不過你要拿這樂譜,要麽光明正大地來求我,要麽,就隻好從這水道裏偷偷摸摸地來了!我就幹脆先布置好了再說!”龍驚非氣結,半晌才紅著臉道:“喂,你拿件衣裳給我成不成?”他方才一動,便發現自己全身**,**,不消說,自是藍田玉幹的好事。果然藍田玉低低笑道:“你全身都濕了,我是怕你著涼!”龍驚非氣道:“這樣大熱天氣也會著涼的麽?你……你一個女兒家,倒不怕羞!”他自遇見藍田玉以來,三番兩次在她麵前赤身露體,雖然都是逼不得已,畢竟情狀難堪,愈想愈是臉紅。

藍田玉顯然並不怕羞,幽幽道:“還怕什麽羞?自從遇見了你,我……我就什麽臉麵都不要了,你我之間,哪還有這個詞兒好說?”龍驚非怔了一下,輕歎道:“你這樣說來,倒是我對不住你了!”藍田玉神色黯然,道:“我心甘情願,那也沒什麽好說的!”忽然撲哧一笑,道:“我們這裏隻有女子衣裳,你要穿衣,要麽穿我的衣裳,要麽,就隻好等幹了再說。”看龍驚非怒目圓睜,忙道:“你的衣裳,我剛才就在外邊熨燙呢,你醒了,我就先進來瞧你,我等會就去瞧瞧,幹了就給你拿進來可好?”

龍驚非這才怒氣稍平,道:“那你讓旁人熨燙不就是了?”藍田玉嗔道:“你的衣裳,我怎肯讓旁人去碰?”她說這話之時目注龍驚非,神情柔媚,不勝嬌羞。龍驚非心中微微一動,停得一停,才哼了一聲道:“你說的這般好聽,那怎的又全不體諒我的心思?”藍田玉貼著他耳邊柔聲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我怎會不體諒?那本樂譜,我好好地給你收著呢!”龍驚非道:“那你拿來給我瞧瞧!”藍田玉道:“不給!”龍驚非道:“還說體諒我的心思呢!我也就瞧瞧,我現在這模樣,別說跟你搶了,動都沒力氣動,你還怕我不成?”藍田玉思疑片刻,咬著他耳朵道:“好罷,不過隻許你瞧一眼,可不許動!”起身到書架上找了一會,取出樂譜,拿過來道:“就是這個了!”樂譜封麵上寫了三個大字:“逍遙遊”,又翻開給他看過,果然便是琴簫合奏的樂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