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驚非道:“杭州有哪個大夫高明過我的麽?”柳若絲愁眉苦臉,道:“沒聽說,不過試試總沒壞處。而且我們住在這裏,也實在是有些悶得慌,幹脆我們去風滿樓好了,六派那些人應該不會再找上風滿樓。”龍驚非哼了一聲,心知她必是不放心蕭應寂,想回風滿樓打聽打聽。柳若絲看他不語,隻得道:“那我出去給你請個大夫回來?”龍驚非冷冷道:“那可真得小心了,別請個不會水性的大夫回來,那條水道就先要了人家的命了!”柳若絲道:“那我事先先問過……”垂頭喪氣,閉口不言。那條水道甚長,若非身懷極高明的武功,便是水性再好之人,也不一定能通得過,杭州城裏名醫倒是有幾個,隻沒一個是會武功的。

龍驚非也不理她,惱得許久,歎氣道:“算了,我們出去罷,我的傷,也沒什麽大問題啦。”柳若絲大喜,將信將疑,道:“是麽?你剛不還有些頭暈麽?”龍驚非道:“所以才要出去找大夫啊!”柳若絲無言,趕緊溜開去收拾東西。

龍驚非不理她,候她收拾妥當,徑去另一洞穴搬龍天隨的骸骨。柳若絲跟上來,陪笑道:“是要直接帶回飛天島麽?”龍驚非嗯了一聲,俯身抱起骸骨,正要舉步,忽然止住,二人一起望著地麵,怔得一怔,忽然都是一聲歡呼。一根長約兩寸的鑰匙正在地上骸骨原本端坐之處閃著淡淡的金光,自必是那關外秘洞的鑰匙無疑。柳若絲道:“地上有字。”龍驚非點了點頭。二人方才盯著地上瞧了許久,都已發現地上字跡。他俯身放下骸骨,蹲了下來拾起鑰匙,雙手不自禁地微微顫抖。

柳若絲道:“先瞧瞧這字。”二人一起看去,隻見上麵寫著:“能見此信者,即有緣人,若願入我門下,可持此信與此鑰匙往太湖尋吾師羽清寒,即可得傳龍氏絕藝,日後以我龍氏武功,為我龍氏一門複仇雪恨,事成之日,吾師必以巨大寶藏見贈。吾十餘年前於關外發現此寶藏,帶回中原者不足十一,埋於泰山藏寶洞中,逐鹿中原七年,所費皆出其中,而所餘尚有三二之數,關外寶藏之巨,實無可估算。”

下麵是寫給羽清寒的信:“弟子龍天隨謹呈恩師座下:弟子痛哭頓首,弟子於中秋之日,遇伏李家,恩師見字之日,弟子已在黃泉,而龍氏一門,恐亦已滅絕。弟子從師廿年,關懷備至,親如父子,今匆匆數語,日後再無侍奉左右之日,思之淒絕,涕淚沾襟。持信之人,為我入門弟子,若蒼天有眼而我龍家不滅,持信人為龍家後人,則請恩師傳授絕藝之時,亦詳告吾生平諸事,使其知之,若非我龍家人,則請恩師隻傳以絕藝,令其以之為龍氏一門複仇,殺盡冷青羽、四大世家和李家及武當、峨嵋、昆侖、青城、點倉、華山、嵩山七派之人即可,事成之日,當以關外寶藏見贈為酬。”

二人看完,龍驚非欣喜異常,道:“果然是了!”柳若絲卻是笑容漸斂,怔立半晌,道:“恭喜你了!拿到這鑰匙,不但解了真氣衝突之禍,還平白得了這樣的寶藏。”龍驚非笑道:“你若喜歡,我便送了你。”柳若絲道:“諾大寶藏,你怎毫不在意?”龍驚非道:“你又很在意麽?”柳若絲一笑,微微搖頭。過得片刻,忽然歎了口氣,道:“我們不在意,其他人,卻想必是在意得很的。”龍驚非道:“先祖要人替龍家報仇,自然要有些報酬。”柳若絲不答,看著龍天隨的骸骨許久,才道:“怪不得當年他幾乎一統江湖,不說武功,單說這手段,世人有幾個及得上?”龍驚非一怔,也歎了口氣,道:“你也想到了?”

柳若絲道:“他說持信之人可得傳龍家絕藝,卻一句沒提龍家絕藝的致命之處,又要羽清寒隻告訴龍家後人他生平之事。這生平之事,最重要的,便是龍家絕學和這秘洞的究竟了。持信之人若是龍家後人,那麽就會知道這絕藝的利弊,到時隻須先到關外秘洞練好武功再回來複仇,那便什麽事也沒有,可持信之人若不是龍家後人,便絕不會知曉個中秘密,羽清寒看過這信,知道自己弟子的心意,也絕不會真的帶他去秘洞。他不貪絕藝也貪寶藏,對信中所托之事想來不會有絲毫的猶豫,練了龍家絕學又為龍家報仇之後,就算不被這眾多高手所殺,也會因這武功本身的弊端或瘋或死,總之絕不會有好下場。龍……大俠,當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龍驚非輕輕一歎,道:“不錯,先祖當年必是如此打算的,不過日後有緣進入此地的,多半不是我龍家人,便是當年埋伏之人的後人或者親友,也就是我龍家的仇人,若當真有其他人不慎進入,那也絕不會無端搬動先祖屍骨,無法發現底下的字和鑰匙,便不會身受其害,隻有我龍家後人和龍家的仇人,要麽是要迎回骸骨,要麽是要毀去屍骨泄憤,才會發現其下秘密。先祖設下此計,可不算是濫殺無辜。”柳若絲道:“是啊,若是後者,等於還能讓他們自相殘殺,真是好手段、好計謀!我不是說他濫殺無辜,我隻是覺得……好可怕!”

龍驚非道:“可怕也隻是對自己的仇人,既是仇人,自然是要不擇手段,務求除之而後快,何須假仁假義?若說人品,當年,先祖被人稱這一聲龍大俠,你當是白叫的麽?”柳若絲道:“我知道,不過還是覺得可怕。”瞧了他一眼,輕輕歎了口氣。龍驚非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也和他一樣?”柳若絲搖頭。龍驚非一怔。柳若絲道:“你可比他厲害多了。”看龍驚非不解,道:“你說的是,他隻對自己的仇人這樣,你可不是。”龍驚非一呆,知她終究還是介懷自己以前所為,微覺委屈,過得一會卻又歎了口氣,拉著她手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答應你,以後絕不會再害風滿樓的人。”心想風滿樓的人是決不能再害的了,但其他有關無關的人,當真必要時,也隻好害上一害。

柳若絲大喜,道:“答應了可不許反悔!”龍驚非道:“不反悔!”柳若絲嫣然一笑,道:“好,你發誓!”龍驚非一怔道:“你不信我?好罷!若我違誓……嗯,便罰我一世孤苦,以後再也見不到你!”柳若絲一呆,心想這算什麽誓言,你若再害他們,便是沒有這個誓言,難道我還能再見你麽?忽然想到,他想也不想便發了這樣誓言,可見在他心裏這必是第一要緊的事,一時間又是惶恐,又是感動,幽幽歎息,柔聲道:“你要答應,風滿樓的什麽人你都不能再傷害。”龍驚非道:“嗯,風滿樓的人我碰也不碰一個。”柳若絲笑道:“那倒不用,別害他們就行了。”龍驚非道:“嗯。”柳若絲忽然狡黠一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龍驚非點頭應了,瞧著她忽然滿臉得色,心中煞是驚疑奇怪,不知她究竟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以他對柳若絲相知之深,自知她絕然不是純粹為風滿樓的人高興而已。

柳若絲道:“這封書信你可要帶走?”龍驚非搖頭道:“不必了,羽清寒既已不在,帶過去也沒什麽用了。”柳若絲點頭道:“你說的對。”又道:“不過龍大俠可沒說那秘洞究竟在關外何處?”龍驚非道:“羽星落一定知道!”柳若絲道:“嗯,那咱們先去找藍田玉拿樂譜,再找羽星落拿地圖。”

當下二人潛入湖中,遊出地道,自古井中爬了上來。柳若絲道:“先回風滿樓。”龍驚非點頭。幸而此時已然入夜,此處又甚是荒僻,這才不至於太過驚世駭俗,二人用包裹和衣物勉強將骷髏包好,趁著夜色展開輕功直往風滿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