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西南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遝雜紛亂,至少也有二三十騎。兩人站起身來,往聲音傳來處看去,隻見三十餘騎正旋風般疾馳而來,帶頭一人紅衣飄揚,正是關如玉。

眾人見了二人,都是大聲歡呼,紛紛下馬,急步過來,叫道:“宮主和少主沒事麽?這可太好了!”關如玉道:“師父師弟,可擔心死我們了!”冷纖月問道:“你們怎的來了?”歐陽乾德道:“我們聽說六派這群混蛋聯合了少林一群賊禿,還有四大世家什麽的,要來和少主為難,我們想雖然少主武功好,宮主也一定會在,不過這幾個門派陰險得很,什麽下三濫的招數都使得出來,所以就趕緊趕來了,不過我們收到消息遲了點,幸虧宮主和少主都沒事。”

自冷纖月在大理羽星落手中救了柳若絲並趕往少林之後,西域武林眾人便一直候在大理待命,後來聽得少林失經之事,還道蕭應寂已經得手,各自歡喜,但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冷纖月和蕭應寂回來,派人打探,沒尋到二人蹤跡,卻打探到了六派人等要聯同少林和蕭應寂龍驚非為難的事,眾人一商量,都道六派欺人太甚,大夥兒這回可不能再退讓了,須得給他們些厲害瞧瞧,讓這些中原人知道,西域武林不是那麽好欺負的,當下便在關如玉帶領下直奔少林而去,中途聽說六派人等都到了洛陽,猜想蕭應寂和冷纖月必定也是在洛陽,便轉道直奔洛陽,但大理到此千裏迢迢,眾人雖然日夜兼程,卻直到此時才趕到。

冷纖月幽幽歎氣,暗想你們若是早一些趕到,便沒有方才的事啦。關如玉見蕭應寂衣著有些單薄,取了披風給他披上,問道:“師弟,怎麽不見若絲姐姐?”她入冷纖月門下還隻數月,但年紀比蕭應寂大著兩歲,自然不肯自認師妹,要以師姐自居。

蕭應寂微微一顫,心頭一片苦澀,不知如何作答。冷纖月搖頭道:“我們也不知她到底去了哪裏。”關如玉一怔,見二人神色不對,不敢追問,轉而問道:“那我們如今是回西域,還是先把六派的人打個落花流水再走?”蕭應寂道:“我們趕緊回去瞧瞧。”冷纖月道:“是要去瞧瞧,不過你不能去,你方才強用真氣,隻怕對你的毒傷很是有礙,咱們得趕緊找個地方讓你好好休息一下,然後盡快趕回西域。”

蕭應寂如今全仗深厚內力和無數靈丹勉強壓製毒性,不止不能動用真氣,還需心緒平靜無波才好,否則一個不慎,真氣稍稍一亂,毒性失了壓製,發作出來,必如積水泄洪,再無回天可能。但他方才不止強用真氣,更因羽星垂之事而傷心愧疚至極,兩相夾攻,此刻實已是強弩之末,搖搖欲墜,再難撐持。他此刻情景冷纖月自是心中有數,隻是不敢說將出來,更知道此時羽星垂多半已經死在六派手中,又如何敢讓他回去親眼見到這樣一幕而再受刺激?雖然不去也猜得到結局,但未親眼見到之前,心中總還是有些念想,不至完全絕望。等過上幾日,候他情況穩定,再慢慢告訴他,那時便不至有太大問題。

眾人大吃一驚,叫道:“少主中毒了麽?”冷纖月點頭,三言兩語將這段時日的事情大致說過。眾人聽得又驚又怒,又自慶幸,暗想若非有羽星垂趕到,自己這幫人可真要一步來遲成千古恨了!但想到她和端木謹為六派所追殺,多半已經無幸,心中均是傷感,有幾個平素和端木謹交好的已經落下淚來。

冷纖月道:“如玉,你帶人回去瞧瞧,若是羽姑娘和端木洞主已然不幸,就給好好收殮了,不過盡量不要和六派的人起衝突。歐陽島主,你帶其餘的人和我們一起回去。”

眾人各自應了,但心中鬱悶不解,歐陽乾德道:“六派這些個混蛋,碰不上便罷,碰上了就該打他個稀裏嘩啦鬼哭狼嚎,宮主怎的反說盡量不要和他們起衝突?”冷纖月苦笑道:“你們若是中原人,恩仇相報,那都沒什麽,但你們是西域人,若當真和六派的人起了衝突,隻怕其它門派會同仇敵愾,群起而攻。如今也不是和他們算帳的時候,暫時退讓罷!”眾人愕然,關如玉叫道:“怎麽會?明明是他們不對!”冷纖月搖頭道:“中原人就是這樣。如玉,事了之後,你不妨找風滿樓的人再打探一下若絲的下落。好了,快去罷!”

當下關如玉帶了二十餘人沿著冷纖月指點的路徑奔去,冷纖月和蕭應寂帶了歐陽乾德和其餘人等往西而去。天亮時分到了一個市鎮,略作休息,候蕭應寂情況有所平穩才重新上路,又恐騎馬顛簸,便買了馬車讓他乘坐。一路行去,倒再無波折。

兩日之後,關如玉派人送來消息,端木謹和羽星垂確實已死,但羽星垂的屍身卻被人帶走,無法收殮,她問過六派的人,隻知那夜李易峰等追近之後便發現上當,激怒之下痛下殺手,先殺了端木謹,正要殺羽星垂時忽然來了個黑衣蒙麵的女子,一掌擊殺了羽星垂,並將她屍身帶走,那女子身手奇高,倏來倏去,竟無人來得及出手攔阻。

冷霜容果然被冷纖雲帶走。至於柳若絲和龍驚非,自那夜之後,江湖上便沒了二人的消息,連風滿樓的人也是束手無策,毫無線索。

冷纖月歎了口氣,無言放下手中的信箋。蕭應寂沒有作聲,隻默默看著已被種在花盆裏的離憂草和七傷花。冷纖月道:“有什麽事,也隻好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說。”蕭應寂默然點頭。冷纖月輕歎道:“若絲的事,你莫想得太多,她雖是和龍驚非一起失蹤,但我信她不會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她對你的心意,你該最是明白。”

蕭應寂不答,過得片刻,道:“我心裏亂得很。”冷纖月道:“我知道。”說過這一句之後,二人便再無話說,她雖然知道蕭應寂為什麽心亂,卻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勸說。柳若絲和龍驚非聯手抗敵,如今呆在一起,那都沒什麽,將雪山靈貂的血給了龍驚非,害他無法解毒,但她不知蕭應寂之毒未解,此事論說起來,雖然蕭應寂難免會傷心,心裏會有疙瘩,卻也不是不可原諒,但那日南宮暮雨等三人尷尬同情、欲言又止的神情,卻讓他無法不起疑心,她和龍驚非之間,究竟還發生了什麽事?

這樣的事情,他不願問除她之外的任何外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問,但心中又怎能沒有思疑傷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