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先已然趕到,臉色鐵青地看向兩人身後的灌木叢,卻見那裏早已沒了蕭應寂的蹤影!這灌木叢便在大石右邊,甚是低矮,原本藏不得人,故此人人以為他必是藏在那大石之後,但蕭應寂偏偏就是藏在此處!候幾人到那大石之後查看,不曾防備身後時,突然出手,一劍便要了那兩人的命!

四下看了一圈,最後眼睛停在了灌木叢前麵不遠處的幾棵大樹上。忽然眼前一亮,打手勢命眾人往右前方搜尋,自己卻悄悄地往最左邊的那顆樹掩去。枝葉掩映之中,微微露出一角染滿了血跡的白色布料。他認得這白色布料原本正是纏在蕭應寂肩上傷處的。蕭應寂一身黑衣,在這陰暗的密林之中,本來最易隱藏身形,但肩上的這一截撕自龍驚非身上白衣的白色衣袖卻煞是醒目,終於還是暴露了他的行蹤!

趙孟先悄無聲息地挨到樹後,驀然大喝一聲,一劍大力斜劈而出。喀嚓聲中,大樹應聲倒下!忽覺不對!蕭應寂竟毫無反應?劍劈之處惟有一片堅硬,絕無砍在人身的感覺。急轉過樹去查看。果然!樹後卻哪有蕭應寂?那截白色布料竟是纏在一段樹枝之上,引得他上了這個大當!

趙孟先心知不妙,急往右邊眾弟子搜查之處掠去,人未到,已聽得幾聲慘呼響起,隨即一條人影流星般向北掠了過去,身法利落,奇快無比!趙孟先一驚,暗道看他的身法,哪有半點身受重傷的樣子?莫非是故意裝做受傷來騙自己上當?又一想他流了那麽多血卻不是假的,何況他並不知自己人等一直在暗中跟蹤,又怎會故意裝做受傷?

他心裏驚疑,躊躇片刻,終是不肯死心,卻不敢孤身去追了,招呼了餘下的弟子,一起追了過去。

此時在方才那幾棵樹後,蕭應寂卻正雙目緊閉,躺在地上,一人身著嵩山派弟子服侍,伏在他身上,蓋住了他身形。其實他身上那人身材嬌小,並不能蓋住他全身,但混亂之中,人人隻道是兩名嵩山派弟子死在一起,卻有誰會去仔細查看?見到一條人影向北掠去,隻道是蕭應寂殺人之後繼續向北而去,匆匆追趕,更無餘裕查看。

適才他躲在樹後,冷不防地出手殺了一名接近的嵩山派弟子,奪了他的劍後,便將屍體扔向趙孟先。他自然也看到了那塊大石,但他看得到,人家自然也看得到,人人以為他必會藏身在那大石之後,他若是當真藏身其後,隻怕現在早已是個死人。其旁灌木叢雖然低矮,但若是伏在地上,陰暗之中,卻不難藏身,他乘亂閃到那灌木叢之後,候人過來查看時,突襲殺了其中兩人,隨即掠到前麵樹後,解下肩上布帶,纏在樹枝之上,乘著眾人混亂中不由自主地一起看向那灌木叢時,閃身掠到了另一邊的樹後。

趙孟先果然被他引開,他藏在另一邊的樹後,心中卻絕無一絲得意之情,隻覺全身虛脫,勁力全消,幾乎連劍都已握持不住,人亦漸漸昏沉,知道候嵩山派弟子一到,自己便再無幸理,心裏默默盤算到底是尋機再殺他幾個,還是直接自己了斷,免得死於人手,隻怕死前還要受人屈辱!

他盤算得片刻,忽然之間心灰意冷,暗道便是再殺他幾個又能如何,自己仍是非死不可。想來拖了這麽長時間,龍驚非該當早已脫身,這些人與他本無怨仇,殺之何益?倒不如痛痛快快自行了斷,強過死於趙孟先這等屑小之手,徒受屈辱!想到此處,不再猶豫,聚起最後幾分力氣,揮劍便向自己頸間斬落。

忽然有人在自己耳邊低聲一笑,一伸手便將他手中劍奪了過去,隨手點了他穴道,將他放在地上,隨即另有人伏了下來,壓在他身上,蓋住了他身子,昏昏沉沉之中,覺得這人身子嬌小柔軟,當是個女子,身軀微微顫抖,似是極為緊張,伸左手摟住了他,右掌按住他肩上傷口替他止血。跟著便聽見身旁嵩山派弟子紛紛慘呼著倒下,餘人隨即向著北麵呼喝著追趕而去,想是適才那人殺人之後便向北而去,嵩山派弟子以為是自己,便去追趕。心知這二人是來相救自己,心裏一鬆,再也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過了不久,忽然有人掠了過來,也是穿著嵩山派弟子服飾,一把拉起他身上那女子,低聲笑道:“還不舍得起來麽?”這人聽聲音也是個女子,看身形正是適才引開嵩山派眾人的那人。適才伏在蕭應寂身上的那少女聽得她這般調笑,先是有些羞怯,呐呐地說不出話來,忽然想起來,急道:“娘,他傷口還在流血呢!”她娘親道:“活該!誰讓他自己扯開了的?你放心罷,有娘在,他死不了!”將蕭應寂往肩上一扛,如飛直奔林外而去。

堪堪奔到林邊,正要選路下山,忽然大吃一驚,恨聲道:“怎的這賤人也來了!”那少女低呼道:“柳姐姐,蕭伯母!”她娘親怒道:“什麽柳姐姐蕭伯母?我跟你說,那柳若絲既是你心上人喜歡的人,便得想辦法乘早殺了幹淨!還有那個賤人,哼……”哼了一聲,卻哼不出什麽東西來,悻悻帶了女兒回頭奔入林中,尋了個地方藏好,又囑咐女兒不要出聲。過得片刻,便見四人三女一男奔了進來,進了林子便直往北麵密林深處奔去。候四人去得遠了,這才急急下了山,牽了兩匹嵩山派適才放在山下的馬,自己和女兒各乘一騎,將蕭應寂放在女兒馬前,笑道:“你的心上人,你自己抱著罷!”那少女心中慌亂,羞得滿臉通紅,低頭不語,卻還是依言伸手抱緊了蕭應寂,兩人揮鞭打馬,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