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杭城西郊的一條羊腸小道上,一群人浩浩****,快步疾走,約莫有三十多人。昨日大鬧玉春園的那胖子和其他人等赫然也在其中,領頭的是一位約雙十年華的妖美女子。

一人遠遠地跟在後麵,正是柳若絲,不過此時她又已換上男裝,看起來風神瀟灑,活脫脫一位濁世佳公子。

她跟得不緊不慢,這裏她熟悉的很,並不怕跟丟了。

昨日她跟著那胖子等人一路到了一家客棧,見到他們將玉美人交給那女子,又聽他們商議說道主人明日就到,這個玉美人正可做為獻禮,自然還有人笑方宇軒等人武功雖然不錯,行事卻大是糊塗,又有人道並不是他們行事糊塗,而是容香左護法神機妙算,神鬼難測,搶他們一個玉美人,又算得什麽事了?那女子想來就是那左護法容香了,聽了也是大笑。

柳若絲自然覺得聽著很是不順耳,不過不順耳歸不順耳,卻也隻得承認那女子實在是有些手段。昨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會到那玉春園去,這女子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從他們進園到那胖子衝進來,當中最多不過是一柱香的時間,那女子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就定下計策,調配人手,還成功把玉美人劫走,雖然手段有些卑鄙,卻絕非泛泛之輩。

柳若絲又聽了半天,知道了那胖子是什麽六聖使之一的五聖使潘博,最先衝進來的那提刀女子是什麽十二刀之一的第七刀楚憐兒。其餘人等也各有職銜,一時卻記不住這許多。

然後,居然就什麽事情也沒有了,大家各自安歇,連半夜出來方便的人都沒有。倒害得她在客棧的屋頂上吹了一夜的風。

並不是她不想悄悄下手。她看到了那女子練功,然後就覺得頭痛——那女子的武功遠在她之上。就是方宇軒等人全來了也沒用,何況正主兒還沒出現呢。故此雖然不甘,卻也隻好按兵不動。

雖然對方實力強大,不過今日一早,那女子帶眾人動身的時候,柳大小姐還是照跟不誤,一來她不甘心,二來她對那個什麽主人好奇地很。有這樣的手下,真不知那人是何等樣人。若不去親自瞧上一瞧,隻怕日後要夜夜輾轉反側,不得安寢。三來雖然她對自己的武功不是很有信心,對自己的輕功卻很是滿意。她可不認為那些人裏會有人可以發現她,就算是被發現,柳大小姐的逃命功夫還是很不錯的。

所以她現在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們,直到他們走進一座廢棄的莊園。

柳若絲看他們進去,倒似怔了怔,想了想,繞到後門,那裏有一棵參天大數,枝繁葉茂,正可隱身,又可將園中情況盡收眼底。正要躍上樹去,忽然身形一頓,看著自己的一身白衣微微皺眉。她著男裝時最喜白衣,隻因她穿白衣時最是風流俊俏,可惜白色也最容易被人發現,如今可是在跟蹤人家,對方手頭又硬,若是被人發現,不免大大不妙。

無奈此刻也沒別的選擇,她略一猶豫,隻得輕輕一縱上了那棵大數,透過枝葉的空隙向園中望去。

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個白衣的背影,修長而挺拔,正靜靜地站在假山前。

園裏自然還有很多別的人,至少也還有五六十個人,分成幾排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可是那一刻,柳若絲並沒有看到其他人,她看到的隻是這一個白色的修長背影,在初秋的微風中飄然出塵,不沾一絲人間的煙火之氣。

她沒見過有人可以將白色穿出這樣的風采。

她有些懊喪地看了看自己的白衣,決定下次換種顏色穿穿。

再次看向園內時,客棧中見到的那妖美女子已微笑著將那玉美人送到他眼前。白衣人有些詫異地側過頭,沒說話,也沒接。他身邊另一位青衣年輕人已替他說道:“容香,我們飛天島的人什麽時候成了打家劫舍的強盜了?”

那叫容香的妖美女子笑道:“這個玉美人,刻的就是冷纖月,主人不想看看她到底長什麽樣?”

這個女子,容貌也許算不上傾城之色,可是她的笑容卻實在是很妖媚,眼一挑,便有萬種的風情灑落。柳若絲看了又看,比了又比,隻好承認這女子實在是不比自己差,也許身材還要好一些。

那白衣人也似有些動容,伸手接過玉美人,仔細打量,他的手修長優美,幾乎與玉同色。良久,微笑道:“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

柳若絲自然也瞧見了那玉美人,不愧是天下第一雕玉大師的作品,形態逼真,神情宛然——果然是傾國之色!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玉像,漸漸地,玉像的容貌和腦海中的一個身影重疊起來,那是一個靜默的少年,神色倔強卻帶著一絲茫然。

真像!她低歎,奇怪自己為什麽早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是蕭長歌的兒子,而冷纖月是蕭長歌的妻子,他自然也就是冷纖月的兒子了。忽然想到當時數月相處,竟從未聽他提及母親,他雖向來少言,此事終究大違常情,不由暗自思疑。

隻聽得容香又道:“我們已經在這裏仔細搜了兩天了,沒發現什麽機關,主人可有發現?”

那白衣人搖頭道:“若是這麽容易,我飛天島也不會百餘年來一直束手無策了。”微微轉頭問那青衣的年輕人:“千浪,蕭冷兩家可有消息?”

這青衣的年輕人劍眉薄唇,神色堅毅,乃是飛天島右護法方千浪,見白衣人問起,當下恭聲答道:“還是沒有,傳回的消息都說蕭家三年前已經滿門被殺,凶手是誰至今無人知曉。冷家的人除了冷纖月失蹤之外,其他人都已經病故。不過其餘幾家都很容易找,還有一個消息,聽說再過三天,就是金陵南宮世家的一家之主南宮盛的七十大壽了。”

哦?白衣人若有所思,“那麽我們,就先去給他送份大禮。”

金陵……南宮?柳若絲心中一震。

白衣人微微一笑,轉過身來,有意無意地向這邊看了一下,卻未說什麽。

柳若絲立即大大地驚了一豔,隻見這白衣人大約隻有十八九歲年紀,容顏如玉無暇,無一處不光彩流轉,竟似比得那天上的太陽也失了光彩。

她知行蹤已露,一躍下樹,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