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應寂搖頭道:“看來你昨晚真的是醉得厲害了!這一招還是你昨天比來畫去折騰了一個時辰差點把房子都拆了才想出來的,居然這樣都忘了!這一招當然是破綻百出,可是偏偏就是可以用來克製我那一招‘落木蕭蕭’。豈止是可以克製,你看!”手裏比畫,口中說道:“橫行天下本是殺招,不過對你就肯定沒用,所以我將之稍稍換了一下方位,這一招本身的威力雖然弱了,卻可以將你逼住,然後再使這招落木蕭蕭,你就無處可逃了。不,簡直可以說,天下無人可逃!”

龍驚非道:“不是落木蕭蕭!說過這一招叫飛龍在天!還有前麵那一招叫龍行天下!不過你這兩招連使,雖然隻是稍微換了一下方位,但的確是威力倍增,盡補不足。虧你居然能想得到!”蕭應寂也不跟他爭辯,道:“飛龍在天就飛龍在天!不過我那兩招也是給你逼出來的。我使出那兩招之後,本來你已經退無可退,幾乎就要認輸了。誰知道你後來居然想出這一招,這一招我本來也看得莫名其妙,幾乎要懷疑你是不是瘋了?沒想到等這一招使將出來,卻剛好封住我的攻勢再封死我所有退路。我若不退,就隻有等著挨揍了,我若一退,先機盡失,那麽你再換其他的招式照樣可以把我打得落花流水。我昨晚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來要怎麽樣才能破了你這招,不過現在我已經想到了,我們重來!”

竹枝呼地劃出,正是一招似是而非的龍行天下,龍驚非側退一步,揮竹枝擋過,卻已在左側露出一個小小破綻。這個破綻本來甚小,對龍驚非這樣的高手來說,甚至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而且電石火光間就會過去,隻要他隨手再使一招或者稍微變換一下姿勢,這破綻自然就會消失。隻可惜他現在對上的是蕭應寂,他等的就是這一刻,所以他使出那一招龍行天下之後,想也不想地立即一招飛龍在天攻了過來,果然正對準了那破綻,龍驚非也果然是避無可避。眼看蕭應寂手中的竹枝就要刺到他身上,龍驚非突然微微一側,手中竹枝連點,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揮了出來,流星般罩向蕭應寂,每一式都反攻向對手無法挽救的死角。雖然自身空門大露,破綻多不勝數,但蕭應寂卻已無法在這種情況下出手攻他破綻,若不想身上被他戳出幾十個透明窟窿,果然隻有後退一途。

龍驚非咦了一聲道:“不錯,我昨晚果然是這麽破的,那你現在要怎麽破我這招?”蕭應寂嘻嘻一笑,突然抽身後退,手中一把小石子已同時甩了過來。龍驚非一呆,等回過神來,“暗器”已在眼前,不及後退,隻得急忙伏身撲倒,躲得甚是狼狽。如此一來,反而是落了下風了。心裏氣惱,抬頭瞪著蕭應寂道:“你怎的用暗器?”蕭應寂反問道:“難道比武的時候有規定不準用暗器麽?”自然是沒有!隻是兩人昨晚比拚了一夜,也未見他用過暗器,何況以兩人武功,自然是不屑於用暗器,龍驚非的確是從未想過他會用暗器。蕭應寂笑道:“這一招我不退要挨揍,所以退是一定要退的,可是退了就要吃敗仗,所以隻好出暗器,隻要你也一起後退,那麽我就不會輸!”龍驚非想了想,突然哈哈一笑道:“我們剛才那幾招若是當真的,那麽你還是非輸不可!”看蕭應寂一臉不信,正色道:“我且問你,你平時身上帶不帶暗器?”蕭應寂笑道:“本來是不帶的,不過剛剛決定以後碰到你的時候就要帶了!”龍驚非窒了一下,冷哼了一聲道:“你再接我這招試試!”一抖手又呼地攻了過去。

藍田玉初時還在旁瞧得有些好笑,覺得這兩人渾然不理旁人,一大早就打得這般稀裏嘩啦的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看到後來卻是越看越驚,冷汗涔涔落下,隻覺兩人武功高至不可思議,隨手一揮一灑,招式未必精妙,卻都有化腐朽為神奇之效,用招之妙,用力之巧,可說每一招都是非此不可,無可取代,渾然天成而又無懈可擊。她原本頗為自負,雖曾敗在龍驚非手下,但其時龍驚非確實頗有取巧之處,自覺他武功雖高過自己,卻也高並不太多。今日才知當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的武功和他們相比,豈止是頗有不如,簡直是天壤之別!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看來便是沒有柳若絲之事,這聖焰掌也是非練不可。

漸漸日上三竿,兩人兀自打得熱鬧,難分勝負。藍田玉自然絕不會去打擾,冷纖月卻也隻是於竹林之上靜靜觀看。一時天地之間但聞兩人呼喝之聲和竹枝揮動之間帶出的呼呼風聲。

突然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極不和諧地急促響起,花玉蝶一陣風般奔了過來高聲喝道:“別打了!若絲不見了!”

一時間,四下一片寂靜。

幾人呆了許久,才突然醒悟過來,蕭應寂急急問道:“到底怎麽回事?”花玉蝶也不多說,徑直將手裏一張紙條遞了過去。蕭應寂接了,打開看過,越看臉色越是蒼白。龍驚非一把搶過,匆匆看過,臉色也是大變,抬頭問道:“什麽時候發現的?”花玉蝶道:“還能是什麽時候?她昨晚喝得太多,我怕她身子剛複原,會禁受不住,剛起來就先去瞧她,就發現人已經不在了,卻在桌上發現了這紙條。”

龍驚非將紙條遞給籃田玉,道:“請穀主馬上去查一下,羽星落等人是什麽時候出的穀?”籃田玉接了看過,點了點頭,道:“我馬上去問。”傳了昨夜負責巡邏的幽蘭使來問過,回說是半夜子時時分羽星落等十幾人就已出穀而去。籃田玉臉一沉喝道:“沒有我的手令,他如何出得去?”幽蘭使道:“昨夜是二穀主和他們一起出去的,屬下等人怎敢攔阻?”眾人都是一呆。

龍驚非道:“籃穀主,這又是怎麽回事?二穀主怎的又扯進去了?”籃田玉神情尷尬,道:“他是珠玉的心上人,兩人已經定下婚約。羽星落先盜寶刀,後負珠玉。我當日抓了他妹子來,本就是為了要殺他的。後來留下他一命,既是因公子之事,也是因他是珠玉的心上人。珠玉既已原諒了他,我又能如何?”

龍驚非默然。他雖不能接受籃田玉,卻仍然感激她對自己一片心意。

這時梅落塵等人也都已被驚醒,紛紛過來查看,一問之下都是驚愕萬分。

蕭應寂心亂如麻,好容易定下心神,看著籃田玉冷冷問道:“籃穀主昨夜又在何處?”籃田玉苦笑道:“我昨夜在何處,蕭夫人清楚得很!”冷纖月已經飄身下來,點頭道:“籃穀主昨夜約莫子時前一刻曾來這裏看過一次,後來便回了月波樓。”昨夜她一直守在兩人屋外,見籃田玉悄然過來,自然留了意,曾跟蹤過她一段路。

蕭應寂不再追問,要擄走一個酒醉的柳若絲,一個羽星落已是綽綽有餘,根本無需他人幫忙。無論事情是否和藍田玉有關,如今都不是追查這個的時候。

幾人沉默片刻,冷靜下來,蕭應寂道:“子時走的,我們已經很難再追上。”看向龍驚非道:“少林非等閑之地,你可願與我聯手?”龍驚非點頭道:“自然!”冷纖月道:“你們立即去少林,我去追羽星落,或可見機行事。”當下眾人打點行裝,分頭上路。冷纖月和梅落塵等人循跡去追羽星落等人。蕭應寂和龍驚非趕回飛天島營地交代一聲,便打馬直奔少林。

羽星落所留紙條,正是要他們取少林易筋經以交換柳若絲。

眾人追出許久不見羽星落等人蹤影,也知時隔太久,實已難以追上,商議片刻,梅落塵道:“他們必是回太湖去了,蕭夫人便繼續在這一帶尋找,我們先直接去太湖,或可趕上他們。”當下幾人直奔太湖,葉知秋回洪門客棧知會迎風和弄雪,再隨後趕來。

葉知秋回了客棧,迎風弄雪迎了出來,兩人臉色卻都略有古怪。葉知秋也沒在意,匆匆將事情說了一遍,便催兩人速速收拾行裝上路。兩人自是大驚,急忙應了,自回房去收拾。迎風不過片刻便收拾妥當,弄雪卻過了許久才出來,神色有些忸怩。

葉知秋微微有些奇怪,卻也無暇追問,帶了兩人打馬急馳而去。

候幾人都走得沒了影兒,一個人影慢慢自洪門客棧裏踱了出來,若有所思地看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喃喃地道:“少林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