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時分,在玉溪縣的一座小酒樓裏,一個身著鵝綠輕衫的少女正單坐獨飲。這姑娘看上去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生得玲瓏剔透,豔美無雙,隻是愁眉深鎖,似是心事重重。她已獨自喝了大半壺竹葉青了,微覺眩暈,當下住手不喝,歎了口氣,正要叫店小二結帳,突然一怔。

原來外麵有五人疾步走了進來,一個約莫三十餘歲的粗豪漢子道:“咱們快些用膳,點子厲害!祁老二他們幾個人可不行!”那少女一怔,認得這是血紅門的大當家趙大友。一個青臉瘦高漢子道:“祁老二他們現在就在三十裏地外的豁溪山。隻是點子紮手的緊,咱們人多也不見得有用。不過我已將雪貂兒帶來了。到時大不了讓貂兒出手一趟就是。隻是昨兒穀主卻又發了話,道是要活的。貂兒厲害是厲害,就是太毒,當真咬上了,咱們可保不住人。”那漢子懷裏果然抱著隻貂兒,全身雪白,眼睛滴溜溜直轉,看上去煞是俊俏可愛。又有個精瘦漢子道:“祁老二他們摸清楚對方底細了麽?咱們這幾人誰都沒見過他,可別弄錯了人!”趙大友道:“錯不了,那小子用一把足有七八十斤重的大刀,武功高極,生得又這般年輕俊俏,哪裏還有第二個人?”那精瘦漢子道:“祁老二和他動過手了?”趙大友道:“沒有,他身邊跟了個美貌之極的小姑娘,給青衣幫的董老三瞧見了,上去調戲,給他一刀就劈了,一起跟著去的十幾個人一起動手,也給他三兩刀劈了個幹淨。祁老二當時就在旁邊,瞧得清清楚楚,武功招式都沒錯!那把刀更是耀得人眼花,錯不了!”

那少女凝神聽他們對話,心裏大喜,她知這幾個人都是血紅門的好手,一個是大當家趙大友,那青臉瘦高漢子是二當家高青,後來說話的那精瘦漢子是三當家鄭寶和,另兩人也是門中好手。那祁老二則是七星教的二當家祁連山。適才說的那董老三是青衣幫的三堂主董戰,雖然好色,武功卻著實不錯。能將他還有十幾個手下三兩刀劈個幹淨,又生得這般俊俏的,那還能有誰了?至於那美貌的小姑娘,大哥身邊,什麽都缺,就是不缺美貌的小姑娘。

這少女名叫羽星垂,這次出來是為了尋找已失蹤了二月有餘的兄長羽星落。一路尋來,毫無線索,實已沮喪萬分,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想居然在此處探得消息,當真是天降之喜。當下不動聲色,慢酌慢飲,凝神聽他們對話。原來青衣幫和七星教的幾位當家的都已到了,已經盯上了對方,血紅門的人也已到了幾個,已經在幫著了,另還有幾個其他幫派的,也都是落花穀旗下。羽星垂心裏一驚,想不到落花穀此次竟是將旗下的諸多幫派盡數派了出來,看來是誌在必得了。饒是她藝高膽大,也不禁眉頭暗皺,當下暗思破敵之計。

那五人匆匆用過午膳,便即結帳快步離去。羽星垂當即跟上。曲曲折折地走了足足一個時辰有餘,這才到了豁溪山。跟著那五人便上了山,又走了兩刻鍾左右,這才見他們在一處空地上停了下來。前麵已聚集了十五六個人了,男女老少都有,高矮胖瘦不齊,卻一望而知都是硬手。這五人和那幫人都見過了禮,想必都是認識的。

羽星垂遠遠地躲在一顆大樹之後仔細察看,隻見這些人眼睛都盯著前麵約十餘丈處的一處小山洞,想來大哥就在裏麵了。望向洞口,突然一陣惡心,幾乎便要嘔了出來。原來那洞口竟已密密麻麻地堆滿了蛇屍,厚厚地積了一層,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心裏暗驚,暗道難怪大哥要躲在此處了。以大哥武功,原本不懼這些人,隻是這些毒蛇卻是麻煩得緊。

落花穀旗下諸多門派中,論武功要以血紅門為最高,卻以青衣幫最是難纏,其最厲害的手段不在武功,而是在毒物之上。前段時間羽星落行蹤隱秘,難以捉摸,若是遇上了也是一沾即走,絕不停留。大批毒蛇不好隨身攜帶,若隻隨身所帶的幾條卻又不濟事,故此青衣幫才未出此招。

羽星垂想到適才趙大友說到大哥手裏那刀耀得人眼花,想來是當真去搶了落花穀的寶刀來了,卻又給他們發現,豈能善罷甘休?又聽得帶了甚雪貂兒來,似是厲害異常,若是當真祭將出來,今日隻怕是討不了好去。心裏空自著急,一時卻無法可想,隻得先凝神觀看。

隻聽趙大友對著那洞口揚聲叫到:“裏麵的朋友聽著,我們是大理落花穀旗下血紅門的人。咱們無冤無仇,也不想當真傷你性命。隻是上頭有令,咱們也隻得奉命行事,你好好地出來,咱們就好好地送你去一個地方。你若定然不肯,須知咱們認得你,咱們手裏的朋友可不認得你!”眾人等了半晌,那洞裏卻毫無聲息。一個黃臉瘦小的漢子嘿嘿笑了幾聲,陰惻惻地說道:“趙堂主,咱們可都還沒見過貴派的寶物雪貂兒呢!你既帶了來,今兒何不就讓我們見識一下?”趙大友皺了皺眉頭,暗付雪貂兒一出,哪裏還能留得人在?穀主既已指明了要生擒,豈可造次?但適才說話這人乃是青衣幫的大堂主張鹽,武功雖不如何,為人卻極是陰險狡詐,心裏知他是為董戰之死,卻也不好直言。隻是洞裏那人若是當真不肯就範,以他身手,尋常毒物確是奈何他不得,一時遲疑不決。

張鹽見他不說話,陰笑一聲,突然將手裏的橫笛舉到口邊,滴滴地吹了幾個音。地上霎時響起一陣奇異的沙沙之聲,聲音越來越響,直令人毛骨悚然。竟是一群毒蛇又不斷地蜿蚓而來,慢慢地向洞口遊去。洞內有人啊地一聲驚呼。聲音嬌柔清麗,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女子。蛇群慢慢遊入洞內,突然寒光一閃,蛇血飛濺,所有進洞之蛇都已被劈成兩段甩了出來。那洞口甚小,裏麵那人刀法卻極高明,蛇群雖多,竟是無法攻入。裏麵兩人躲在此處,想來就是為此。隻是此刻洞外漫山遍野都是毒蛇,一個不慎便遭蛇吻,他們可也不能出來。如此僵持下去,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了了。眼見得洞口蛇屍越堆越多,張鹽微一皺眉,停了吹笛。蛇群慢慢後退,卻不離去,在洞口約一丈之處圍成了一個圈。候蛇群停下,張鹽轉向趙大友說道:“我們用火攻,不怕他們不出來,隻是他們出來之後,若無雪貂兒,我們還是沒有必勝的把握。”

羽星垂聽得大驚,暗付若當真如此,大哥可就糟糕了。一時彷徨無計,卻見早已有人當真抱了樹枝堆在洞口便欲點火,不假思索,一揚手,十餘枚離魂針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