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離鳳儀縣不過一日路程。今日一早,連夜趕路的南宮暮雨便到了玉溪縣。在街上轉了一圈,很快發現了幾名青衣幫弟子的蹤跡。聽他們說話,果然正是要去攔截蕭應寂的,當下暗中悄悄跟隨,不久便到了一處酒樓裏。有人過來接應,那幾名青衣門弟子裏有人問道:“蕭應寂還在麽?”接應那人道:“還在!”幾人一起上去。樓裏已經坐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地分開幾個方塊坐著,不時拿眼瞟著一邊角落裏坐著的那兩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人互相認識,到這裏來似也是互相約好的。青衣幫那幾人也揀了張桌子坐了,和旁邊幾張桌子上的人都打了招呼。

那兩人一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材高大,長相俊郎,手裏提著一把大刀。另一個是個中年和尚,須眉都有些發白了,卻是五官利落,風度儼然,年輕時真不知是怎生個風流人物。桌上擺了幾盤素菜,兩人正在隨意用飯,偶爾交談幾句,似是對周圍這些人全無所覺。

南宮暮雨一怔,原本以為蕭應寂便在這裏了,四下看去,卻並未見他蹤影,難道他在自己看不到的某處地方?心下狐疑,既來之,則安之,當下坐了下來靜觀其變。樓裏此刻劍拔弩張的局勢自是誰都看得出來,掌櫃的早早躲了。過得片刻,店小二方始戰戰兢兢地過來招呼。南宮暮雨一笑,毫不理會周圍那些人懷疑的目光,徑自點了幾個精致小菜,又加了壺酒。須臾,酒菜上齊,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悠閑地打量樓裏眾人。看眾人服飾打扮,正是青衣幫和七星教的人,卻未見血紅門的人出現,想來是還未到,來的這些人中似也無甚厲害人物。

又過得許久,角落裏那年輕人和那和尚終於用完飯菜。那黑衣年輕人放下筷子,取了刀站起身來對眾人笑道:“諸位既已來了,可是要出手麽?若不出手,在下卻要先走了。”那和尚卻隻是坐著不動。

樓裏眾人對望幾眼,有人站了起來沉聲道:“閣下若是留在這樓裏,我等便不動手,閣下若是一定要走,我等便隻好動手了。”那黑衣人似是微有些詫異,笑道:“怎的今日諸位轉了性子了?往日不是來了就打的麽?”轉身問那和尚道:“大師意下如何?”那和尚道:“我們已在此逗留多日,也是時候該動身了。”那年輕人點頭道:“既如此,我們走罷。大師請!”兩人站起身來,安然舉步向外走去,步履沉穩,不快不慢,竟是全未將樓裏眾人看在眼裏。

眾人暗暗交換幾下眼神,一起站了起來取兵器將兩人團團圍住。那和尚道:“應寂孩兒,你將他們打發了便是,莫要再傷人命。”自行走到一邊坐下。那年輕人微笑著應了,瞧著眾人笑道:“這便開始罷!”

青衣幫裏那似是為首之人抱拳道:“蕭少俠,咱們是奉命行事,隻好得罪了。”眾人互相招呼幾聲,一起擺兵器攻了上來。

南宮暮雨在旁聽見,不由呆住,難道這人便是他們說的蕭應寂?暗暗思付到底是重名巧合還是存心冒充。想來隻怕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見他們已動上了手,當下沉住了氣觀看戰局。

那年輕人也不拔刀,隻以刀鞘應戰,指東打西,身形瀟灑,圍攻的人雖多,卻無人可以碰到他一根頭發。南宮暮雨看得一陣,越看越是奇怪,皺著眉頭大惑不解。那人武功高強,倒也罷了,奇的是他的武功果然和蕭應寂似是一路。他雖未學過蕭家武功,但四年前曾與蕭應寂在關外蕭家同住數月,蕭應寂的刀法,他原是看熟了的,自然認識。但仔細觀看之下,卻又發現,兩人武功又略有不同,但差別之處極為細微,幾可忽略不計。

未過多久,眾人已招架不住,地上躺了一片,餘下的人後退不迭。有人小聲道:“老大,頂不住了,撤吧!”那老大搖頭道:“幾位當家的明日就到了,若是這個時候給他們逃了。又不知到哪裏去找他們了。”

那和尚瞧了片刻,道:“最好點穴,能不傷人,就不要傷人。”那年輕人應了,果然隻用刀鞘點穴,盡量不再傷人。

南宮暮雨看他們動手,知道這些人身手普通,想來並不是青衣幫和七星教中的厲害人物,原也奇怪為何來的居然會是這樣不入流的角色,此刻聽他們說話,才知是因幫裏當家的還未到,這些人不過是為了攔截這二人,防他二人走脫而已。

但這些人武功實在不甚濟事,又過得片刻,樓裏站著的便隻剩下了三五人,麵麵相覷地不敢再進逼。那人哈哈一笑,回頭道:“大師,咱們走吧!”

那和尚點點頭,站起身來,兩人正要舉步出去。南宮暮雨橫劍攔住,瞧著那年輕人冷冷道:“你是蕭應寂?”那人正是羽星落,微微一笑道:“正是,兄台有何指教?莫非也是為在下手中這刀而來?”南宮暮雨微微搖頭,譏笑道:“泰山一戰,閣下名動天下,在下想來領教一二。”羽星落怔得一怔,笑道:“原來閣下是為名而來,隻是在下卻無甚興趣。泰山之戰,乃是不得已而為之,在下實無意為名。閣下還是自去吧。”

這時南宮暮雨哪裏還有懷疑,臉一沉喝道:“閣下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名頂替!”羽星落一呆,心感不妙,喝道:“你是何人,為何胡說八道?”呼地一刀擊了過來。南宮暮雨閃身避過,喝道:“你連我都不認識,還敢說自己是蕭應寂?”刷刷刷幾劍揮了過去。姿勢輕妙飄忽,出劍方位卻是刁鑽古怪,令人防不勝防。

那和尚本來被他們弄得有些糊塗,此刻一見南宮暮雨出手,大吃一驚道:“回雪劍法?你怎的會回雪劍法,你是蕭家什麽人?”知他不是羽星落對手,一麵說,一麵隨手揮出幾招,將羽星落攻向他的招式盡數化解了。

南宮暮雨一怔,道:“你又是什麽人?”那和尚又看他出了幾劍,哪裏還有懷疑,道:“果然是回雪劍法,你這劍是秋水劍罷?你是妃瑟妹子的孩子麽?”滿臉喜色,似是極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