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靜煣洗完了床單,知曉公主抵達,也不敢在左淩泉跟前杵著,小跑回了院子。

薑怡和吳清婉說私房話,左淩泉也不好跑進去湊熱鬧,在下麵等著薑怡。久久不見下來,就折了個竹枝,在瀑布旁練起了劍法。

上次吳清婉教授的三式劍技,左淩泉看過運氣脈絡後,基本上就會了。

這倒也並非左淩泉天賦異稟,而是他本身劍術就走到了極致,一法通則萬法通,學這些基礎劍招,不需要和尋常棲凰穀一樣打底子,明白原理就能耍得有模有樣。

不過,埋頭苦練十四年,自身的劍道已經根深蒂固,副作用也有——那就是學什麽劍技,都會往自身劍道核心靠攏。

左淩泉的劍,核心就是‘快、準’兩個字,走的是一擊暴殺流,不給對手反應的時間。

驚露台的劍術,核心則是‘鬼魅’,走的是變幻莫測的路數,讓對手難以摸清虛實。

劍太快,對方根本就看不清,還怎麽摸虛實?

因此,這兩條路是相駁的。

左淩泉用驚露台的劍技,要用出鬼魅莫測的效果,就隻能放慢速度專注於技巧;否則,就會出現下麵這樣的場景。

竹林間春風徐徐。

左淩泉手持竹條閉目凝神,在微風掃過竹葉,竹葉從身前落下的一瞬間,身形隨風而逝,又出現在了三丈外的青竹旁。

半空落下的竹葉一分為二,作為目標的青竹,也被竹條刺了個對穿。

這一招,怎麽看都是弱化版的‘劍一’,但實際上左淩泉用的是驚露台的餘霞成綺。

餘霞成綺練至大成可百劍齊出,左淩泉目前能同時用出三道劍影,兩虛一實。

但方才出手的三道劍影,尋常對手連一道都看不見,等同於白白浪費施展虛招的真氣,還不如把真氣全用在提升速度上。

左淩泉拔出竹條,拿著手上看了看,感覺自己把劍技練歪了;但讓他舍本求末,放棄自身優勢搞虛的,還不如不練這劍技,當下也隻能將就著用。

獨自在竹林間練了很久的劍,隨著日頭西斜,石崖階梯上才響起了腳步聲。

左淩泉收起竹條,回頭看去——薑怡緩步從上麵走了下來,火紅裙擺隨著行走**起陣陣漣漪,臉頰威嚴而肅穆,就好似體察民情的公主。

薑怡眼神不冷不熱,掃過竹林間的些許劍痕,詢問道:

“左淩泉,你方才用的什麽劍技?”

左淩泉把竹條插在地上,含笑道:“餘霞成綺,如何?”

薑怡根本就沒認出來,皺著眉兒道:

“餘霞成綺哪兒是你這麽練的,虧你還煉氣十二重,一道劍影都用不出來。”

左淩泉用出來了,隻是薑怡看不清而已,他倒也沒有打擊自個未婚妻的劍心,緩步上前,詢問道:

“剛才和吳前輩聊什麽呢?聊這麽久。”

薑怡微微蹙眉,那些私房話自是不好開口,她擺出長公主的架勢,不滿道:

“怎麽?還沒進門,就擺起駙馬架子來了?駙馬也沒資格管本宮的私事,我和小姨聊什麽,能告訴你嗎?”

左淩泉搖頭笑了下:“就是好奇,也沒其他意思。”

“哼~”

薑怡帶著左淩泉,緩步走過竹林小道,醞釀了下,輕聲道:

“程九江得了朝臣支持,估計很快就會打過來,你這些日子多注意著小姨,別讓她做傻事。這件事我不好插手,到時候也不好出麵,你一定得護著小姨,如果實在守不住,也得把小姨拉住,聽到沒?”

左淩泉不必提醒,也知道怎麽做,他點頭道:

“明白。”

薑怡行走了片刻,或許是有些心事,臉上少有的隱去了傲氣,露出了幾分無力,輕聲道:

“其實我公主當得也不怎麽好,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要是父皇在,一句話放出去,管他烈王還是扶乩山,或者是朝臣,誰敢囉嗦半句?即便國師真出事兒,父皇指個人當新國師,也沒人敢囉嗦。若是我有這本事,小姨也不會為了宗門的事兒發愁了。”

左淩泉其實早發現薑怡的性格,不適合坐鎮朝堂,畢竟朝堂可不是‘勤能補拙’的地方。

而且薑怡自幼待在棲凰穀,在朝堂上沒有半點根基,能代弟弟處理朝政,還是源於國師嶽平陽的支持,如今嶽平陽不在了,肯定是壓不住各懷心思的朝臣和宗室。

左淩泉琢磨了下,安慰道:“公主好好在宮裏忙政務即可,這裏交給我,等把事情忙完了,局勢穩定下來,我就跟著公主一起出去遊曆;隻要我能在外麵闖出點名堂,自然就沒人敢打聖上的主意了。”

薑怡抿了抿嘴,她性格傲氣,雖然不想靠男人吃飯,但左淩泉實在太香了。猶豫了下,還是點頭:

“算你有點良心。到時候我帶你去外麵闖**,把小姨也帶著。不過事先說好,你是我選的駙馬,你要是死性不改,到處勾搭仙子什麽的……”

左淩泉有些無奈,攤開手道:

“什麽死性不改,我像那樣的人嗎?”

“像。”

薑怡毫不客氣地回了句,可能是怕左淩泉生氣收拾她,說完就加快腳步,準備離開四下無人的小竹林。

隻是來都來了,想走哪有這麽簡單。

左淩泉微微眯眼,攤手擋住去路,站在了薑怡的麵前。

薑怡頓住腳步,手兒蜷在了胸口,有點兒慫地左右瞄了兩眼。

本想說句“你做什麽?”,可以前說過好多次都沒用,反而被得寸進尺地欺辱。

薑怡抿了抿嘴,知道躲也躲不過去,想想還是認命了,沉聲道:

“你給我等著。”

然後就踮起腳尖,主動在左淩泉嘴上波了口。

雙唇相接,左淩泉微微一愣,退開半步,捂著嘴道:

“公主,你做什麽?”

薑怡本來臉色微紅想走,聞聲不由一呆,蹙著柳眉,莫名其妙的看著左淩泉:

“你……你什麽意思?”

左淩泉眨了眨眼睛:“公主說我死性不改,我正想把話說清楚,你怎麽忽然占我便宜……唉~算了,我也不和公主計較這些小節,下次注意。”

?!

薑怡眼神錯愕,沒想到左淩泉竟然還惡人先告狀!

她張了張嘴,繼而臉色猛地一沉,抬起繡鞋就踩了左淩泉一下,羞惱道:

“有毛病啊你?”

然後悶著頭離去,跑出幾步,實在氣不過,又從竹林裏撿了塊小石子,砸向左淩泉。

左淩泉眼角含笑,側身躲開石子,目送薑怡遠去。

等薑怡離開後,左淩泉又轉過身來,看向石崖上方。

石崖上,吳清婉雙手疊在腰間,正眼神古怪地看著這邊,瞧見他回頭,迅速隱入了石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