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隊軍旅在雨中往南紹行進著。雖然雨水極大,路麵泥濘,但是因為已有九年大旱,所有的人在這樣的大雨中不但不覺辛苦,反而都感到心情歡悅。

大理與南紹不過十數裏之遙,遠遠地便看見南紹的碉堡城門,在魚影裏有如黑暗的巨獸。

城門上的守衛們見到密壓壓的大軍,不禁驚愕萬分。白苗潰敗的消息早已傳入城中,宮裏未曾發布軍令要入侵的軍隊撤回,此時驟見這麽多軍隊朝城中行來,城上的衛兵們不知怎麽回事,連忙通報拜月教主。

拜月教主聞訊,急趕上城,果然見到隊伍整個都回頭朝南紹城前進,在前麵帶隊的是三女一男,最前麵那女子的容貌簡直就是巫後再世,而那男子更有一種令他產生不祥的眼熟感覺。

拜月教主在城牆上高聲喝道:“不許再前進!你們造反了嗎?”

趙靈兒一停下來,後麵的隊伍也停步不前。趙靈兒仰頭望著前方城上的人影,平靜地說道:“我是靈兒公主,開開城門讓我進去見父王!”

她聲音溫和,卻令城上的守衛們全都心頭一怵,在雨中很難看清楚城下的景象,但是,趙靈兒就是給他們的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公主回來了?”

“真的是公主?”

“如果不是,怎麽全軍都聽她的……”

“是啊,而且這雨也來得好突然,不會是上天的祥瑞吧……”

一時之間,種種耳語傳遍了士兵之間,雖都隻是竊竊私語,以拜月教主的修行,卻是字字聽得一清二楚。他心知局麵因趙靈兒的出現,而對他極為不利,再怎麽說,國家的統治者還是世代傳承的巫王一家。若是軍民們相信趙靈兒是公主,那麽當然是服從趙靈兒,而不是自己。

拜月教主大聲道:“什麽公主?妖言惑眾!公主還在仙靈島上,哪來的公主?”

趙靈兒道:“隻有女媧一族能使用靈珠咒,我以五靈珠祈來大雨,這就證明我是巫後之女!”

此話一出,城上諸人疑慮盡消,登時歡慶之聲大作,公主不但回來了,還帶來這豐沛的雨,解除九年之旱,也許苗人的苦就要受完了。

趙靈兒又道:“請開開城門,讓我進去見父王!”

拜月教主的聲音嚇阻了正要開城門的士兵們:“住手!這場雨隻是恰巧,或許是上天為了慶祝大理重歸南紹統治,才降下大雨,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身邊還帶著大理的逆賊蓋羅嬌,分明是來曆不明的奸細!”

趙靈兒道:“我以靈珠祈雨,所有的兵士親眼所見!快開城門!”

拜月教主不但不肯放人進來,反而說道:“你這妖女,和白苗的逆賊一起以妖法迷惑士兵,怎能放你入城?來人啊!放箭!”

城中的箭垛內立刻射出大雨般的箭,竟射中許多同樣是黑苗的士兵,登時哀嚎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李逍遙等人想不到拜月教主居然做得出這種事,連自己的士兵都敢屠殺,心頭火起,李逍遙喝道:“你這個殘忍奸惡之輩,受死吧!”

李逍遙真氣貫劍,禦劍飛去,手中雖隻有劍鞘,但在箭雨之中,長鞘上撥下撩,護得周身滴水不露,竟無一箭射得到他。見李逍遙身若淩空地飛過來,拜月教主大驚,急忙轉身逃入碉堡之中,李逍遙喝道:“哪裏走!”

李逍遙劍氣勃發,射向拜月教主後心。拜月教主隨手一揮月杖,將這道真氣格去,人影也消失在碉堡之內。

李逍遙立在城牆之上,雖然他隻身立於敵境,但竟無一人敢靠近傷他,全都撤退至數尺之外,嚴陣以待。李逍遙不懼不驚,大聲道:“還不開城門!”

趙靈兒在城下仰頭望見李逍遙一夫當關之魄,暗自擔憂他的安危,畢竟此時他身處最明顯之地,若有人放冷箭,恐怕李逍遙未必逃得了。

所幸就在此時,趙靈兒背後的黑苗士兵們,居然齊聲大喊:“公主回來啦!快開城門!”“公主回來啦,快開城門……”

幾千人響遍雲霄的喊聲,傳入城中,城中的男女老幼正在歡慶著久旱逢甘霖,又聽見這樣的呼喊,都欣喜若狂,在街道上奔走相告。一時之間整座城居然彌漫著一股十年來未曾見過的歡喜景象,就算是過年也不過如此。有許多人甚至趕到城門下,要迎接公主回城。

城外是自己的弟兄袍澤,城內是歡迎公主的百姓,都鬧著要開城門,令城上衛士們不知該如何是好。幾名領軍議論片刻,有主張應讓公主入城,以慰巫王的;也有堅持要先請示拜月教主的,但是派去請示的兵士們怎麽也找不到拜月教主,耳邊隻見萬眾喧鬧之聲如同沸天,再不開城門,恐怕要起暴動,領軍們隻好把心一橫,嚴令諸軍不要亂動,並大開城門。

趙靈兒見城門緩緩打開,吊橋也放了下來,橫跨過巨壕深溝,“砰”地一聲巨響,吊橋平擺在自己腳前。她抬頭看去,城內軍民百姓都興奮狂喜地跪在兩邊,膜拜歡呼。趙靈兒眼眶一熱,想起當初自己落魄逃亡,被許多衛士們追殺,當時若非姥姥,早已身首分離,背負著妖女之名而死。如今自己終於能抬頭挺胸地回到故土,可是姥姥卻已經看不見這一切了。

她見到李逍遙就站在城門之中,微笑看著她,伸手等著接她入城。趙靈兒更不由得百感交集,救自己逃出苗疆的是李逍遙,護送自己回來的也是李逍遙,生命中若是沒有他,也許什麽都成了空,不管是身份,還是依靠。

趙靈兒步入城中,握住了李逍遙的手,在群眾的歡呼和迎接中向皇宮走去,就連原本還有疑慮的領軍們,一見到趙靈兒與巫後長得一模一樣,也都疑心盡去,紛紛主動上前為她開道,甚至帶來馬匹車輛,不但請趙靈兒登駕,甚至對李逍遙、蓋羅嬌、阿奴等人,也十分熱情。想來這是因為旱災既解,公主又安然返回,人心振奮,也自然地興起同胞之心,不把白苗當作仇敵。

蓋羅嬌見到黑苗居民為了趙靈兒的歸來,如此欣喜,不禁感慨地想:“巫後的仁德,果然就連黑苗也真心懷念!黑苗的居民是真的歡迎靈兒公主,就和我們一樣。”

在領軍的帶領之下,趙靈兒等人的車隊直往宮殿,一路上都是民眾不盡的歡呼擁戴。趙靈兒卻並不喜悅,李逍遙見到她神色黯然,握緊了一下她的手,道:“你看,黑苗民眾如此信任你,你為何不開心?”

趙靈兒苦笑了一下,道:“起初我很高興能回來,但是……大家這樣狂熱地迎接我,隻是懷念我母後,把這樣的感情轉移到我身上……”

李逍遙道:“那有什麽關係?你就和巫後一樣善良聰明。”

趙靈兒歎了口氣,道:“如果這十年來,黑苗的百姓們都安居樂業,那就不會懷念過去我母後的領導了。如今大家見到我,好像是母後重回,他們歡喜成這樣,不就表示他們這十年的日子,過得真的太苦了嗎?”

確實,人們隻有在過苦日子時,才會懷念起舊主。當初巫後還在,與巫後不在的日子,必定是天差地遠,百姓們見到趙靈兒,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KC

難道巫王真的如此昏庸無能嗎?這個疑問深深地存在李逍遙心中。

在眾人的開道之下,趙靈兒一路通暢無阻地來到宮殿之外,宮門大開著,迎進了趙靈兒等人。

宮殿內的侍臣們前來帶路,趙靈兒、李逍遙、蓋羅嬌以及阿奴直入偏殿,殿中空空蕩蕩的,正前方的寶座裏,隻坐著一名身形高瘦,兩鬢霜白的男子,他頭戴金冠,服裝華麗,應該就是巫王了。

這時的巫王,比起李逍遙見過的十年前的他,蒼老了許多。不但樣子瘦了,原本精悍充盈的臉上,也多了許多的皺紋和斑點,眼神中的憂鬱之色,更說明他過得並不快樂。

他望著趙靈兒,不安的眼神又掃向李逍遙以及蓋羅嬌、阿奴,最後還是定在趙靈兒身上。嘴唇隻動了一動,終究仍坐在原地,沒有起來,更沒有抱住趙靈兒,心疼她的曆劫歸來。

趙靈兒顫聲喚道:“爹……”

巫王的聲音有些渺茫:“青……青妹,是你回來了嗎?回來向我索命嗎?”

趙靈兒一怔,眼淚滑了下來,道:“父王,我是靈兒,是您的女兒啊!”

巫王的眼睛中閃過微妙的光彩,離座而起,伸出了雙手,道:“真的是你?是你嗎?靈兒……”

趙靈兒快步奔了上前,跪在階下,仰望著他,道:“父王!”

巫王見她奔來,反倒嚇得趕緊退回座位,一臉的驚慌。及至趙靈兒停步,他才重新定下神來,低下頭細細地端詳著五層白玉階下的趙靈兒。兩人相隔隻有數尺,看得十分清楚。

巫王道:“……沒錯,你……你就和當年的阿青一模一樣!靈兒!”

一聲歡欣的呼喚,令趙靈兒喜極而泣,撲了上去投入巫王的懷中,泣道:“父王,父王……”

巫王輕撫著趙靈兒的頭,趙靈兒想起幼時父親慈愛的懷抱,已有十年未曾體驗,淚水不斷隨之滑落,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巫王道:“靈兒,是父王無能,逼死你母後,你心中一定很怨恨父王……”

趙靈兒隻能不斷地搖著頭,說不出話來。自己會回來,就表示並沒有怨恨之意,隻希望能將過去的一切重新補救。

巫王又道:“當初,百姓們都要父王殺死你母後,如今卻也是大家將你迎了回來,唉!‘民意如流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句話一點也不錯……如今舉國上下,都棄父王而去了,爹自知你將成為下一任的巫王,也許孤王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趙靈兒忙道:“爹,您為何這麽說?”

巫王苦笑道:“我害死你母親,又差點逼死了你,難道你不恨我?”

趙靈兒道:“女兒絕對沒有不利於父王您的意思,為何父王以為女兒會……”

巫王似乎並不相信,聲音苦澀地說道:“我隻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夠得到你的原諒,靈兒,你願意原諒父王嗎?”

趙靈兒道:“無論您以前做了什麽,您還是我的父王!”

巫王微笑道:“靈兒,今後你就接下爹的王位,替爹挽救這個國家吧。”

趙靈兒急道:“這不是女兒回來的用意……”

突然間趙靈兒身子一震,在階下的李逍遙等人隻見到趙靈兒的背影,以及俯看著她的巫王,巫王一手握著趙靈兒的手臂,另一手原本放在自己腿上,可是此時似乎舉了起來。

李逍遙等人見到趙靈兒身子一震,後半句話竟說不出來,都是一呆。突然見巫王的手一使勁,刀尖竟透出了趙靈兒的腹側!

李逍遙全身發冷,眼前一黑,腦中馬上是空白一片,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為何自己一時之間什麽也無法反應?

趙靈兒自己也渾然不解發生了什麽事,她話說到一半,巫王居然以她的身子為遮掩,一刀刺入她的要害,在趙靈兒一愣之時,巫王更用力地將刀刺穿了她的身體!

趙靈兒無法想通這突然之變,巫王已用力地抽出刀,趙靈兒身上穿孔的傷立刻噴出鮮血,血像是瀑布一般地噴湧著,趙靈兒從沒想過身上的血會這樣在自己麵前噴成血瀑。耳邊隻聽見李逍遙的一聲狂喊:“靈兒!”

趙靈兒此時已由台階上倒了下去,滾落玉階,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李逍遙奔上前抱住趙靈兒,一伸手去按住傷口,馬上整隻手都是血,李逍遙急得全身都在發抖,像是所有的力氣都不見了一般,半個字也吐不出來。懷中趙靈兒麵若金紙,氣如遊絲,眼看著隨時都會斷氣。

被刺穿了身體要害,隻怕內髒早已破裂,趙靈兒的生命隻剩這微弱的片刻了。李逍遙知道趙靈兒此行回到南紹,凶多吉少,但是他萬萬想不到會是在這樣猝不及防的處境裏失去趙靈兒。

李逍遙顫抖著仰起臉,望著階上的巫王,巫王手中還握著那把血淋淋的短刃,刃上藍光隱隱,一看就知還塗了劇毒。他緩緩由寶座上立起,傲然地望著他們,反手抽出藏在寶座後的月杖,將短刃收入月彎之中。他那張憔悴的臉孔上出現了微妙的變化,竟在李逍遙等人麵前漸漸化回拜月教主的模樣。

李逍遙顫聲道:“你……你是……”

拜月教主冷然道:“真正的巫王早就死在我手中了,這十年來,我就是巫王,巫王就是我。”

“你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竟敢弑主!”蓋羅嬌怒道。

拜月教主道:“嗬!若不是他意誌不堅,優柔寡斷,我也不必殺他。”

“你為何要下此毒手?萬一讓百姓們知道殿上的是個假貨,你還有命嗎?”蓋羅嬌怒問道。

拜月教主道:“哼!沒錯,當年要不是巫王突然改變心意,寧願冒著亡國的可能,堅持召回巫後,也不必逼我下手殺了他!十年了!老夫已經隱忍十年了。這十年來我偽裝成巫王,統治子民,現在巫後的孽種既然送上門來,隻要我將她也除掉,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危及我的地位了,哈哈哈……”

蓋羅嬌喝道:“除非你能將我們全部都滅了口,否則你的野心絕不會得逞!”

拜月教主微笑道:“在我眼裏,你們隻不過是螻蟻罷了!”

“誇口!”

蓋羅嬌大步竄上,袖中揮出一道透明細絲,絲網撲向拜月教主。拜月教主月杖疾揮,護住身前,將絲網削作寸寸斷線。霎時,銀光疾閃,拜月教主一杖已揮至蓋羅嬌頭頂之上,蓋羅嬌大驚,急忙滾地閃開,月杖重重擊在地上,濺得青石地麵碎屑飛散。

拜月教主一杖緊接著一杖朝蓋羅嬌天靈猛擊,蓋羅嬌隻能不斷翻身避去,杖頭的勁風不時掃過她的耳鬢,局麵凶險已極。蓋羅嬌及時左手一揮,大把毒煙撲向拜月教主,才逼得他躍後閉氣,蓋羅嬌也翻身躍起,重新立穩身形。

在蓋羅嬌與拜月教主纏戰之時,阿奴已奔至呆若木雞的李逍遙身邊,道:“靈兒公主怎麽樣了?”

李逍遙隻是抱著她,她的呼吸已停止,胸中也沒有心跳,李逍遙就像跟她一起死了一般,無法反應。

阿奴突然要拉開趙靈兒,李逍遙抱緊了她,嚴厲可怕地喝道:“放手!”

阿奴忙道:“讓我以還魂咒救救靈兒公主!”

一語提醒了李逍遙,他連忙幫阿奴扶著趙靈兒坐正,讓阿奴為她施咒,或許還有機會救回趙靈兒一命。

阿奴盤腿坐在趙靈兒背後,雙掌抵在趙靈兒的背上要穴,閉目專心摧訣。李逍遙跪伏在她們麵前,大氣也不敢透一口,生怕擾及阿奴行功。

阿奴的頭頂冒出陣陣青煙,臉色也忽青忽白,汗珠點點滑落,令李逍遙一顆心直提至喉頭,在這要緊之時,實在不敢想象還有任何意外。

蓋羅嬌已戰得險象環生,拜月教主突然躍開,轉襲阿奴與趙靈兒,但他身影未至,李逍遙已先發劍氣,一劍削過拜月教主的左臂。

“啊!”

拜月教主沒想到李逍遙的劍這麽快,閃身躍開時,左臂已是鮮血淋漓。

李逍遙道:“若是靈兒有差池,我會殺你抵命!”

拜月教主收斂驚魂,道:“哼,豈容你等在此撒野!”

他身子一晃,便已閃回寶座,按下機栝,登時整座宮殿警鈴齊響,刺耳的聲音令阿奴心氣猝斷,施於趙靈兒身上的咒語也整個消散無蹤,阿奴急忙收氣回身,急道:“我……我已經施了還魂咒……但是……靈兒公主還是沒有心跳。”

李逍遙一怔,這時大殿的宮門頓開,衛士及貴族們已聞警趕至,見到殿中的趙靈兒一身是血,生氣全無,不禁都震驚住了。

拜月教主喝道:“這些亂黨殺了公主,還將大王推出殿外,他們是奸細!是要滅我黑苗的奸細!”

李逍遙沒想到拜月教主會扯出這樣的謊,但南紹臣子們一聽,卻全都大驚失色,一聲整齊的喝令,數百人已包圍住了李逍遙等人。

李逍遙抱著已無呼吸的趙靈兒,和蓋羅嬌等退至窗邊,轉頭一見,大雨仍不停地下著,已在地麵上積出水流,甚至已溢出了城外巨壕,開始漫淹到居民的住戶了。

水波之中,隱約可見巨浪滔天,這不是洪水的正常景象,而是水底下有什麽在攪動著水流,掀起吞噬萬物的浪濤!

拜月教主一聲喝令:“把他們就地正法!”

數百人亂刀往李逍遙、蓋羅嬌、阿奴揮來,李逍遙一手抱著趙靈兒,一手持劍,道:“拜月,納命來!”

他身子一閃,躍過了人群,長劍上真氣驟發,直取牆前的拜月教主。拜月教主背後無路可退,隻好舉杖一點,打中李逍遙的手腕。李逍遙手上劇痛,七星劍差點脫手,卻翻腕重握,繼續直刺上去。

拜月教主長杖一振,格去李逍遙這一劍,接著便迎麵打向李逍遙的門麵。李逍遙閃過,劍勢凝回舞到,力透數丈之遠。拜月教主不得不狼狽滾地閃開,李逍遙翻腕,劍勢由直取變下刺,追擊拜月教主。

兩人一攻一守,李逍遙固然一時殺不了拜月,拜月卻也無法自李逍遙的劍勢中脫身,口中更沒有餘閑喊救兵。而那數百士兵圍困住了蓋羅嬌和阿奴,也無法取勝,蓋羅嬌心念著兩族化解仇恨,出手多有保留。

李逍遙手似風環,猛地又連取兩劍,差點傷及拜月教主,拜月教主長杖突然福至心靈,不再一味閃躲或是對付李逍遙,月杖上慘光閃閃的月鐮反而朝李逍遙懷裏的趙靈兒砍去。

李逍遙大驚,連退數步,拜月教主也就趁此時機躍出數尺之外,李逍遙待要再追,優勢卻已盡失,拜月教主大可以從容逃出去。

突然嘩啦巨響,自外響入,大把的水花濺入殿內,將所有激戰殘殺中的人們都淋得一身透濕。

殿外的水濤竟整個襲向宮殿,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巨濤?激戰中的眾人被水淋得戰事稍歇,全都驚愕萬分。

隻有拜月教主不驚反喜,笑道:“哈哈哈……我的水魔神獸將要複活了!”

“水魔獸?”蓋羅嬌臉色一變。

拜月教主笑道:“沒錯,水魔神獸正在水底下翻騰踴躍!現在女媧族裔全都死盡,再也沒有人可以對付我的水魔神獸了……哈哈哈……”

殿中所有的人都吃驚地望著拜月教主,包括南紹的官兵大臣們。

一名大臣驚道:“什麽?教主,你竟然召喚太古魔獸,這會使得大地靈氣失去平衡,而造成災難啊!難道十年前的洪水,和這九年大旱,都是你……你豢養水魔獸之故……”

拜月教主得意至極,笑道:“我花了無數苦心,才召喚馴養出水魔神獸,要不是十年前巫後以性命封住魔神獸,我也不至於要苦等至今!哈哈哈……魔神獸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天下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礙我了!”

阿奴怒道:“你引來天災,嫁禍給巫後娘娘!是你破壞女媧的封印!你是苗族的罪人!”

拜月教主眼中的狂喜化作扭曲的惡毒,道:“住口,你們就要命喪黃泉了,我掌握魔神獸,就可以操控所有天地間的力量。我要風就有風,要雨就有雨。任何部族不聽從我,就將萬劫不複!你們白苗族就是最好的榜樣!”

蓋羅嬌道:“你瘋了……”

拜月教主道:“誰說本座瘋了?苗疆所有部族,都要對本座伏首稱臣!我第一步就要先滅掉白苗,然後進兵中原,讓我君臨天下!”

那口氣,那眼神,都是權力者的瘋狂。水波一陣一陣地湧進宮中,就像是水魔獸在逼令拜月教主快點行動一般,拜月教主繼續道:“現在我隻要再獻上一男一女的鮮血,我心愛的水魔神獸就能夠再次的複活,縱橫於天地之間了!這小妖女已死,你既然和她生死與共,不如一同作為水魔獸的祭品吧!”

李逍遙怒道:“做你的春秋大夢!”

拜月教主卻一振月杖,傲然立在狂濤拍打之中,周身發出慘綠紅豔的交織光輝,陰險地笑望著李逍遙。

李逍遙猛然想起,他雖然武功高強,法力卻都尚未施展,若是拜月教主此時施展出他的法力,或許自己也隻能束手待斃了。

“嗬嗬嗬……你們同葬魔神獸之腹吧!”

拜月教主杖中所發出的光影,在李逍遙麵前籠罩成一片迷蒙光輝,李逍遙明知現在局麵極危,身子竟無法挪動分毫,雙腳像是定在地上一樣,腦中也隻有一片混亂的光線,整個人像是被這奇麗之光給捆住了,連呼吸都感到十分困難。

他耳中還聽見蓋羅嬌和阿奴在喊著什麽,但是李逍遙竟連她們所喊的話也分辨不出是什麽意思,隻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白光驟盛,似乎還看見靈兒立在他麵前,對他微笑著。“靈兒……”

李逍遙下意識隻想往趙靈兒的方向奔去,一步跨出,突然間整個人一腳踩空,像是落到無底洞一樣,重重地摔了下來!

“啊!”

那股窒息感消失了,李逍遙跌落在地,按著疼痛的頸子,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方才他被拜月教主的邪術所控製,茫茫地不知反抗,蓋羅嬌和阿奴見到拜月教主手中的月杖發出光線,捆住李逍遙的頸子,將他整個人吊上半空中,李逍遙竟連掙紮也沒有掙紮。但突然之間,月杖發出的邪光消散,李逍遙自半空中跌了下來,而原本倒在地上,沒有了呼吸與心跳的趙靈兒,卻顫巍巍地起了身,擋在李逍遙與拜月教主之間。

李逍遙一看清麵前的景象,又驚又喜,叫道:“靈兒!”

趙靈兒身子一晃,李逍遙便及時將她扶住,拜月教主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道:“你這妖女!你明明死了,你……”

趙靈兒冷冷地望著他,道:“你以為那一刀……殺得了我嗎?”

李逍遙雖扶住了她,卻感覺她的身體冷冰冰的,一點都不像活人的身體,因此心中依然充滿了惶恐,生怕趙靈兒又生氣斷絕,再度離開世間。

拜月教主臉色微變,趙靈兒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在沒有粉碎你的瘋狂的野心之前,我是不會到陰間和我爹娘見麵的!”

拜月教主喝問:“你為何能突然間由死轉生?”

趙靈兒道:“我聚留住最後一絲靈氣不散,你所發出的法力讓我接收了,助我重生!是你作法自斃!”

原來趙靈兒秉承女媧的半神之體,就算肉體已不再運作,隻要維持住一絲靈氣,就能借機再獲生機。當初巫後力戰水魔獸,原本已經身體重傷而死,卻也是靠這種方式,將自己的靈力封在體內,十年之中慢慢地吸收天地精華,才有能力再送李逍遙回到過去,以及對趙靈兒交代遺言。這些事情耗盡了巫後這十年來所積存的靈力,因此交代過後,巫後便煙消雲散,真正地死滅了。

雖然巫後並沒有教趙靈兒這些積存真靈的要訣,但是,這是女媧族的天生能力,也可以說是趙靈兒的本能。當那一刀刺入她體內之時,她就本能地如此護住生命,不至於當場魂消魄散。

阿奴為她行還魂咒,雖然投注給她一些靈力,但是卻還不夠,趙靈兒身軀已死,精神猶在,她知道李逍遙見到她失去生氣的身體,而傷心欲絕,卻強忍著不發出靈力,以免浪費好不容易蓄起的一點點生命。直到拜月教主使出妖法,趙靈兒瞬間就將他的靈力給轉移到自己體內,這股宏大的靈力令趙靈兒能再度起身,可是,趙靈兒的身體卻還是死的,就像神殿裏那尊巫後的石像一樣,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媒介罷了。

李逍遙當然不懂這一層,但拜月教主修行深厚,一下子就想通了自己的法力反而成為趙靈兒複生的契機,怎不教他氣急敗壞?

“你……”拜月教主喝道:“本教主不使用法力,也殺得了你們!”

拜月教主橫揮月杖,襲向李逍遙與趙靈兒。李逍遙及時抱著趙靈兒及時躍後了數尺,卻依然被杖上所帶的寒氣給削破了胸前,血流滿身。拜月教主追擊兩人,隻見月杖所過之處,登時血噴如瀑,接著咚咚咚一連數響,居然月杖的餘勢就砍落了七八顆士兵的頭顱!

眾人驚呼慘叫,全往外逃,蓋羅嬌與阿奴同時搶上,兩道毒煙襲罩向拜月教主。拜月教主卻身形早已閃出了兩女毒煙範圍,一杖朝阿奴攔腰砍去。拜月教主施展出真正的實力,他身手之快,實在不可思議。

阿奴還反應不過來,李逍遙已一劍向拜月教主的背心刺去。他離拜月教主有數尺之遙,雖然動作極快,但以拜月教主的功力,還是足以先砍殺阿奴,再回頭還擊李逍遙。李逍遙隻有暗自祈求拜月教主先回手相格,若是拜月教主竟不理會李逍遙這一擊,而繼續砍往阿奴身上,阿奴絕對要被當場腰斬。

幸而拜月教主因乍見趙靈兒複生,心中不安,不免略有些心浮氣躁,李逍遙劍已逼近,他不假思索便回手一格。李逍遙手中快劍在電光火石之際,連出十幾招,都緊纏著拜月教主的月杖,萬點劍花,以求亂敵。

拜月教主冷笑道:“雕蟲小技!”

拜月教主一杖竟直破生門,往李逍遙胸口壇中大穴點去。

幸虧李逍遙也以快取勝,及時往旁一側,杖頭隻擊中他的左臂,李逍遙一陣劇痛,左手竟一時之間舉不動,像是廢了一般。

李逍遙大驚,拜月教主果然是他所遇最可怕的敵人,隻要一給拜月教主施展的機會,自己這四人馬上就都要斃命在他杖下。他不但武功極高,足以稱雄一時,就連劍聖也未必是對手,更兼他法力高強,巫後也不如他,這樣無敵的魔頭,又有水魔獸為助,他所夢想的權勢,並非虛妄。

李逍遙當即連刺數劍,隻攻不守,都取拜月教主的要害,背後的蓋羅嬌也手上一揮,數十點銀光射向拜月教主的後心,拜月教主格去李逍遙的劍,一杖打中李逍遙,李逍遙踉蹌跌退,拜月教主同時隨手一轉,便隻聽鐺鐺鐺鐺數響,竟將蓋羅嬌的暗器一一撥開震散,這樣快、準的功力,周身全無半點破綻,根本無法傷他分毫!

李逍遙跌退至趙靈兒身邊,趙靈兒道:“逍遙哥哥,快使用酒神咒!”

話聲方落,拜月教主的杖勢已向兩人襲來。李逍遙來不及揮劍反擊,又要護著趙靈兒,情急之下,隻好一劍刺出直取拜月教主的雙目,身子也迎上去,竟不避拜月教主這一杖,乃是兩敗俱傷的打法。若是拜月教主繼續襲來,自己的雙眼會被刺瞎,但李逍遙也一定立刻死在當場。

李逍遙肩上又是一痛,拜月教主已退了開,原來拜月教主為了閃避李逍遙的劍,一偏杖勢,斜躍向左,才隻打到李逍遙的右肩,而沒有刺穿他的咽喉。李逍遙的左臂、右肩,已連受兩擊,此時他的雙手幾乎動彈不得,更不要說使出快劍殺拜月教主了。

拜月教主正要追擊,突然間四麵八方立起幾人,往拜月教主身上撲去。拜月教主一發錯愕,那些人已緊緊纏抱住了拜月教主。

而當李逍遙看清那些是什麽人之後,不禁倒吸了口冷氣。

那些人有的斷了頭,有的缺半邊身子,竟都是已死之人!阿奴端坐在角落,左手結法印,喃喃念咒,右手五指指端青光繚繞,青光連接著那數名死者,隨著阿奴的手指動向而動。阿奴五指一屈,七八名死者便將拜月教主抱得更緊。

阿奴竟會行屍之法?李逍遙一怔,便想通了這必是傀儡蟲的功效。這段居住在聖姑家中的時間裏,阿奴時常見李逍遙與趙靈兒款款深情、旁若無人,她心情苦悶,又不想離開此地,便又偷偷跑到試煉窟去抓傀儡蟲,纏著聖姑教她行屍之咒。聖姑也不願阿奴閑著而胡思亂想,索性便教了她,讓她忙得沒時間去對李逍遙胡鬧。阿奴畢竟是小孩子,於情愛之念懵懵懂懂,有了好玩的行屍之咒可學,腦子裏竟真的比較不會去想到李逍遙的事。

拜月教主全身被死者抱緊,一時掙紮不開,正要沉住氣以真氣振開他們,李逍遙已及時吞下酒劍仙給他的酒,雙掌疾翻,一股裂天蔽地的法力,自他雙掌間透出,隨著李逍遙噴出的酒,轟然襲向拜月教主!

這道神咒轟襲過處,巨響轟然,眾人隻見白光一閃,拜月教主周身血肉四散飛濺,抱住他的那些屍體,被酒神咒的強大威力給打成裂骨碎肉,就連拜月教主身後的殿牆也被轟得石塊到處噴射,牆麵被轟出了一個大洞,水濤更是大股地掃了進來,將地上的屍體有的卷了出去,淹沒在黃濤之中,有的被推掃到腳落,到處狼藉一片。

李逍遙身子一軟,跌坐在地,每當酒神咒一使了出來,他便有如全身都被掏空了一般。但他握住了趙靈兒冰冷的手,心中卻十分寬慰,不願去想為什麽趙靈兒的手一直這麽冰,為什麽趙靈兒鼻間一直都像是沒有呼吸,他寧願相信趙靈兒真的活過來了。

拜月教主趴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阿奴和蓋羅嬌奔到他身邊,阿奴道:“逍遙哥哥,你怎麽了?”

“我沒事……”李逍遙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

蓋羅嬌隨手拾起地上的彎刀,道:“我去砍下拜月的人頭!”

她一轉身,朝拜月教主走去,一刀正要砍落,卻突然間手腕一緊,已被握住。

原來拜月教主竟還沒死,及時抓住了蓋羅嬌的手,仰頭陰沉的笑著,道:“要我死……沒那麽容易……”

他聲音幹啞,也已極為虛弱。若不是那七八名抱住他的屍體,略擋了一下酒神咒的威力,他早就全身裂碎而死了。此時他內髒及骨骼,已盡受重傷,危在旦夕,卻仍有一定的實力。

趙靈兒冷冷地一揮手,指間真氣疾射,登時穿透拜月教主胸口,將他整個人打飛了出去。

拜月教主胸口鮮血噴出,踉蹌地跌退好幾步,勉強站起。蓋羅嬌彎刀一揮,便要朝他襲去,拜月教主喘著氣,道:“哼……休得羞辱本座!”

蓋羅嬌道:“你這樣的邪惡之徒,正應梟首以示天下!”

拜月教主揚聲大笑,道:“本座就算是死,也不讓你們如願!”

說著,他竟往後方被撞破的洞口翻身一躍,在淒厲的慘叫聲中,被滾滾黃浪吞沒了。

拜月教主就這樣葬身在巨浪中,李逍遙和眾女一時之間,都依然屏氣緊張,說不出話來。

而原本澎湃的巨浪,不知為何也平靜了下來,雖然雨仍在落著,但是水麵卻是平靜的,隻有擊打在水麵上的漪痕一圈圈地擴大又消失。

李逍遙想起適才惡戰,兀自心有餘悸,過了片刻才道:“那妖人居然自己了斷,他果然是個可怕的高手。”

阿奴也鬆了口氣,道:“太好了,這壞蛋再也不能耍什麽陰謀了!”

趙靈兒卻低頭沉思著,長睫微顫,不知在想什麽。

猛然間,一聲低沉的鳴吼,有如自地底傳出來一般,水麵被震出一道道波紋。

“這……這是什麽聲音?”阿奴驚問道。

那聲鳴吼雖然低沉,卻有如大地的歎息一般,再遠都聽得見。

趙靈兒臉色蒼白,道:“水魔獸已經複活了,拜月教主寧肯投水,一定是以自己獻祭魔獸,魔獸吞了他,正急著要再找靈力深厚的女子吞食,就能成為無敵的妖物。”

“什麽……”

水魔獸的嚎叫聲,驟然穿破水麵,震天響起!宮殿也被這巨響給震得搖晃了一下,李逍遙連忙抱住趙靈兒,道:“快離開王宮!”

李逍遙等人朝外疾奔,大水卻整個掀起,朝王宮湧來,就算李逍遙要禦劍逃走,他才使過酒神咒,氣力不繼,也無法連同蓋羅嬌、阿奴都護著離開現場。

水波掀起了至少有數十丈高,簡直像是山崩之勢,登時就淹沒了王宮,將李逍遙、趙靈兒等人都吞入水中,李逍遙被一個巨浪卷去,還緊握著趙靈兒的手,不肯分開。

兩人被大浪推出宮,好不容易巨波略止,兩人手還握在一起,在浪濤中載浮載沉。

黃白水濤之間,隱約可見黑色的怪影,兩顆眼珠直徑丈餘,發著幽光,那黑影必定就是水魔獸了。

水波微漾湧了過來,一波比一波高,李逍遙知道巨浪又要打至,將趙靈兒的手抓得更牢了。果然,水下的黑影一翻,又是一波強浪,兩人幾乎要被掀上半空中,李逍遙不顧一切,使盡了真氣禦劍飛出,和趙靈兒兩人滑飛過高浪。

突然間麵前黑影迎麵撲來,水魔獸竟躍出了水麵,躍至半空中要張口吞下李逍遙與趙靈兒!

李逍遙真氣不繼,一個不穩,和趙靈兒兩人從高空落了下來,也正巧避過水魔獸這一擊。兩人摔落之處,是王宮外的吊橋,正好接住了他們,否則怕也要摔死了。

方才已可見水魔獸的血盆大口以及黑暗的咽喉,那陣陣令人欲嘔的腥氣,猶令李逍遙心悸。吊橋整個劇烈一晃,硬生生被水魔獸橫掃而過之力給打成碎片,李逍遙一聲驚呼,護著趙靈兒,兩人雙雙又落入水中,身邊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斷木,紛紛滾落水中。

洶湧的波潮上,露出水魔獸的巨鱗一角,怒吼聲在淒風苦雨中更加震人心腑。

突然間一道繩索漂了下來,阿奴叫道:“拉住!逍遙哥哥!”

阿奴站在城牆上,水幾乎要漫了上去,但總是差那麽一點。阿奴和蓋羅嬌以及許多逃避水患的兵士百姓們,都聚在此處,他們也都注意到水魔獸緊跟著趙靈兒與李逍遙,眾人才一時波及不到。

及時拉住繩索的是趙靈兒,李逍遙的手方才連中拜月教主兩擊,早已傷筋斷骨,全是憑著意誌力一再地護著趙靈兒逃生。意誌力再強也有個極限,李逍遙的手已經全使不上力了,趙靈兒感覺得尤為清楚。

於是趙靈兒抓住繩索,便套在李逍遙身上,李逍遙一驚,道:“靈兒,你……”

趙靈兒微微一笑,道:“逍遙哥哥,你難道還不知我是已死之軀?”

李逍遙道:“別說這些,我們一起攀上去!”

兩人在水中載浮載沉,水魔獸也正在迅速接近之中,趙靈兒道:“我娘為了將這魔獸封回地下,而犧牲了自己。這就是我們女媧族降生在人間的使命,如今也隻有我可以封住它了。”

“靈兒!”李逍遙全身發冷,緊抓住趙靈兒的手臂,他太清楚趙靈兒這番話的意思。

趙靈兒在李逍遙唇上一吻,便推開了他,飛至半空中,水魔獸同時也狂撲而上!

“靈兒!”李逍遙大吼著,城上眾人將李逍遙給拉了上去。

雷電光閃,暗沉天地與淒蒙的雨幕下,披著聖靈披風的趙靈兒是半空中鮮明的一點,水魔獸挾著滔天之水,撲向趙靈兒。

血紅色的天空中閃過兩道急電射向趙靈兒,眾人驚呼,卻見擊向她的電光竄入她手中天蛇杖內,天蛇杖登時發出巨光,有如騰矯之龍,趙靈兒握著天蛇杖,筆直地朝著水魔獸的血盆大口貫去。

天上的雷響電閃,劃破黑暗的天空,在那一瞬間,李逍遙隻看見水魔獸和趙靈兒都成為白色天空的黑影,趙靈兒整個人沒入了水魔獸的大口之中,水魔獸淩空的身體劇烈一甩,居然硬生生被裂為四大塊!

水魔獸的身軀驟然裂開,半空中巨雷轟襲,那瞬間的光芒之盛,將天地簡直化作空白!然而,當強光消去,所有的人眼前都還是跳動不已的光影時,雨,已經平息了。

烏雲緩緩朝兩邊散去,濃麗的黃昏燦爛光芒,使天空出現瑰麗如夢的層層渲染。

呆立在城牆上的李逍遙軟軟地跪倒在地,趙靈兒呢?

李逍遙在城牆上俯瞰著,到處是淹水的村莊,水正在慢慢退去,被淤泥漫過的土地,明年會成為豐富的土壤,會孕育出肥美的麥苗,但是,帶來這一切的趙靈兒呢?

李逍遙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失去了任何的知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