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湛藍天空,斬過的漆黑劍鋒,破碎崩裂的世界,黑暗的永恒虛無……

卡爾從係統後台調出的那個病毒程序,隔離運行後顯示出來的,居然就是這麽一段視頻動畫。

“呃,這算什麽?開玩笑的嗎?”沒有發現預料之中情況的這個男人嘴角抽搐著,“畫質倒是真的很細膩,並且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的CG,而是實景拍攝或者說是超立方體中的場景複刻,但是作為一個囂張的病毒程序隻有這樣是不是太簡單了?”

一旁的萊恩倒是顯得較為冷靜,靠過來的他伸手點開了屬性欄。

“B的容量……雖然有點小,通常來說一首普通的MP3隱約就有4000K左右,一張普通的JPG壓縮圖片也要30-40K,但每年世界各地著名的Warez組織都會推出一個小的動畫片來比較,僅僅是用來炫耀其實力。

這個事件我的印象相對深刻,2000年時的最經典力作prophecy《彗星撞地球》,這個僅有64KB大小的程序演示了近30分鍾不重複且帶音樂的3D影片,而且其3D渲染和聲效還是令人震撼,其技術令人震驚~因為,事實上,這個動畫的真正容量超過15G,也就是說這個Warez組織把它壓縮了25萬倍——

相比起來,這段隻有幾秒卻又有6KB的病毒倒也不算是什麽,但是作為病毒如果沒有破壞力就實在名不副實,要不你查一下虛擬機裏麵有沒有什麽其他惡性程序留下的痕跡?”

“明白,不過已經在做了。”似乎之前的恐懼已經沒有了影響,進入工作狂熱狀態的他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拉出一片殘影,“你說的那個超級壓縮視頻我也知道,隻有幾千個字節的程序就能做到那個程度,如果那那份功力轉移到破壞上,想必也絕對是無比隱秘的難以發現,但是隻要是犯罪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證據,我一定會把它的馬腳揪出來!”

知道他手底實力的萊恩點頭,但是皺著的眉頭卻沒有鬆開。

那個讓他感覺不安的預感,非但沒有就此消去,反倒是變得更加清晰更加貼近脊骨,然後……由虛幻變作真實。

就像是被某個莫名的偉大意誌也引導了一般,萊恩神不知鬼不覺的掏出了自己不知何時放在手裏的手機,完全沒有任何理由隻是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結果就是這一眼讓他猛然間驚叫出了聲——

“我的手機——它、它在自動撥號上網!”

“什麽!”

卡爾敲打鍵盤的動作就如般被潑了盆冷水般的猛地一僵,在愣了半秒不到的時間後他突然地從座位上跳起,一把奪過了萊恩手中正在顯示出文件上傳圖案的手機,用拖起殘影的手速輸入了幾個指令卻沒有什麽成效之他幹脆的將手中的手機狠狠地砸在了桌上,手機電板在這暴力的動作下當即和主機分了家,那亮著的屏幕也像是很不甘一般的熄滅了光芒。

但是在做完了這個之後,後知後覺想到了什麽的萊恩瞳孔皺縮,麵色大變的他大聲的衝著卡爾喊了起來,“手機,你的手機!”

剛鬆了口氣的卡爾頓時倒吸了一口寒氣,已經想到了萊恩所想的他一把推開萊恩,撲到了自己原本躺著的床邊從衣架上掛著的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想也不想的將其一把摔在了地上。

一片死寂。

半響之後,跪在地上的男人才一臉死氣沉沉的抬起頭來。

“失敗了,或許已經太晚了。”他喃喃地道,手裏捏著自己破碎的手機,“文件上傳已經完成,那個病毒大概已經進入到互聯網中……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隱藏手段吧,在我們的注意力被表象的視頻給吸引住的時候通過藍牙連接到了無線設施,從原本是從物理層麵與互聯網隔離的超立方體係統中逃離,借助我們的手進入到了網絡之中,這種邏輯還會是AI嗎?

……不,這是一個真正的靈魂,我們把一個不可能預料到行動的惡魔放進了現實之中!”

近乎歇斯底裏的大吼著,這個男人痛苦地抱住腦袋蹲下身,剛剛潛伏下去的恐懼再度的湧上心頭。

但是就在同一時刻,萊恩卻還是保持著足夠的冷靜。

“等等,別那麽悲觀,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把卡爾從地上拉了起來,他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無論那段程序的智商到底有多高,在現實世界中都還是需要遵循現實的法則,即便他能夠在網絡中耀武揚威,他能夠做到的極限也就是導致網絡癱瘓從而影響到進一步的領域,雖然這個劇情和終結者裏的「天網」比較相似,但是電影裏的劇情其實誇張的成分居多。

因為黑客這種生物的存在,絕大多數的軍事基地的內部係統都是和外界有物理隔離,畢竟再高級的黑客也不可能入侵到線路沒有鋪設到的地域,而最關鍵的核彈發射程序更是如此。

所以了,那家夥的極限就是讓我們一時間放棄網絡的運行,他終究隻是一個從狹窄盒子中出來的跳梁小醜,而沒有可能成為威脅到人類文明的魔王……”

“……是這樣嗎?”卡爾半信半疑地問。

“九成可能。”萊恩回答的模棱兩可,“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需要我們去考慮,把全部的經過一字不差的詳細上報上去,公司會自己評估情況的嚴重,然後做出他們認為是正確的選擇,我們已經沒有必要也沒可能再插手這件事情當中。”

“那會不會為了維護聲譽,並且不引起社會的恐慌,他們選擇對群眾隱瞞事情的真相?”

“這個,我不知道了……”

原本意見一致的談話至此不歡而散,彼此各有心思的兩人不再言語,在萊恩整理這事件前後的數據書寫報告的時候,卡爾悶悶不樂的躺回到了**,腦中思索的是那逃竄到了網絡上的那段程序以及之前那困擾著他的血腥記憶,雖然這回他已經不至於想起來就接近精神崩潰,但是中級還有一個意念一直的糾纏在他的心頭。

——那視線,是誰的視線?

雖然明知身後是空無一物的什麽也沒有,並且是把燈開到了最大的讓一切無所遁形,但是他依舊還是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麽人給注視著,因為這並沒有導致實質危險的感覺過於可笑,自尊作祟下他沒有再和萊恩提及而是按捺在自己心中。

(幻覺,這隻是幻覺而已。)

他這麽告訴著自己,然後就像是這自我催眠生效了一般,恍惚間那注視仿佛已經悄悄地遠去。

但是,真的是如此嗎?

“呼、呼啊,啊……?!”

第二天,再一次的從熟悉的噩夢中蘇醒過來。

注視到頭頂是那熟悉的天花板,後背已經完全濕透的卡爾如釋重負,發覺自己還活著的事實讓他無比慶幸,無形之間對那未知存在的恐懼雖然沒有淡去,但是除了讓他睡眠質量奇差以外就也沒有進一步的加劇。

無論如何,那畢竟隻是幻覺而已。

雖然噩夢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他的生活,但在虛幻的世界中尋找真實的人是無可救藥。

總之,不管怎麽樣,那應該隻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是他自己在超立方體裏那過分真實、讓他的San值跌了大半近乎歸零的經曆導致。

——然而,真的是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