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辛格完了,這是甘道夫他們的第一印象。

蕭嵐說的沒錯,這是他們生出的第二印象。

在被摧毀的大門之後,積滿了水的內牆看起來像是一個冒泡的大鍋,水麵上漂浮著許多殘破的木頭和箱子、桶子以及各種家具。斷折的石柱隻剩下頂端露出水麵,底下的道路全都被水淹沒了;看來距離很遠的地方,則是原先壯偉的岩城。奧薩克塔並沒有受到暴風的破壞,依舊漆黑地聳立在水麵上。

“呃,我離開才半天時間來著,樹人們似乎拆了很多東西……”蕭嵐暗自的低語了幾句,然後輕輕的越過了艾辛格的殘骸,最後穩穩地落到了巫師塔的邊上,在早已等候在那裏的樹胡麵前恢複回了人形。

“晚上好,希望我不會得到什麽壞消息。”魔人有些玩笑的說。

“壞消息沒有,薩魯曼試著誘惑我們放他離開,但是我們沒有再次被他的謊言所欺騙。”樹胡很嚴肅的回答道,“不過你已經回來,還帶著另一個巫師,雖然樹木還沒有將消息傳遞回來,但看來你已經解決了聖盔穀的事?”

“解決?”蕭嵐攤了攤手,“應該算是,不過在解決薩魯曼之前,我們或許都不應該放下心來。”

“沒錯,我們沒有貿然靠近是正確的選擇。”嚴肅的提起法杖的甘道夫點點頭,“即便是失去了軍隊和堡壘,他也依舊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我們實在無法推斷他到底能做什麽、會做什麽。被逼到角落的野獸是最危險的。薩魯曼還擁有許多你們連猜都猜不到的力量——小心他的聲音!”

這麽說著的白袍巫師尤其嚴肅地看著蕭嵐和葛羅芬戴爾兩人,生怕這兩個最強的大人物一個不爽就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所幸他的顧慮隻是一個錯覺。

巫師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們正抬頭眺望著前方的奧薩克塔。那裏依舊有股邪氣籠罩在整座塔的周圍。包括樹胡在內的所有樹人都刻意的和巫師塔保持了距離,從天而降的蕭嵐他們也同樣謹慎的沒有靠近,整座塔黑漆漆的,岩石閃著光澤,仿佛是潮濕的一般。這裏的岩石擁有許多麵銳利的邊緣,仿佛剛經過斧鑿。在樹人的怒火爆發和魔人的劍刃風暴卷席之下,巫師塔唯一受損的痕跡。就僅僅隻有塔底附近的幾個裂縫和幾塊碎片。

所以即便他們兩個有十足把握,也不代表他們會就此小看一個巫師。

而就在他打算把薩魯曼叫出來對峙,從而讓甘道夫最簡單的方式剝奪對方發力時。他們突然地聽到了一個低沉優美的聲音。

它的每字每句都如同音樂一般魅惑人心,不疑有他的人聆聽這個聲音,稍後多半什麽也記不起來;即使他們聽得懂,也隻能發呆。因為渾身上下幾乎都沒了力氣。

大多數時候他們隻記得很高興聽見那聲音。隻要是他說的話都一定無比睿智、極端的有道理,他們內心的欲望逼著他們必須立刻同意,才顯得自己很聰明。當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後者的聲音相較起來就顯得沙啞、粗魯不堪;而如果旁人膽敢指責薩魯曼的聲音,他們心中就會不由自主產生一股怒氣。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光是聽過一次那聲音就足以讓他們迷失自我,對於被這聲音征服的人來說,不管他們走到天涯海角。那溫柔的聲音都會一直跟隨著他們,不停地低語、不停地呢喃……沒有任何人能不受到這話音的影響。隻要話聲的主人還能控製這聲音,單單隻是拒絕這聲音所下的命令,就必須要極強大的意誌力才能辦到。

但是現在,這聲音誰也蠱惑不了。

“放棄吧,謊言一旦被揭穿就什麽都不是,你的欺瞞之聲已經失去了魅力!”甘道夫在這一刻用威嚴的聲音高聲喝道,除了眯著眼沒有說話的蕭嵐和葛羅芬戴爾,其餘不由有些神情恍惚的其他人如夢初醒般抬起頭來,他們才發現有一個身影站在塔頂上低頭看著他們。那是一名披著厚重鬥篷的老人,旁觀者很難判斷那鬥篷到底是什麽顏色,因為它的色澤會不斷變幻。他有一張長臉和飽滿的額頭、一雙極難測度的深邃黑眸,但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似乎受到極為不幸的對待和遭遇,還有些疲憊。他的須發全是白色的,但在嘴唇和鬢角邊,依舊有著黑色的發絲。

薩魯曼……

被甘道夫一口喝破自己的言靈,現身巫師的臉上掠過一道陰影,然後就變得死白。在他來得及隱藏之前,圍觀的眾人都看見了他麵具底下的恐懼和擔憂,而在他退縮的離開這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之前,甘道夫接著用有些疲倦的聲音對過去的“朋友”做最後的勸導。

“我想你已經很明白現在的處境,我身邊的兩位勇者都希望用最直接的方式解決問題,也都擁有將你連同巫師塔一起毀滅的能力,但是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會知道我並不想要殺死你,也不想要傷害你,同樣隻有我才能夠保護你。現在我可以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自由地離開艾辛格。”

“放了他?這怎麽可以”甘道夫的自作主張讓芙羅拉直接皺了下眉,阿拉貢他們也都是滿臉不解,但是蕭嵐卻是伸手阻止了他們的發言。

“如果薩魯曼能夠棄暗投明,他將會成為對抗索倫的一個強大力量,但是這個可能性實在是非常低,”魔人皺著眉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要從被釋放了的欲望中醒悟不是易事,我們還是看看甘道夫能否製造奇跡吧。”

奇跡並不存在,但是卻存在震驚。

“這聽起來真不錯!”薩魯曼輕蔑地說:“聽起來真像是灰袍甘道夫的說法:那麽包容、那麽體貼。但我為什麽要離開?你所謂的‘自由’又是什麽?我想應該有條件吧?”

“離開的原因,你應該自己看得很清楚,”甘道夫回答:“你的仆人全都被消滅了,你的鄰居和你反目,你試著想要背叛新主人。當他的眼睛下次轉到這裏來的時候,將會是被怒氣所充滿的血紅眼。但是,當我說‘自由’的時候,我的意思就是‘自由’;你可以不再受到束縛、不再受到牽絆,自由自在地去你想去的地方,甚至是魔多。但你必須要先將奧薩克塔的鑰匙和你的手杖交給我,這就當作是你善意的抵押品,稍後會再歸還給你。”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我可不是笨蛋!”薩魯曼的臉孔因為憤怒而扭曲,眼中閃動著紅光,“手無寸鐵的人會打開門和強盜談判嗎?別傻了!如果你想要把握機會對付我,還是等你清醒一點之後再來!”

短暫的寂靜之後,蕭嵐有些遺憾的攤了攤手。

“看來是談判失敗了……”他惋惜地說,並發下最後通牒,“看來你是不打算自己下來,而是由我們請你下來。”

巫師在這一刻遲疑了一瞬間,眾人也跟著屏住呼吸。然後他開口了,聲音冰冷淒厲,他已經被驕傲和仇恨給征服了,“打敗我?你以為我在這段時間什麽也沒有做嗎?即便是有一個精靈貴族和甘道夫為伴,你也不可能傷到我一根毫毛!慢慢在哪裏繼續嚐試吧,再見。”接著他是異常自信的轉身離開了塔頂。

這是否又是一個引導真實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