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獨行(三)

許大虎坦言自己囊中羞澀,讓小白有些意外,他心念急轉,如果他提出負責路費的話,顯得太唐突了,許大虎也未必會接受,他歎口氣道:“許兄如此誠懇的坦言相告,我也老實告訴你吧,我除了外麵那匹馬,以及這十兩銀子留著待會給酒菜錢外,其實也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好似怕許大虎不相信似的,他又道:“在江湖上混,總的穿的體麵一點,也得有匹馬充充門麵,其實在下囊中羞澀的時候也很多,比如現在,付了這頓飯錢以後,在下也隻能睡在大街上了。”

許大虎有些不好意思了:“對不起,若不是為了請我喝酒,你也不會睡大街上。”

“朋友相交貴在一個誠字,別說是今晚沒錢投宿,就是賣掉外麵那匹馬,我也是在所不惜的。”小白眼神誠懇的讓許大虎心中有熱浪湧動:“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許兄,我們不醉不歸。”

等兩人從客棧出來,許大虎仍很清醒,小白卻已有了三分醉意,許大虎將小白扶上馬,小白歪歪斜斜的騎在馬上,許大虎牽著馬慢慢的走。

他們這頓飯從下午一直吃到了華燈初上。

被夜風一吹,許大虎腦中靈光一閃:“對了,好多大俠在沒錢住店的時候,都是去住破廟的,破廟雖不是什麽好地方,可也比睡在大街上強啊。”

他攔住一個過路人:“這位大叔,請問這附近可有破廟?”

過路人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許大虎一番:“你問破廟做什麽?”

許大虎『舔』『舔』嘴唇,心裏多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可他告訴自己,沒錢並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我沒錢投宿,想到破廟去住一晚。”

過路人又看了許大虎兩眼,指了一個方向:“你往這邊走,除了小鎮,沿著小路過一片樹林,樹林後的小山坡上就有一個破廟。”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說:“小夥子,那地方常常鬧鬼的。”

“多謝大叔,在下問心無愧,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不怕鬼來找我的。”許大虎說。

其實許大虎並不是不怕鬼,小時候他的『奶』媽就給他講過許多鬼故事,曾經有好幾年,屋子裏不點燈他就不敢入睡。

可對於一個沒錢的人來說,能有間鬧鬼的破廟住一晚,也是件很愜意的事情了。

在通往破廟的小路上,許大虎的心情很輕鬆,他覺得自己有點像江湖人了,風餐『露』宿,行俠仗義市他一直的理想。

所以當他站在破得就快連屋頂都沒了,雜草叢生的破廟前,許大虎差點要大笑出聲了,沒睡過破廟的大俠,算什麽大俠?

大俠的生活本就應該是劫富濟貧,鋤強扶弱的,而大俠本身卻過著清苦的日子,許大虎覺得自己雖算不上一個大俠,可已經在過大俠的日子了。

許大虎把有三分醉意,卻裝得爛醉如泥的小白從馬上扶下來,他從來沒有照顧過人,所以他隻能笨拙的將小白扛在肩上,『摸』黑走破廟裏,也不看清地麵是否平整,就將小白往地上放,小白個子比他高,許大虎一時抱不穩,將小白摜在了地上。

小白被地上的碎磚爛瓦弄得痛得要死,卻吭也不敢吭一聲,就渾身不舒服的繼續裝醉。

許大虎走出去想把馬係在廟門的鐵環上,他聽到一陣由遠到近的馬蹄聲,他不太在意,可小白的坐騎卻驚鳴一聲,一甩頭,許大虎一下沒握穩韁繩,馬揚蹄狂奔,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據說馬是很有靈『性』的動物,難道它從這陣馬蹄聲中聽出了什麽,所以驚慌的跑走了。

許大虎想著小白還在廟裏,而且他完全不會輕功,也追不上小白的坐騎,隻好折回廟裏,他繞過大殿走到後麵,後麵有一口井,許大虎覺得有些口渴,四下找了一下,卻沒有找到木桶。

許大虎歎口氣,就在井邊靠著磚修起來的井欄坐下,抬頭看天上朦朧的月亮,不知為什麽,今晚他覺得自己很清醒,一點睡意都沒有。

這時馬蹄聲停在了破廟外,大殿中的小白也顧不得再繼續裝醉了,一個翻身掠到供台上的神像後躲起來,這破廟的神像雖久已不享煙火,可神像還立在供台上。

許大虎聽到馬蹄聲,本想出去看看,可突然想到江湖凶險,來人也不知是善是惡,他走到神像背後的那麵牆邊蹲下來,趴在牆上一個破洞邊偷看。

來人將馬係在廟門前一棵小樹上,飛身下馬,提起馬鞍邊一盞燈籠,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將燈籠裏的蠟燭點燃,燈籠中發出的不是暈黃的光線,而是幽幽的綠光。

借著這光線,小白和許大虎看到來人是個渾身充滿氣勁,一身彪悍之氣的年輕人,他背上背了一把刀,刀柄上係著一段紅綢,紅的象血一樣。

綠光映在這個年輕人的臉上,讓他看起來仿佛是從地府出來的勾魂使者,滿身的詭異,也滿身的鬼氣。

年輕人飛身掠起將燈籠掛在廟門上,他自己則在燈籠下盤腿坐下,一點進廟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