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極盡所能,將自己所會的所有招式和功法都演練了出來,站在一旁的執憧氣勢越來越強,直到最後,整個人的身體都發出了強烈的光芒,耀眼刺目,宛若一個人形的太陽。

“驚宵,作為一門天級功法,修行的過程很艱難,耗費的精力很龐大,但是威力和奇妙也是你無法完全想象和領會到的。”執憧的氣勢到達了一個頂峰之後反而顯得平靜了下來。

“普通修者,逆天而行,企圖以自身之力擺脫生死的困頓,尋求與天地同在的玄奇,爭的是這天地中的一線生機,但是驚宵不同,講求的不是逆天而行,亦非順天行道,而是對自身存在最本真的一種理解和認識。”

“你入北門劍派之後,可曾感受到北門的實力?能否憑借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北門劍派?就拿第二十關的比鬥來說,若不是你提前作有準備,僥幸勝出,豈能勝過實力比你略有超出的夏龍和穀空行?”

“如果有機會可以不用爭鬥,你會選擇刀劍相向,還是停戰止戈?若是講求息事寧人,你又如何在絕境之中作出突破?”

執憧問出了一連串相互矛盾的問題,莫言正在運使功法,無法分心進行太多的思考,思維自然而然地走入了老人話語的節奏。

“麵對一人或是兩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麵對你無力抗拒的天地?修行的道路很難停歇,修者的紛爭從來沒有消止,身處這個世界,約束你的不隻是這一方天地,還有你的思維,是件的規矩以及你日常之中所養成的習慣。”

“天地算不上是修者的敵人,從某些角度來講甚至還是修者的老師,各種各樣的修行功法,陣道禁法都是從天地規則當中總結出來的,一味的逆,一味的敬都易迷茫你的雙眼,若將來的你實力弱小,這天地間的規則便都成了你的約束,若將來的你十分強大,甚至能夠改變和創造某些規則,卻又發現你的改變不過隻是增強了蒼穹的威力,即便到了傳說中的仙界,你不過隻是到了一個更大的凡人世界而已。”

“很矛盾,很拗口,很多修為強大的先賢或許無懼天地的雷劫和約束,卻無法堪破自己的心,所掌控的一方天地反而成了自身的枷鎖。”

“我說的這些可能你還無法真正的領悟和理解,所以希望你能通過驚宵,通過自己的成長,慢慢地領悟你想要的和無需有的,成就一番屬於你自己的傳奇。”

執憧話語剛落,莫言也正好將所有功法和秘術演練了兩遍。

“定!”

伴隨著一聲暴喝發出,莫言的身形還有思維都靜止了下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中年模樣的執憧竟然分化出了三道和本體模樣相同的光影,各種法訣,手印連連發出,一部分飛向了正中間的模樣,一部分沒入了堅實的山體。

不一會兒,也可能是瞬間,莫言被包裹在了一個巨大的符文光繭之中,驚宵峰內的劍意也被引動了出來。

“離!”

原本遊蕩在空氣中的劍意向著還在施法的執憧匯聚了過去,原本還有些模糊的光影頓時凝實了起來,恍若真人,發絲的飛舞也是那樣的靈動,施法速度快了六倍不止,四人八手仿佛沒入了虛空之中,消失了形影。

身處光繭之中的莫言,渾身噴射出了一道道的鮮血,就連神識意識也被分離了出來,潛藏在地下不知多少米深的礦脈靈力噴湧而出,合著莫言的血肉神念開始了緩慢的蠕動,並且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形,觀起模樣已和莫言有了大概七八分的相像。

“定!”

又是一聲暴喝發出,相比之前已現吃力,執憧老人打出了最後幾道法訣,三道光影憑空消散,漫天的劍意也回歸了山體,一切似乎不曾改變,唯有地上躺著兩個莫言。

新生成的莫言氣息還和原來相同,率先蘇醒之後在山頂開始了先前的演練,真正的莫言醒來之後有些迷茫,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自己的實力竟然全部倒退回了入道初期,與此同時他也看到另外一個正在練劍的自己。

這是什麽情況?!驚宵的傳承難道就是一分為二變成兩個自己?

“正在演練的那個是我通過抽取你的血肉神念煉化成的一具化身,繼承和擁有了你入門以來所有的實力和記憶,腦海之中沒有意念,僅有一道修煉意識,能夠不停歇地進行功法的運行和熟練,隻有當你死後才會演化出新的意念。”

“和我說話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也是接受了驚宵完整傳承的你,實力之所以還停留在入道初期,是因為你入門以後,修行的提升大多是在我的幫助之下完成的,個人努力占得較少,不要怪我將其收回,如果巡狩大會開始之前你能憑借自身恢複到先前的實力,那麽你是你,他也是你!”

執憧的神態雖顯疲憊,卻掩不住其中的霸道和淩厲,語氣之中包含著一股理所當然的味道,竟然沒有讓莫言產生反感,他這麽做其實也是有原因的,按照莫言現在體內靈氣的凝練狀況,在破入元丹初期的時候很難讓其體內的靈氣蛻變為品質更高的靈元,雙重突破合而為一,或許能夠強化這一經過。

莫言聽了執憧的話,沒有多說什麽,看著還在不停修煉的那道身影,運轉了一下身體中的力量,弱小讓他若有所失,心中卻卻多了一種真實的感覺,進入北門之後一直緊繃的精神放鬆了下來,感覺說不出的奇怪。

就這樣,沉默了良久,執憧也恢複了衰老的模樣,莫言這才開口說道:“我的身份已經安排好了吧?哪座山峰,何種麵貌,平時行事方式如何?”

既然執憧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順著猜想下去,便知對方肯定安排好了他的去處,身份定是普通外門弟子,唯有身份形象不知對方會作何種安排。

“若愚峰問天,北門劍派外門普通弟子,行事風格較為低調,每天早晨負責值守冰寒雪域大陣,近來可能需要前去外門幼養堂領養一名孤兒進行照養,行事風格倒是沒有太大的約束,因為平時並不起眼,很少有人關注到他,帶上這張人皮麵具,以後你便是問天了。”

執憧抬手遞過來了一章薄薄的人皮麵具,莫言接過之後戴在了臉上,沒有什麽感覺,也無絲毫不適,手中掐了一個小小的法訣,地上多出了一小灘水,一章普普通通的臉通過水麵的反射引入了他眼簾。

“你剛執行完了山門任務,正要回返居所修行,我便不耽擱你的行程了,一路順豐。”

“再見!”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像也隻有再見二字才能最為真切地道出他此刻最為複雜的心情。

進入北門劍派以後,他和執憧的交流並不多,甚至連見麵打招呼的次數都很少,兩人自動省略了那種沒必要的繁瑣,以至於他不知不覺當中習慣了老人的沉默,習慣了每日看到對方在山間打掃的身影,就如他每日都要刻苦修煉一樣,成為了生活組成的一部分。

現在就要離開驚宵峰了,竟然沒來由的生出一種很奇怪的留戀之情,莫言搖頭暗歎,他終究還隻是個凡人,不是沒有感情的冷血的動物,不知傳說中的仙人有沒有感情,若是失了這種內心最真切的感受,即便是成了仙又有什麽趣味呢?

無端的揣測可以分散思維上的注意,不知仙為何物的莫言本能地將未知帶入了小人物特有的想象色彩。可笑,有趣,亦不失為一種很好的調整心態和暗示自我的方式,穩健的步伐慢慢地撫平了心中的感慨。

沒了禦劍時的迅猛,反而多了沿路風景的欣賞,很多事物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往往有著不一樣的精彩。

低於周遭山峰,平淡無奇的若愚峰出現在了視野當中,站在山腳僅能看到山上幾處較大的建築,莫言的居所處於半山腰的位置,林木的繁茂遮擋住了小木屋的存在。

已經變換了身份信息的弟子符牌帶著莫言,不,應該說是問天,成功地穿過了籠罩著整座山峰的無形屏障,沿路的弟子向他善意地點頭,他亦微笑以待,沒有意外發生,莫言來到了他的小木屋前。

相比於驚宵峰頂茅草屋的矮小,若愚峰的小木屋要大一些,禁製堅固了木質的構造,快要枯朽的木樁透漏著歲月的滄桑,小木屋旁還有一個稍小點的木屋,應該是寄養幼小弟子所用。

記錄在弟子符牌中的信息講述了身為一名若愚峰的普通弟子所需注意的所有事項,莫言將一絲細微的神念深入了弟子符牌當中,一道淡淡的光華放出,木屋的門應光而開,邁步其中,幹淨簡單的布置質樸了小木屋的存在。

從今天起,他便是問天,不再是莫言,普通平靜的生活又能有著怎樣的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