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她熟悉的樣子,她也早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眼前的明者的形象在她心中節節攀升,令她有些困惑不安。

看著明者專注無比的樣子,唐娜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進峽穀,他們三人如今隻剩下她手上的一把雁翎短刀,拿什麽去探險曆練,甚至是采集到星野草!

唐娜頓時間犯了愁!

銀梭緩緩飛入峽穀上空。

嗡嗡嗡!

峽穀內密集的毒霧中忽然像馬蜂窩被捅翻了一樣,湧出一群群大如簸箕的毒蜂,直向銀梭而來。

“醉蜂!”

劉奎南低聲驚呼道,隨即他的胸口飛出一塊淡黃色的令牌,迎風就漲,轉眼大如方桌,隱約可見令牌上有一串古篆般的文字以及古樸玄奧的圖案,這令牌忽然間放出熾烈的黃光,正好落在那幾群醉蜂之上!

嗡嗡聲頓時被掐滅,醉蜂恍若醉酒之人被兜頭蓋臉澆上了一盆冰水一樣,清醒過來,不再鳴叫,這才感覺到銀梭上鬼王令那令它們恐懼生畏的氣息,紛紛逃回毒霧中去。

“好險!幸虧劉師兄還有這塊引神令!”齊師兄喜道。

劉奎南收回令牌,恰在這時,醉月與財叔相繼從入定中清醒過來,唯有滕寶依舊端坐如初。

“劉師兄,你說咱們還要不要下去采集星野草?”唐娜幽幽問道,話音中明顯帶著十分的不甘。

她可是一個十分要強的人,這點她兩位師兄自是清楚得很。

“師妹,咱們如今身上一件武器法寶也沒有,就剩下你身上一口刀,貿然下去恐怕不行!得先想好法子!”齊師兄道。

劉奎南點點頭,有些無奈。

這時,財叔走了過來,目光炯炯,沉聲道:“星野草,據說用懸河水輔以星野草汁,在淬煉分神上有神效,不知是也不是?”

唐娜三人大吃一驚,有些戒備地看著財叔,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這可是專屬於他們鬼宗的機密,這個老人從何得知?

“你等休要多想,老夫昔日有位鬼宗好友,曾跟老夫提及過這事,今日見你們說到星野草,這才想起這事來。隻是不知道這個峽穀之中,都有什麽凶險?”財叔淡然道。

劉奎南忙恭謹地答道:“這幾個山穀,一向都是咱們宗門合體期弟子曆練之所,咱們原本沒有進入的資格,但是今日既然明者兄弟選擇了這條路線,經過這裏,咱們也想進去碰碰運氣。據門中師兄們說,這個峽穀內上空有醉蜂,峽穀內沒有山丘樹林雜木,隻有一個陰冷的水潭,隻要是避開水潭中凶猛的冰蛇,潛入水潭百米以下就會發現一個山洞,洞中就生長著星野草,隻是師兄們並沒跟我提及那洞中是否還有古怪。”

“如此說來,你們最好還是不要下去為好,那冰蛇可不是一般的冰蛇,應該是玄冰蛇吧?這蛇在水中速度奇怪,牙中含有寒毒,被其咬中者,轉眼間會被凍結成冰。你等怕是進不了那個寒潭的。”財叔道,不顧鬼宗這三個弟子一臉失望之極的表情,徑自走回到醉月的身邊。

醉月因為還是那副醜陋的老太婆打扮,她不開口說話,自然每人肯主動找她閑聊。

不知為何,明者身子忽然一顫,輕聲傳音唐娜道:“小娜,你真想得到那星野草麽?”

唐娜重重地點點頭。

她現在的分神若是再使用一次星野草進行淬煉,得到鬼神丹進入鎏金池後,淬煉起分身來一定會事半功倍。

隻是,門中的星野草曆來就十分稀少,向來絕不會連同鬼神丹一起發放,要想使分身淬煉更加順利完滿,唐娜覺得好不容易得到了毒蟾藤,又來到了這個有星野草的峽穀,就此放棄實在是不甘心得很!

明者將銀梭緩緩停住,沉吟不語,這一次,他根本沒有看唐娜一眼。

因為,滕寶站起身來。

從他身體之中驀地閃出一道炫白光芒,誰也沒有看清那是什麽,包括財叔在內。

白光直接沒入峽穀黑暗之中!

銀梭頓在半空,一行人不解地看著滕寶。

少頃,滕寶麵帶微笑:“唐姑娘,大家今日相遇,就是一場難得的緣分,或許是明者兄本就是個福星吧,你們說的星野草是不是這個?”

說話間,一道白色光影閃電般落入銀梭,滕寶抬手一點,白光消失,銀梭甲板上卻多出七棵翠綠的寸長小草!

這幾棵小草通體翠綠,尤其透著一股股沁人心脾的冰寒氣息,不是星野草是什麽?

唐娜嬌嚷一聲,雙眼放光,早就取出一個精致玉盒來,極為利索地將七棵星野草如重寶一般小心地裝了進去。

當她打出法訣,將玉盒封存後,才覺得自己的不妥,頓時滿臉通紅,拿著玉盒進退失據一般。

滕寶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輕笑道:“唐姑娘,這幾棵星野草就當在下代明者兄弟送你的禮物,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唐娜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將玉盒抓得很緊,生怕失去一般,喃喃道:“什麽條件?”

“屆時回到貴宗,我希望唐姑娘能稟明宗門,容許明者兄使用貴宗秘法淬煉一次分神,當然,這幾棵星野草唐姑娘分一棵給他沒關係吧?”

“當然沒關係,沒關係啦!我···我會給爺爺說的,他一定會答應的,你放心。謝謝藤公子!”

“好了,明者兄,咱們趕路吧!”

明者激動莫名地啟動法陣,銀梭繼續穿行起來。

由於在毒瘴中飛行,之前明者有警示過,不能動用靈力神識,所以即便是打坐修煉,也隻是收攝心神,一般養神而已。

這番醒來,大家似乎都沒有了再枯坐下去的興致,於是百無聊賴般的唐娜第一次將目光落到了醉月的身上,少頃她掩住嘴,一副相當吃驚的樣子,眼神曖昧地瞟向滕寶。

滕寶心中一激靈,心道,莫非你這丫頭還能識破醉月的易容術不成?

誰知,結果還真是這樣。

一直令大家近乎嫌惡的醉月竟讓唐娜主動靠近過去,很快兩人悄悄躲到銀梭一個角落,看樣子暗中傳音言談甚歡一般,這一幕顯然大出明者以及兩個鬼宗弟子的意料。

心道,一個如此醜陋的麻臉老太婆有什麽值得吸引唐娜的地方?

不過,誰也沒有開口問個究竟。

滕寶借機與兩個鬼宗弟子攀談起來。

劉奎南得到一粒天塵丹化去身上毒素,還獲益匪淺,自然對滕寶相當客氣。

隨便閑聊了一番,滕寶就將話題引到他所關心的那些藥材上來。

劉奎南的見識顯然要比那齊新宇高出不少,用心地看了一遍滕寶遞過來的紙條,凝神沉吟了一番之後,正色道:“藤公子,這些藥材我記得宗門藥庫應該都有,隻是,你所寫這些都是七八級的高級靈藥,宗門一向看得極重,不亞於珍稀礦石。不過,在下倒是會盡全力向長老求情,看有沒有法子得到一兩種!”

有就好辦!滕寶心中的巨石總算掉下去一大半,忙笑道:“多謝劉兄,在下的確很需要這些靈藥,此事暫且不提,我想請問劉兄可知道這毒瘴區中一個叫幽靈山穀的地方麽?”

齊、劉兩人同時色變,駭然道:“藤公子問這個作甚?”

“聽人說起,好奇而已!”

劉奎南低聲道:“藤公子最好還是不要動那個念頭,莫說是你我,即便是你身邊這位前輩,隻怕也休想能到那個地方安然行走。曾經,本宗有三個九轉金丹修為的大長老聯手進入幽靈山穀,他們本身還攜帶著無數宗門秘寶防身,結果,唉,前後隻用了三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宗門內存放的他們的命牌就無聲碎裂,竟是神魂俱滅了!後來,本門一位元嬰中期的前輩也孤身進入,結果還是一樣慘遭不測。至此,那個地方被列為毒瘴區中最大的禁區所在,任何人不敢進入一探!藤公子最好還是收起你那份好奇為好!”

滕寶點肉謝過,再問:“鬼宗似乎有秘術,可以令人在這黑暗毒霧中視線無阻,不知能否為在下解說解說?”

齊新宇有些傲然地道:“咱們宗門有一種秘製的極目丹,服用之後,在毒瘴內,視線受阻程度大為降低,像我等三人,幾乎都能看出五百米遠近,雖說趕不上通靈師,不過也頗為難得!”

五六百米?

滕寶微笑不語,再度陷入入定狀態。

由於明者這次所選的行進路線有些冷僻,剛好避過了鬼宗弟子們曆練之所,一路行去,竟沒有讓劉奎南等遇到一隊他們的同門。

收獲了毒蟾藤和星野草,唐娜三人都很滿足,於是決定就此跟隨明者等人的飛舟返回宗門。

自打在那個角落交談了一番之後,唐娜就始終粘在了醉月身邊,兩人始終在銀梭一角暗中交談,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醉月還時常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掃向明者,讓明者心中一陣發毛。

她們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不過,已經感覺這次在跟唐娜的距離上縮短了無數的他,很快精神百倍地專心駕馭起銀梭來,不再分神他顧。

時間一天天流逝,銀梭安然穿過了兩個峽穀,三座險峻的霧峰,再越過一大片隱藏著無數凶狠毒鱷的沼澤地帶,前方隱現一片微光!

六天時間都在黑暗中渡過,這驟然看到一點光亮頓時讓人精神一振,明者輕鬆道:“哈,總算是到達懸河渡口了!”

長時間的專心駕馭,明者就像沒有一絲精力消耗一樣,仍然那般神采奕奕,這就是毒瘴區中通靈師的厲害之處。

不斷吸取毒霧中蘊含的特殊靈氣,滋養補給,形成一個微妙的循環,這一點,大家都有些了解。

不過,此行能如此順暢,明者當然功不可沒。

齊新宇和劉奎南都對明者讚歎有加,因為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離開浮島出來曆練,哪一次能像這趟一般輕鬆愜意過?幾乎沒有遭遇到任何的危險。

明者似乎有種奇異的能耐,能夠提前感知到何處存在著危險,總是能操控著銀梭巧妙地避開。

這就是一個高級通靈師的表現。

唐娜遠遠看著明者的眼神忽然有些複雜。

宗門有令,明者終身不能踏足懸河內半步,這下她該如何是好?

她可是答應了要幫明者用星野草淬煉分神的,總不能拿了滕寶的東西,而不兌現承諾吧?

何況,越是跟明者呆久一些時間,她就從這個通靈師少年身上看到了許多不同常人之處,而這些都是讓唐娜心旌動搖不安的。

她怕自己當真會喜歡上這個少年,這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站在懸河之上高喊愛情宣言的少年。

明者此刻早已經心潮澎湃,幾乎不能自持,操控著銀梭越過最後這片毒霧,眼前赫然天光大亮,一輪紅日當空懸掛,出現在大家眼前的又是一片奇異的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