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塵丹的神效不言而喻,未幾即蘇醒轉來,一身毒素盡去,自然對明者和滕寶感謝不已,尤其是看到四下裏沒有半隻毒蟾蜍的影子,得知小師妹和齊師兄也是明者兩人所救之後,同樣對一向從沒正眼瞧過的明者刮目相看。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有愛有恨,感情的轉換瞬息萬變,無從捉摸。

即便是號稱需要斬斷七情六欲,證那長生之道的修行者亦是如此。

在沒有攀登到衝破天地桎梏的最高處前,所有人都是這樣,無法免俗。

明者不敢擅專,請示滕寶是否可以捎帶唐娜三人,滕寶可能會不答應麽?

唐娜再次發出一個訊號,算是告知同門不用前來,表明他們三人安然無恙。

滕寶也不追問唐娜等人到這處峽穀曆練目的何在,畢竟那算是鬼宗的隱秘。

踏在鬆軟潮濕的窪地之上,從腳底傳來一陣陣冰涼陰寒的氣息,令他有些不適,但氣海天書殘卷略放微光,就像黑暗之於烈日,瞬間這陣陰寒消散無形,再不從腳底滲入進來,似乎已經有些懼怕。

滕寶感覺到血海空間中,小雪、沙霸、紫風都在沉睡般修煉著,七星劍沉在血海之底,三足鼎就在七把越發精煉的小劍下方,血海的最底部,靜靜吸納著血水的精華。

唯獨那個青葫有些躁動不安,原本緊挨著七星劍的,從進入毒瘴區開始就突然浮在血海之上,有種強烈想要衝出來的欲望。

原本滕寶是想借著獵取毒蟾舌之機,將青葫拿出來看看,突然之間,一行人中多出來三個鬼宗弟子,隻得打消這個念頭。

不過,看著三個鬼宗弟子將明者圍在中間,有說有笑,滕寶忽然覺得自己做的那些努力沒有白費。

他根本沒有覺得明者是一個通靈師有什麽異樣,相反,所有人中,他那莫名滋生出來的讀心術偏偏隻在明者身上發生效用,這使得他對明者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感情。

他幾乎依靠讀心術了解了明者的一切內心活動,並洞悉了他一些深層次的感情記憶,也了解到了一個為情所困的少年複雜糾結痛苦掙紮的內心感情世界。

甚至,他還讀到了很多明者成長過程中的種種辛酸與苦難,這些都是讓滕寶莫名地對明者有種好感的原因,他隱隱覺得這跟他的際遇似乎有些類似,隻是他想不起清晰的全貌而已。

今天這個場麵,對於明者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打開局麵的契機,他幫他做了一些鋪墊,但發展如何,還得看明者自己。

滕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心愛的或是喜歡的女子,為何腦海中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更奇怪的是,即便是麵對醉月那樣的絕色美女,抑或是麵前的唐娜,他心中都沒有生出半點漣漪,這是為何?

難道,自己的心性淬煉已經達到很高的境界了麽?怎麽可能!

滕寶不禁有些自嘲。

回到銀梭之後,明者繼續操控駕馭,醉月與財叔坐到了滕寶的身邊。

第一個峽穀很快穿越出去之後,入目處又是茫茫一片漆黑毒霧世界。

一陣莫名的淡淡威壓讓滕寶有些許不安。

“現在大家切記了,第一不能使用半點神識,第二不得妄動自身靈力,第三不得高聲喧嘩,這六百裏內,住著一個厲害的魔物和幾類毒物,很是難纏難惹,大家小心一些,尤其不要泄露出你們的氣息,放好你們的鬼王令!”明者忽然沉聲吩咐道。

在毒瘴區中,通靈師就是萬馬千軍的首腦,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都開始沉默起來。

不過,滕寶卻很是好奇,到底那魔物是什麽模樣?

毒物他倒是夷然無懼,這魔物他倒是真想見識見識,到底有多麽強大。

銀梭無聲無息地滑行,銀梭上的人除了明者都在閉目修煉。

滕寶卻遁入了識海空間。

他要嚐試著在空間內第一次煉藥!

飛鉗就是這個空間絕對的王者,在飛鉗的左右,一紅一藍兩顆拳頭大小的閃亮明珠靜靜懸浮著。

空間充斥著各種靈藥的清香,讓人神魂迷醉。

滕寶心念勾動沉在血海底部的三足鼎,將其攝到身前,在鼎周圍布下一個由七十二塊上品靈石構成的五行複合陣,做好了煉丹的準備。

神魂中那部丹經的顯示,唯有玄級以上品級的丹需要用內火煉製,也就是煉丹者靈力所化的火焰,而這其中又以五大神火效果最佳。

毫無疑問,滕寶覺得他的太陽真火就是其中的一種。

這一次,滕寶準備先用一些低級的毒蟾舌來練練手,等到有十分把握之時,再用上那隻毒蟾王的毒舌。

藥引的品質越高,成丹的品質也會隨之增強,這是顯而易見的。

滕寶從不認為自己就是個天才,雖說在煉丹一途上,他沒有像別的煉丹師那般成日裏滿麵塵灰煙火色,但誰又知道暗地裏,他已經將每一個煉製的過程分解成若幹的精細到毫厘的動作,在神魂中反複推敲演練上千上萬遍,還不斷總結調整,不斷改進補充完善?

正是因為這樣,在煉丹行會那次,他才能在宗師麵前,六爐同開,創造了一段煉丹界的傳奇,隻是現在的封璞羽還沒有將這個偉大事跡宣揚開來而已。

做任何事,三思而後行,這是滕寶心中謹守的規則。

這世上永遠沒有不勞而獲這一說,他自然清楚得很。

明者的心念告訴他,距離第二個峽穀約有一天左右的路程,這段時間,已經足可以讓他將清目丹完美地煉製出來。

這片始終讓他覺得有股說不清楚的魔力的區域,實在是有太多吸引滕寶地方,他其實骨子裏也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何況,煉製清目丹的目的,是為了去采藥。

幽靈山穀。

劍宗老祖江宇說的那個地方。

陰魂,這個東西在滕寶的潛意識裏,他從未恐懼過,他始終想不明白這一點。

按理說,他骨子裏絕不是一個莽撞的人,為何他聽到陰魂兩字之時反倒有淡淡的欣喜,這一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後來,他漸漸明白,一切還是跟他失掉的記憶有關。

這就更加堅定了他要去幽靈山穀的決心。

早一天恢複記憶,早一天想到解決什麽魔神複蘇大陣的危機,都離不開缺失的那最後一些藥材和藥引。

欠缺的十六種藥材,按照江宇的記憶,似乎在鬼宗就能夠全部湊齊,若是幽靈山穀可以找到另外三種藥引,那不是大功告成?

正是這種心情的雀躍,讓滕寶迫不及待地要將清目丹煉製出來。

他其實並不知道,這清目丹的麵世,徹底改變了一方世界。

三足鼎緩緩在複合大陣中旋轉起來,滕寶就盤膝坐在大陣中心,旋轉的三足鼎正好在他胸前兩尺遠近。

他雙掌輕輕幻動,兩團鮮豔的火焰從他掌心徐徐蒸騰而起,蔓延到三足鼎之上,就像兩條嬉戲作樂追逐打鬧的小火龍!

雙火煉!

這是神魂中記憶的一種十分玄奧的煉丹控火術,滕寶已經演練了多時,這一次,終於可以初試鋒芒!

配藥、入藥、鎮爐、化藥······

一切按部就班,有條不紊,還是煉丹的那一套千篇一律的流程,就這樣反反複複在識海空間內上演。

時間過得很快。

一天多時間轉眼即逝,前方三十裏左右,就是此行必經的第二個峽穀。

唐娜站起身來,躊躇了一下,還是移步走到專心致誌的明者身邊,輕聲道:“明者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會兒?”

明者手上的操控險些失誤,一番忙亂之後忙道:“不累,這點小事算什麽?比這辛苦幾十倍的事情我都能堅持下來,相比而言,這樣的事情對我就像是休息一般,談不上辛苦疲累。第二個峽穀就要到了,小···小娜你可是有話要說?”

唐娜遲疑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明者差一點將心中的一句話衝口說出來,(難道你不知道我有一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麽?是了,這是毒瘴區,你是無法感應到我的關注的。)幸虧及時驚覺,這次假裝不經心地道:“你的樣子哪裏像藏得住事情的人,我來問你,你是不是想在前方峽穀稍作停留?”

“真想不到明者哥你如此聰明!”唐娜訝然讚道,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道:“不錯,這次出來曆練,若不是遇上明者哥,我們隻怕是早就葬身在毒蟾腹中了。隻是,這趟曆練若是咱們能再取到一樣東西,就算是真正的大功告成了!”

“難道,你說的是前方峽穀中的星野草?”明者驚道!

“你···你簡直太神了,連這你也看得出來!”唐娜小女兒姿態盡顯無疑,忘形地抓住了明者的衣袖,不住搖晃,她眼中分明全是崇拜之色!

“或許,先讓她從崇拜開始,一定會慢慢喜歡上我的!”明者不免有些異常得意地想,嘴上卻謙虛道:“哪裏是什麽神,我不過胡亂猜測而已。隻是,那星野草可不是那麽好采集得到的,我問你,你準備怎麽去采?”

這倒是讓唐娜有些發愣,一貫做事沒啥細致規劃的她,隻想著若是得到一些星野草,這次的曆練就算是真正的完美了,哪裏想過什麽特別周全的計劃?

“小娜,不要怪我多嘴說你,你這樣做事是不行的,你不能凡事不做細致規劃就貿然采取行動,就像昨日在那片窪地中遇險一樣,若是沒有遇上咱們,你難道就眼睜睜等著自己被毒蟾吞沒?你這是對自己不負責,也是對你的兩位師兄不負責,更是對······”

明者有些激動地數落到這裏,卻欲言又止起來。

“知道了,人家這次錯了還不行嗎?你倒是把話說完,更是什麽?”

“這······”明者猶豫了。

“快說!”唐娜麵色一沉,佯怒道。

滕寶的話就像閃電一樣,再度劃過明者的腦海,頃刻間不知道從何生出的莫大力量和勇氣,明者抬眼正視著唐娜那雙迷人的眼睛,正色道:“更是···更是對我不負責任?”

“呸!說什麽呢?你是我什麽人,我做的事跟你有啥關係?什麽對你不負責,休要再提!”唐娜頃刻間羞紅了臉,沒想到明者竟然當著她的麵吐露出這等驚世駭俗的一句話來。

不過,想想這個明者還絕不是個膽小的主,當年懸河之畔,麵對鬼宗一幹青年才俊,美麗女子,明者幾乎算是當著世人的麵字正腔圓地喊出了那句至今讓她響起都還會羞澀無比的話,眼前的明者依稀仿佛還是那一年那個站在懸河畔的少年。

意氣風發,為她而來!

唐娜的心底盛滿看喜悅與幸福。

明者時隔幾年後,再度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生命中,還是一樣的堅強而勇敢。

這個在她心中都絕算不上高大英俊天才橫溢之人,此刻他的專注與直白,再度讓唐娜感動莫名,同時她覺得她此刻跟當年那時一樣,那個出現在懸河畔的執著勇敢少年人,用力地喊出了他那句宣言式的喊話!

“十年內我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