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居然還活著

他六年前就已經確認沈悠然已經死了,死在火場裏,人拖出來的時候,已經燒成了炭,他不相信,還找人驗了DNA。

六年了,怎麽可能一點也沒有變化?還是像以前一樣站在那裏就安靜如水,眼睛更顯安寧了,如果沈悠然還活著,她的眼睛怎麽可以如此安寧靜和?

這女人一定是整過容,整得和沈悠然一模一樣,裴金城為了牽製他,查了他的過去,整出這樣一個女人出來想要拿到海邊那塊地。

什麽孩子?

他不相信!

可是他的心突然又被另外一種力量拉住,拉回來,又朝另外一個方向扯去,可若不是沈悠然,若那個孩子跟他沒有一點關係,裴金城又拿出那個袋子在他麵前晃什麽?

有些謊言始終會被戳穿,以他現在的地位和實力,以裴家現在沒有軍政這一塊力量的扶持,裴金城絕不會為了眼前一塊海邊的地就用這樣極端的手段來欺瞞他。他相信裴金城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傻到這種地步。

一時的利益,會讓整個裴家遭殃!

他的矛盾和失態無法控製的全部落進了裴金城的眼裏。

裴金城麵上呈現一種不被理解的無奈,歎了一聲,“那林大哥就當我是開了一個玩笑,不如晚上我們再找個地方坐坐?向你陪個不是?”

林元誌的手裏現如今隻有一張照片,其他的已經被他扔得滿桌都是,他空著的手已經緊握成拳頭,摁在額頭上,揉了揉,沉沉吐了一口氣,“你帶我去見她。”

裴金城堅持道,“現在不行。”

林元誌幾乎要跳起來,雙目都瞠了起來,“為什麽不行?”

裴金城的態度亦是堅決,並不落半點下風,“等小寶做完手術!”

“她是單親媽媽?”林元誌平靜須臾,把照片放置桌下,台麵上的桌布點遮住了他捏照片劇烈抖動的手。

“對,一個人帶著一個生下來就有心髒病的兒子。”

“你幫了她?”

“我說過,她是我的朋友。”

“海邊那塊地,我會盡快想辦法,但我要見到她,馬上!”

裴金城眸瞳一縮,不想林元誌竟會答應得這麽快,方才他還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喬然這招棋能製住林元誌,一個人的弱點,特別是像林元誌這種對自己都可以心狠手辣到那種地步的人,為了一個女人?他不信。

“林大哥,這件事,並非我要敷衍你,她現在不方便見你,不管是她還是小寶,現在的情緒都不能受到影響,那孩子非常可愛,我想,你也一定希望他能平安的做完這場手術。醫生是我是國外請的最權威的,但手術依然有風險,她現在頂著很大的壓力在做準備,你自己想想,這時候,你合適見她嗎?”

林元誌動搖的時候,眉山一陣陣的被皺起來,他無法遏製現如今的情緒,從裴金城拿出那疊照片,他過了一眼之後,他就在壓製情緒,可等他看清楚了,便越發的壓製不了。

他不知道裴金城和沈悠然的關係好到哪種地步,但是他知道裴金城現在想要什麽,不管好到哪種地步,他現在給出的條件於裴金城來說,都是誘人的。

裴金城卻一再拒絕,說明已經是有了十成的把握,這件事,他還沒有了解清楚,所以不能威脅裴金城,可是若叫他現在回去等消息,那將是一種煎熬。

沈悠然,這個從戶籍資料上消失了的女人,突然又出現了,用這樣的方式,讓他猝不及防!

不要說沈悠然,光一個需要做心髒手術的孩子已經足夠讓他的血液倒流,他要去看看,沈悠然到底是不是沈悠然,他隻要看一眼,看一眼他就能認出來,若有人想騙他,不可能!這種等待的事,他不願意做!

那個女人,他倒要去看看那一場大火把她燒成了什麽樣!燒成了炭後,她的心是不是燒黑了!

眉刀越來越淩厲,條件也逐步加大,像是一場不計成本的豪堵,“那用另外一種方式,海邊那塊地,今天晚上我會去軍區找老首長,這件事,明天上午就給你答複,但是明天中午,我要見到她!必須要見到!不碰麵也行。”

不碰麵的見麵?遠遠的看?

裴金城猶豫一陣,他並不想讓喬然離開裴宅,可又不想林元誌知道喬然住在裴宅,這可怎麽辦?

林元誌一拍桌麵,桌麵上杯盞餐盤都發出了些響聲,他騰地站了起來,話語鏘然有力,“我現在就去軍區找老首長!晚上十二點前給你答複,如果海邊那塊地不再征作軍事用地,那麽明天中午我必須要見到她!”

裴金城心下震憾不已,知道打蛇七寸就好,太過隻會適得其反,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們雙方都應該吃到定心丸,他也緩緩站起來,“好。”

彼時的海城夜風呢喃,申萱和一家人用過晚飯,傭人便很快把大廳收拾了出來,一家人坐在一起,開起了茶話會。

熱鬧也算得上是熱鬧了,家裏隻要沒去外地的,全都在。

隻不過白天都已經親熱完了,晚飯之後,大家都開始正常起來,四個哥哥和六弟也不拴著申萱亂打亂鬧了。

話題從一初起的輕鬆慢慢的變得有些沉。

這一切都是因為申楷提出了讓申萱離婚回海城的事。

當即被老爺子打斷,不準!

申楷愣了一下,不準?

明明他去海城的時候,爺爺還說過,如果小五想要自由,申家是會盡力的。

可現在,卻說不準?

申萱抓了抓耳腮,挽著母親的手臂坐在沙發上,並沒有說話,不爭辯,也不表示憤怒,隻是看著申楷得意的飛了飛眉。

“爺爺,這變卦也太快了些吧?我周五去G城的時候,您頭天晚上怎麽跟我說的?”申楷說話的內容從字麵上看起來卻有不滿,可他偏偏用一種輕佻的口吻說出來,讓聽的人便不會有一種不舒服的忤逆感。

老爺子淡然的瞟了申楷一眼,“小五回來,也沒有說過婆家什麽不好,你一個當哥哥的,怎麽能盼著妹妹離婚?”

申楷不滿道,“那是小五懂事了,她不說而已,我看那一家子對她好不到哪裏。您看看小五現在這身板,都瘦成什麽樣了?”

申家老二說,“那小五要長成一百八十斤,你又得愁了。”

申楷剛要揮一拳過去,老爺子也道,“就是,非要讓小五長成大胖子嗎?”

“咦?我發覺您老今天有些不對勁啊,這是怎麽一回事?敢情您老今天是想跟孫子鬥個嘴?”

老爺子哼了一聲,“鬥什麽嘴?做人媳婦哪有那麽好做的?問問你媽媽,在申家做媳婦有沒有受過委屈?嫁到哪家去也是一樣,婆家自然是不比娘家的,這有什麽好說的?”

申萱聳了聳肩,偏頭望了一眼母親,隻見母親是毫不計較的笑了笑。

申楷吐了口氣,看著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樣子,也算可愛,“是是是,您老這臉給翻得我都不認識了,思念孫女心切的時候,什麽也不顧了,這時候人一回來,您就想著馬上把人給送回去是吧?您也不看看那裴家是怎麽做人的,那裴金城現在好手好腳的,小五回來,他也不跟著一起來,有他這麽做人女婿的嗎?不來就不來,誰稀罕他來?”

老爺子當即一句話給抵了回去,“你要是被人一瓶子甩成了植物人,還把人給娶了,醒了之後沒幾個月你就跟人家去拜訪女方長輩去?你心胸這麽寬廣,當年歐陽家弄成那樣,你怎麽不去幫一把手?”

申楷噗哧一笑,聲音卻依然不放下來,“喂喂喂,老頭子,不好這樣翻舊帳啊。”

“舊帳不拿來翻幹什麽?還有,別說金城被小五打成了植物人,當年你高中那個同學給你寫情書的,就因為人長得抱歉點,把情書貼到布告欄說喜歡你了,你覺得丟了臉,當時怎麽報複人家的?害得人家轉校!你二伯在你十四歲那年因為你這混帳打群架,揍了你一頓,你五年沒去過他家裏吧?你一個小肚雞腸,錙銖必較的人,就不要在我麵前說誰誰誰又不會做人了。少在我麵前扯犢子,把自己的心胸放寬了,再去說別人的心胸。”

申楷一邊笑,一邊拿手指著看著眾人,“羅羅羅,這能一樣嗎?這不是一回事。”

眾人隻是悶笑,絕不搭腔,堅決孤立申楷,申楷捶胸頓足都沒有用。

老爺子看了一眼申萱,道,“小五,別聽你哥的,他就是個混帳!”

申楷站起來,手往腰上一叉,看著老爺子,哭笑不得,“敢情這壞人都是我一個做?你們都成了好人了,喲,我怎麽沒算到這麽一出,讓我去試探小五,小五現在不想離婚,你們這一窩蜂的支持她不離,最後全成了我一個人的不是,喂,老爺子,您要當老狐狸也別算計我啊?我到底還是您的親孫子,不信咱們去驗個DNA是吧?你這樣陷我於不義,就不怕跟我來個反目成仇啊?”

“仇啊,我還怕你啊。”

申老三道,“凱子,趕緊的仇,和申家脫離關係。”

申家老四也道,“爺爺,凱哥那份給我就行了。”

老六說,“凱哥那份平均分。”

“哈哈”,笑聲四起。

人人都在笑,申楷麵上掛笑,心上已經冷了幾分。

他覺得這樣的氣氛不對,嘴上是那麽說,爺爺想做好人,可爺爺絕計不是這樣的人,可又是什麽原因導致了老爺子臨時改變主意?

老爺子最舍不得就是這麽一個獨孫女,恨不得送幾個孫子出去,換一個孫女回來,用老爺子的話說,一屋子男娃,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