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大結局（六）
辛恬瞠著眼與莫憂對視，“我怎麽就自私了？！”
“你有沒有考慮過家裏人？”
辛恬看著雲潔，外婆一點也不幫她！
外婆明明知道她才是莫家的孩子，雲朗不是！
可是外婆不幫她，不幫她說一點話！
闔上眼睛的時候，感覺眼瞼內都長了沙子，劃得眼角膜都在疼，“你說過，我不是莫家的人！
既然你們都不把我當成莫家的人，我就不是莫家的人！哪個當是我的家裏人！沒有人！
隻有雲朗！”
辛恬每一句話都梗得脖子起筋，若不是因為她一直都握著拳頭，她的激動一定會讓她大聲喧喊，非要吵醒小豌豆不可！
莫憂臉都綠了！
“辛恬！”
“對！我是姓辛！”辛恬看著雲潔，眼睛流出來的時候，那水痕都不斷，她隻是怔震的看著雲潔，“對！我姓辛！我是辛傳明的私生女！我跟莫家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就是紅顏禍水！若不是雲朗來趕我走！我就不會走！你們拿刀殺了我好了！”
辛恬 一股子潑勁，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割著雲潔。
雲潔看著有點怕。
辛恬是知道雲朗身世的人，雲潔本就一直心虛得不敢說話。
被辛恬一吼，雲潔更是不敢說什麽了。
辛恬氣勢上雖是勝了，可是她覺得更孤獨了，原來她除了小豌豆和雲朗，真的什麽也沒有。
雲朗從裴家回來，一直都心事重重，楚峻北從部隊裏退了出來，是真的很可惜。
楚峻北在皇城根下，楚建勳雖是想把楚家財產給私生子的做法太過份，但畢竟位高權重，楚峻北以後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偏偏楚峻北又太固執，一定要逼楚建勳收手，楚建勳卻以楚峻北是從軍政用不著家裏財產這一條理由不肯讓步。
要知道楚家以前最早那些財富累積，一半都是楚母從娘家帶去的。
楚峻北咽不下這口氣，可他又不想把裴金城明著拖下水，所以他必須自己出來做生意，把楚家那些還沒有來得及稀釋出去的財產，全部搶到手中。
雲朗跟孟有良說過這件事，孟有良說不管權勢如何，這些家事，都不應該插手太多。
想必楚峻北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才硬是從部隊裏出來。
楚家在京都的地產沒可能馬上搶得過來，所以楚峻北暫時想在G城讓裴金城賣一個現成的公司給他。
太多事情煩瑣，最後敲定他們幾個人等十一月大選過後，還是要把那個富豪區開發出來。
如果這個項目做成，楚峻北的公司一旦招牌硬了，搶楚氏的地產怕也不是難事。
雲朗隻覺得現在真真有點像多事之秋。
車子開進莫家，院子裏的桂花香氣飄進鼻腔。
辛恬還是很喜歡桂花做的小點心的，雲朗想去廚房跟佩姨說，看能不能給辛恬做點什麽桂花的小點心，讓她等會醒了當宵夜。
後麵的大廚房燈還亮著，雲朗心想是佩姨還沒有休息，便從樹上摘了一把桂花，快步往大廚房走過去。
遠遠的便依稀看見廚房裏一個老人，背微微的彎，正低頭做著什麽。
雲朗視線有些模糊起來，走進一看，看到莫錫山的拐杖靠在廚櫃邊上，老人身材高瘦，低著頭，往小碗裏灑著細碎的東西。
“爸。”
“......”莫錫山轉頭看了一眼雲朗，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隻是笑了一下。
雲朗隻覺得這種感覺，特別特別的心酸。
老人的眼角，皺紋如溝壑，積下了歲月留下來的塵。
莫錫山端著一碗酒釀丸子，然後拿了拐柱，對雲朗笑了笑，從雲朗身邊走過，一句話也沒有。
雲朗看著廚房的料理台上，麵粉，湯水，桂花碎灑得到處都是。
父親對廚房裏的東西都是不精的，長大後沒見他下過廚。
就是小的時候，那時候家裏就佩姨一個人做家事，母親經常不在家，佩姨出去買菜了，他和辛恬都餓得快，父親就會做點東西給他們吃。
那時候不知道什麽是好味道，什麽是不好的味道，物資本來就沒有現在豐富，再加上餓的時候，都是狼吞虎咽的跟辛恬比誰吃得更快。
隻記得那時候的桂花酒釀丸子大概是很香的。
除了北方，大概小孩子都吃過這些東西吧。
父親那時候年輕，做了廚房的事情，還會收拾一下，那時候父親的手不會抖，桂花不會撒得到處都是，做事情很精準。
雲朗心裏一痛，轉身去追莫錫山，隻見父親已經走進了樓裏。
那背影真如朱自清那篇散文寫的一樣---蹣跚。
父親一手端著碗，一手拄著杖，上梯的時候，身形有點搖。
雲朗想上去扶一把，可是他想，父親這時候，大概是不願意他去扶的。
若是想他去扶，剛剛就不會那樣笑一下從他身邊走過。
多少天沒有開過口說話了。
莫錫山端著點心上了樓，站在辛恬的門外，敲了敲門。
莫憂和雲潔以為是雲朗回來了，嚇得退步的時候差點被凳子掛倒。
“進來。”辛恬也以為是雲朗，隻覺得他最近矯情了，經常回來的時候還要敲門。
她趕緊擦了臉上的淚。
等來人推開房門時，辛恬愣愣的看著莫錫山。
莫錫山看到辛恬時，就展了個笑，眼角的溝壑又被他的笑容堆了起來。
莫憂笑著過去扶，“爸，您怎麽來了。”
莫錫山歎了一聲，走到辛恬的chuang邊，莫憂伸手去端點心，莫錫山避了一下。
莫憂隻能訕訕收手。
莫錫山坐在chuang邊，臉上一直堆著笑，寵溺的看著辛恬，然後把手中的拐杖靠在chuang邊。
蒼手拿起白瓷調羹時，顫顫的，讓調羹碰在碗壁上的時候，都“叮叮”的發出了聲響。
辛恬眼睛一紅，“外公，好香啊，恬恬自己來。”
莫錫山還是笑著，舀了一勺小丸子，喂到辛恬的嘴邊，嘴角的笑扯開，辛恬看到了老人的假牙，白白的。
心酸得發疼。
“外公，恬恬自己來。”
莫錫山一勺一勺的喂著辛恬，又給她擦擦嘴，慢慢的摸摸她的頭發。
雲潔站在一旁，背過臉去，眼淚落了下來。
雲朗就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一碗小丸子吃完，莫錫山看著辛恬用眼睛睜了睜，疑惑的看她。
辛恬點頭，“好吃的，外公放了米酒，糖，還有桂花，香得很，像小時候和雲朗一起吃的那種。”
莫錫山又撫著辛恬的頭，輕輕歎了一聲，把碗放在chuang頭櫃上，他從兜裏摸了張紙，遞到辛恬麵前。
辛恬打開，外公的字，很漂亮，雖然年紀大了，但筆風依舊勁遒有力，一氣嗬成。
“恬恬，沒關係的，別悶著難過，我們還有小豌豆啊，是不是？這麽可愛的孩子，比什麽都好。
等你小月子出來，就跟外公到院子裏曬曬太陽，看到陽光，你的心情就會好了......”
辛恬看完，咬著嘴唇，哭出來，抱住莫錫山，心裏恐慌得不知所措，“外公，你怎麽不跟恬恬說話啊，外公！”
莫錫山拍著辛恬的背，一下一下的，嗓子裏發不出來聲，他隻能這麽一下一下的拍著外孫女的背，讓她不要哭。
莫錫山當天知道辛恬輸卵管被切除後，就急得上了火，想說話的時候，喉嚨已經疼得說不出來話。
他又怕自己一露病態，家裏又跟著來操心他。
就想著拖幾天悄悄吃點消炎藥好了就成。
卻不想這麽一天一天也不見好轉。
辛恬整日都呆在屋子裏。
在莫錫山心裏，辛恬是要比雲朗更傷心的。
小豌豆至少是雲朗的DNA，辛恬連個擁有自己血緣的孩子都沒有。
一個女人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一起，怕是很想要個孩子的。
辛恬的情緒他一直看在眼裏
他想來勸勸，可是自己說不出來話，怕一來辛恬反倒過來擔心他。
但他這喉嚨也不知道哪天才好得了，這麽拖下去，怕辛恬更難受。
才下了決心寫個紙條。
字體上的字跡對於辛恬來說，太震驚了。
“外公，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能開口？”
屋子裏的人已經圍到了莫錫山的身邊，雲朗蹲在莫錫山的跟前，皺眉看過去，“爸，你張嘴，讓我看看！”
莫錫山笑著擺了擺手，拉過雲朗的手放在辛恬的手上，拍了拍，他便站了起來，作勢要走。
辛恬有點急，從雲朗手下把手抽出來就拉住莫錫山，“外公，你不讓我和雲朗看看，我明天就不吃飯了！”
辛恬百般懇求，老人張開嘴時，口內的瘡已經泛了白，連在舌根與喉的地方，這怕是一點熱都沾不得了，他是如何笑出來的啊！
辛恬心疼得像是被割 出血了似的！“雲朗！快點叫醫生啊！”
雲朗紅著眼睛就站了起來，趕緊給醫生打了電話，讓軍醫到家裏來。
小豌豆迷糊中醒來，爬到辛恬邊上，緊緊的抱住她，看到媽媽哭泣的樣子，她嚇得也要哭了。
莫憂沒有看到紙條上的字，但是看到父親這模樣，她也難受得留了眼淚。
“爸，你一定是著急上火，如果你想讓老五有個後，你也不用這樣難過，阿恬也是深明大義的人！”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莫錫山偏頭一眼瞪過去，嘴一張，“啊”一聲都微呼其微，這麽小小一聲，老人的眉頭已經疼得皺了起來！
雲朗一步逼過去！目光冷戾，活像要將莫憂掐死似的，大聲喝道，“你們來這裏幹什麽！是來給阿恬說這些話的？莫憂！你吃了豹子膽嗎？！”
莫憂！
雲朗第一次喊了二姐的名字！
他怎麽會這麽傻，二姐一直都不同意，怎麽會那麽好心來看望辛恬？
若是剛剛的話，他還在以為這些人和父親一樣，用那樣慈愛的目光來關心的。
“媽！你也參與了是不是！”雲朗目光更冷的睨向雲潔。
雲潔背脊一顫，嚇得一抖，“老五！我沒有。”
“阿恬！她有沒有！”雲朗岔然轉身，看著辛恬質問。
辛恬抱著懷裏嚇壞了的小豌豆，不停的哄，“沒有沒有，雲朗，你想多了。”
辛恬不是不想告狀，看到這樣的外公，她不想說，她隻想外公過得舒服些。
雲朗一看小豌豆在辛恬懷裏，馬上過去抱了起來，怕小豌豆壓到辛恬腹部的傷口。
雲朗看向雲潔，“媽！你最好沒有！不要讓我對你失望！”
雲潔看到雲朗那眼睛冷得可怕，後悔今天晚上踏進了這間屋子，“老五，媽媽不會的，怎麽會。我們隻會對阿恬好。”
辛恬沒有看雲潔和莫憂，下chuang去拿電話，給溫佳妮打了過去，“佳妮啊。”
“嗯，阿恬，身體怎麽樣了。”
“嗯，還好，你這陣能不能過來一趟，我外公嘴裏靠喉嚨那裏長了瘡，還不止一個，已經說不出話來，雖然已經叫了醫生過來，但我還是更信任你，實在不行，我想送他去拍個片子。”
溫佳妮臉色大變，已經跳下了床，扯掉睡衣隨便套了個休閑裙子，趿了板鞋，蹬都沒蹬上就往樓下跑，邊跑邊問那個瘡的樣子，然後急急道，“我馬上！我馬上過去！”
溫佳妮一跑到樓下，就看見景子謙坐在沙發上跟苗秀雅正在聊天。
“妮妮！”苗秀雅站了起來。
“媽媽，莫伯伯生病了！我過去一趟。”溫佳妮跑進一樓的小診室就去拿藥箱，把要用的藥和消毒用的東西都裝進藥箱。
景子謙看到溫佳妮那副世界末日要來了的樣子不禁皺眉，慈善家口氣的說道，“這麽急啊，不如我送你吧，你這麽急開車還不得又把別人撞了啊？”
苗秀雅推著景子謙往門口走，“景二，那我們妮妮就麻煩你了，送到莫家就行了。”
溫佳妮哪還顧得了那些，“好！快點，走！”
“喂，溫佳妮，你現在是求我辦事。”
“我沒求你，我自己會開車！我自己去拿車！”
“算了算了，我求你我想送你成了吧！”景子謙白了溫佳妮一眼，把她塞進了他的車子。
溫佳妮到了莫家的時候，居然還比雲朗叫的醫生更快，那景子謙被她催得差點把馬路當成飛機助跑道了。
“溫佳妮，我告訴你！我要是今天出車禍死了，我告訴你，我還沒有娶景太太！你他媽是想我到陰曹地府打光棍是吧？”景子謙簡直要被溫佳妮煩死了，一路上跟要人命似的一個勁的催快！
溫佳妮一心惦記著莫錫山，被景子謙聒噪得不耐煩，但她也罵不來髒話，隻能語氣加重的說話！“你沒娶太太不代表你缺女人，算了，不跟你爭！你死了我就嫁給你！我給你守活寡！成了吧！快點開！”
景子謙無語！
雲朗把莫憂和雲潔拉出辛恬的房間，“媽，今天晚上，我讓司機送你回外婆家。二姐，你也馬上回去。”
“老五！”
“老五！”
雲潔和莫憂都大驚失色！
“媽，二姐，我不是傻瓜！阿恬不說，是因為她怕爸爸生氣，爸爸現在這樣子，我也不想他鬧心。
阿恬今天晚上受了委屈，我看得出來，今天晚上馬上把你們送走，是我忍耐的極限！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你們不要逼我！”雲朗一轉身，喊了佩姨，“佩姨，找兩個警衛員開車，晚上把我媽和二姐送回去！”
“老五！你簡直被那個狐狸精迷到了，你忘了莫家要你傳香火了！”莫憂不知死活的說了一句。
雲潔已經來不及拉，雲朗本已轉身又頓步回頭，一伸長臂把莫憂推到牆上，手上的力道壓得莫憂的肩骨都哢哢響，疼得莫憂發抖，“你也敢罵她狐狸精了？你今天當她的麵罵了沒有！啊！”
莫憂疼得眼淚流出來，“老五！你這個！你！啊！！！沒有，沒有！老五，我沒有罵阿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