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大結局(五)

辛恬不知道怎麽安慰自己,她也感覺到了一陣陣的熱流湧出體外。

腹部很痛,有什麽在裏麵絞剪。

這段時間偶爾也會有腹痛。

因為一直就有痛經的經曆,她沒有太在意,隻覺得大概是例假快來了,因為每次快來例假的時候,她都會有腹痛。

這幾個月因為太累,內分泌有些失調,痛的時候她就喝一些活血的湯水。

如果她還少不更事,她一定會問,怎麽了?

可現在她顫著牙,捏緊手指,強作平靜輕聲在雲朗肩頭上說,“雲朗,對不起,大概是,孩子保不住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一點情緒也沒有。

這不算什麽,年紀小的那些大學生流掉孩子的人很多。

沒什麽的,這不過是個血塊。

可是一說完,她想要咬緊的牙,卻怎麽也咬不起來了,哭得泣聲不斷。

沒有想過擁有,失去的也會心痛。

雲朗看著那頭飛奔而來的人,像是看到一點希望,“不重要的,現在是你,你才是重要的。”

“對不起.....”辛恬趴在男人的肩頭,不停的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她知道他想要一個。

小豌豆也想要一個。

她卻錯信所謂的安全期,大意自己的腹痛。

很冷,即便現在的日光刺得人眼睛疼,但她還是冷,全身都在冒冷汗,把雲朗的背都凍住了。

雲朗往前跑,氣息從身體裏吐出來,都感覺不到是自己的,他不敢有一點點哽咽之聲,生怕她又說她沒事,她不痛。

“阿恬,我隻要你,你現在好好的,什麽也別想。”

人就在手術室裏,雲朗站在手術室外,手腳都冰涼。

大出血差點就有生命危險。

差一點。

誰差得起這一點。

他差不起。

他隻是想,還好,還好沒有差這一點。

還好他馬上給南心打了電話,南心掛了電話就親自讓顧展唯找這邊的醫院調了最近的救護車。

如果在這裏不是有熟人,如果他半天不知道哪裏打電話,如果打去的醫院正好有一點遠。

後果不堪設想。

那一點點的時間差,救了辛恬一條命。

也許他可以給當地的政府和他聯係的人打電話,可誰知道翻譯那一下的時間要耽誤多少。

雲朗雙手扣著臉,臉上的濕汗全是冷的,和他的手心一樣冰涼。

宮外孕!

大出血!

輸卵管切除!

雲朗讓南心和顧展唯離開,他會英語,可以交流。

南心是被顧展唯帶走的,顧展唯對南心說,雲朗是想一個人呆一會,別打擾他。

雲朗是想一個人呆一會。

因為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讓他呼一口氣。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等辛恬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他該如何和她解釋。

其實他不需要解釋,因為辛恬那時候沒有完全昏迷,她聽懂了。

她睜開眼睛,求他不要簽字,她說她不要切除輸卵管。

醫生說有生命危險,太凶險,來不及了,囊塊完全撐破了輸卵管。

他簽字的時候,她在哭,估計是後來打了麻藥,她的哭聲才慢慢停了下來。

他一直都知道他不適合再孕,國外都鼓勵順產,生小王子和小豌豆的時候,她是順了一半順不下來,才剖的。

那時候子宮就受了損。

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次出問題的是輸卵管。

心房裏那些粘著的血管像是都黏到一起去了似的,他煩得很,伸手想去扯開,恢複原樣。

可是越扯,越疼。

以前是想,辛恬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再生育。

可能跟現實是不一樣的。

其實偶爾還是會個念頭,如果辛恬哪天改變主意,想要再生一個孩子,他們可以多找幾家醫院,用最穩妥的方式,孕育一個生命。

偶爾會有這樣一瞬的念頭,但絕不強求,如果她的身體不允許,他絕不去冒一點的險。

這一次,他不但讓她犯了險,差點要了她的命。

他看著那塊門板,與她隔絕的門板。

心裏在想著,她等會出來的時候,他怎麽跟她展個笑,如何在咧嘴的時候露出牙齒,如何跟她說,阿恬,沒事了。

可是他卻哭了出來,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是張開嘴,偶爾上齒咬切一下下唇,沉而重的呼吸出來的時候,他壓著聲音“嘶~~”了一聲。

那一聲出來,像是他剛剛死裏逃生,卻不幸中了一箭,他躲在到處都有敵人的角落,從自己的肩頭拔了一支箭,那箭矢還留著骨縫之間。

他隻有咬著牙,不敢出聲,拿著燒紅的尖刀刺進肉裏,將那個箭矢挑挖出來。

他隻能一聲聲的“嘶!”

眼睛已經瞠出了血絲,卻不能大聲喊叫!

痛疼是鑽心的,想用毅力戰勝它,卻發現自己越來越虛弱。

第一次她懷孕,生孩子,他沒有陪她受過苦,沒有在半夜給她削過一個蘋果,煮過一次宵夜,沒有替她翻過一次身。

這一次,卻因為他貪圖享樂,她宮外孕,差點陰陽兩隔。

有護士出來,雲朗用英文問,這個手術還要多久?

護士說,大概兩個小時。

雲朗點了點頭,他找了靠椅的椅子,耷著肩,坐下。

靜靜的等。

沒有辦法不自責,從第一次她說著想要嫁給他時,他就開始自責。

辛恬所有的苦難,都是他帶給她的。

每一次都是。

他沒有讓她過過好日子。

這幾個月的舒心日子,不是他給的,是南心給的。

大概最快樂的日子,就是這幾個月,快樂的時間卻是如此的短暫,是被他終結的。

他是恨自己的,恨得很。

手術特別漫長,如此的等待本應該讓他抓狂,他卻愈來愈冷靜。

辛恬醒了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給了一微笑。

她的眼睛不太大,一笑,就像個月牙兒,彎彎的,媚得很。

而且她的眼睛瞳仁很亮,特別是裏麵有點淚光的時候,更是如此。

她笑著,來拉他的手,“朗哥哥,就是個小手術,你別難受。”

她的眼角都濕了,還在跟他笑。

她還在跟他撒嬌。

因為她很少這樣喊他,總是張口閉口的喊雲朗,弄得小豌豆當著外人的麵喊他也是喊雲朗。

他說她好多次,讓她喊他阿朗,這樣小豌豆不會學壞。

她總不開口,說她就喜歡這樣,感覺自己被寵壞了才會這麽無法無天,沒大沒小。

他順著她。

愛怎麽喊就怎麽喊吧。

求他辦事的時候,她的嘴特別甜,朗哥哥,朗哥哥,叫得人骨頭都發酥。

他想,這時候她是在求他辦事了。

求他不要傷心,不要難過。

其實她比他還要難過......

她的眼角都潮了,眼睛都紅了,眼淚都掉下來了......

她還跟他說,“朗哥哥,想喝碗粥,然後回國,別的什麽也不想。”

辛恬休養了一周,就回國了。

辛恬一直很冷 靜,在雲朗麵前,她甚至沒有表現出一點點悲傷。

辛恬和雲朗回的時候,很隱密,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怕粉絲堵。是孟有良安排的車子,自然也有很權威的部門打過招呼,所有的狗仔就算打聽到一點消息,也沒人敢去搶新聞。

辛恬回的莫家休養,做輸卵管切除手術的事情,不管是辛恬還是雲朗,都沒有想過要瞞家裏的人。

雲潔整個頭皮都在發麻!

如果輸卵管沒有了,那麽意味著辛恬不能再生孩子!

莫錫山等安排好傭人給辛恬準備些補品後,一個人沉默的坐在客廳裏,一言不發。

莫家的內部風波再次翻了起來。

原本就反對這門親事的人,這次更厲害了。

莫憂擔心莫家絕後,拉著莫錫山和雲潔,讓他們想想辦法,這樣下去不是個事情,雲朗不可能不生自己的孩子啊!

雲潔不敢在莫錫山麵前說話,莫錫山更加蒼老,一直沉默。

辛恬這幾天其實睡得還算好,雲朗無時不刻的陪著他,等她睡著了,才去把公事處理掉。

晚上雲朗被裴金城和楚峻北叫了出去,原本就是不得不去的飯局,若是辛恬身體好點,他會帶辛恬一起去。

可辛恬現在手術還不到一個月,他想讓她在家裏養著。

他怕自己出去時間太長,於是跟裴金城說,讓裴金城和楚峻北先吃飯,飯後他再過去。

辛恬吃了飯就準備休息,雲朗 是辛恬上了chuang過後去的裴家。

已經九點了。

雲朗走後,雲潔跟著莫憂進了辛恬的房間。

辛恬從chuang上坐了起來,想要掀被下chuang,莫憂攔了她,端了兩根凳子就和雲潔一起坐到辛恬的chuang前,“阿恬,你就躺著,現在身體不好,不要起了。”

雲潔也說,“阿恬你就躺著,現在得頂個小月子。”

辛恬笑了笑,她現在的話,特別少。

小豌豆已經睡著了,辛恬給她兒童被壓了壓,看向雲潔,緩聲問道,“外婆,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還沒有改口,有時候覺得改口是個麻煩的事,反正再慢慢來,最近有些力不從心。

她怕雲朗傷心,努力的擠著笑,很累。

至於稱呼,等過段時間大家都緩過來了再說。

“阿恬啊。”莫憂喊了一聲。

“嗯,二姨。”

“我也開門見山了。”莫憂道。

“嗯。二姨,你說。”辛恬的手慢慢的放進被子裏,神色依舊是不變的平靜。

“我們莫家,就老五這麽一根獨苗,你是知道的。”

“嗯。”

“原本我是不同意你們這門婚事的。”莫憂看了一眼雲潔,見母親不說話,她幹脆硬著頭皮吸了口氣。

辛恬沒說話,嘴角扯著的弧度有些僵硬的顫 了顫 。

莫憂舔了一下唇,“你雖不是莫家親生的,但我們待你不薄,從小到大,就算你跟辛家沒有利益往來,我們哪個姨都是掏心掏肺的對你。”

辛恬看了一眼雲潔,沒有作聲,雲潔心虛的目光閃爍。

辛恬點了點頭,“二姨說得對。”

“就像我剛剛說的,我們莫家就老五這麽一根香火,所以他喜歡你,要跟你結婚,我們這些當姐姐的,也隻能同意,不然怎麽辦?

總不能讓他這麽一直單身下去,他有時候死腦筋得很,我們也是真的無可奈何。”莫憂搖頭歎息。

辛恬把自己的背挺得直直的,以免自己被擊垮。

她不能自作主張的拋棄雲朗!

這是他們之間的承諾,不管這些人說什麽,她都必須挺著背。

雲朗說過,不會嫌棄她!

她不能嫌棄她自己!

就算她知道這些人要說什麽,但她還是不能軟弱!

“嗯,雲朗對我好,很愛我,我也是愛他的。”辛恬被子下的手,捏緊,搓出“咕咕”的聲響。

“可是相愛是你們兩個人的事,結婚是幾家人的事。你們要結,我們沒辦法,但你們得想辦法生個孩子啊,對不對?

別的咱們都不求了,莫家這根香火總是斷不得的。

爸這幾天,一句話都不說,嘴上沒有責怪過你,可他心裏難受啊,是不是?他這輩子,就老五這麽一個兒子,你們總得生個一兒半女的。”

辛恬眼睛用力的眨了幾下,怕自己的眼睛發酸,“二姨,小豌豆也是莫家的孩子。外公一直把小豌豆當成莫家的孩子。他從來沒有嫌棄過。”

小豌豆是雲朗孩子的事情,莫錫山是保了密的,因為怕有些事情,越傳越難聽,畢竟這些事,一扯就是幾年前,幾年前舅甥這層紙可沒有捅破。

“嗬。”莫憂笑了笑,“阿恬,你不要開玩笑了好嗎?連你都不是莫家的人,你還指著小豌豆呢?就算你是莫家的人,你都外孫女了,小豌豆都外到哪裏去了?”

辛恬猛的闔了一下眼睛,她隻希望雲朗不要那麽早回來,否則看著她這樣難堪,她覺得自己失敗。

“二姨,無論怎麽說,小豌豆也是這個家裏的人,我和雲朗結了婚,小豌豆也是雲朗的孩子,我以後不能生,但小豌豆過兩天就可以跟雲朗姓。”

“姓?姓有什麽用?老五也沒有跟爸爸姓,可是一樣是爸爸的血脈 。”

辛恬大吸一口氣。

“二姨,你想說什麽。”

“阿恬,我覺得你應該明智些,不要讓老五這麽難做,該分開就分開,最起碼讓莫家有個後,你這麽把老五霸著,是害他,他連個孩子都沒有,怎麽行?你既然愛他,就該為他好,如果是那樣,我們莫家所有人都會感激你。”

辛恬藏在被子下的手心裏已經被指甲嵌得生疼,她的肩膀都開始發抖,看著被麵,再也不敢看她的二姨,“我沒有害他,我們隻是覺得在一起就好,我如果離開他,才是害他,他也會恨我,他沒有說不要我,我就不會走。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辛恬越來越激動!再次抬眼看著莫憂的時候,眼睛瞠起來盡是幽寒的冷光,光韻中有堅定,也有惶恐,一滴眼淚滑下後,是接連不斷的淚珠散落,“你們或許每個人都嫌棄我不能再生育!但是他不會,他說過,不管我怎麽樣,他都要我,他說過,他隻要小豌豆一個孩子,他愛的是我,不管我能不能生孩子!”

“阿恬!你太自私了!”莫憂憤然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