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偷偷在醫院見麵

雲潔失慌的跑過去,“老五!老五!”

嚇得直掉眼淚。

雲朗倒下的地方,突然圍滿了人,家裏女人多,一下子叫是驚慌的哭聲。

溫佳妮就在聽到莫錫山一聲大叫後,手從苗秀雅的臂中抽了出來,轉身跑了回去~!

苗秀雅和孟有良都跟著一起大步走了過去。

溫佳妮撥開人群,直往前撞,“你們讓一下我!讓一下我!”

雲潔跪在地上,抱著兒子的頭,哭得肩顫,“快點打電話叫救護車!”

溫佳妮一拎褲管,馬上蹲下身子,眉頭皺了起來,音色冷靜道,“阿姨,你不要這樣抱他!從上麵摔下來,很可能傷到了骨骼,讓我先看看。”

雲潔嚇得一慌,莫錫山把人往後一推,怒聲一斥!“不要圍著!”

溫佳妮喊了一聲,“媽媽,你打電話給我們院長,派救護車過來,順便派個骨科醫生過來!”

苗秀雅正好蹲在溫佳妮的旁邊,電話已經撥了出去,語速很快,卻清晰的表達著患者的症狀及原由,把溫佳妮的要求也一並說了,報了莫家的地址,最快力量鏗鏘的說了句,“要快!謝謝!”

在一屋子慌亂中,唯有溫佳妮和苗秀雅最冷靜,就連孟有良都皺了眉頭,顯得有些著急。

雖然他對雲朗有很深的意見,,年輕人教訓是必須要有的,否則不長記性。但也沒有想讓雲朗出個什麽好歹。

如今這樣,他倒是有點擔心雲朗的傷勢,以及莫家兩老的身體是否承受得住打擊。

雲潔哭得十分慌亂,一聽說傷了骨頭,不能碰,她的手就在滿身是血的兒子身體上方不知道怎麽放,手掌都在打顫 ,“老五老五......”

莫錫山真的是憑著最後一點意誌力在堅持著他筆直站立,他快要跨了,卻不敢再出聲!

兒子第一次經曆狩獵出了事,當時他就崩潰了,這次,簡直一點征兆都沒有。

早知道,他怎麽都不讓兒子去給孟有良敬酒!苗秀雅也說了他醉了,他卻覺得兒子的酒量不錯。

苗秀雅鎮定的看著雲朗,對溫佳妮說,“你有沒有辦法控製一下,等著救護車來,我擔心他會失血過多!”

溫佳妮站到雲朗身側,對雲潔說,“阿姨,您幫我去把家裏的急救箱拿來。”

雲潔趕緊起身,往樓上跑去,莫黎也追著跑了上去,生怕母親一亂,東西又找不到了。

溫佳妮開始去摸雲朗的胸腔肋骨,對著苗秀雅,擰眉道,“媽媽,你現在要幫一下我,像當時家裏保姆摔了的時候一樣,幫我扶著他,現在把阿朗的第二片肋骨有點折,他這樣蜷著,我擔心會傷到內髒。”

苗秀雅馬上蹲到溫佳妮的另外一側,配合著女兒的指令,把雲朗放平。

整個過程,好象一個醫生帶著一副手在做急救,其他人根本著急得不知道該 幹什麽,又因為自己什麽都不懂而不敢上前打擾她們。

的確,這樣的環境中,沒有人更適合她們來做這件事,當一個人的感性大於理性的時候,總是會手忙腳亂,其他人一上來,隻會添亂。

像莫錫山,他就深知這個道理,所以當溫佳妮這個軍醫一蹲下去的時候,他就選擇把其他人往後推。

他怕得很,怕兒子有一點點的閃失。

當急救箱拿下來的時候,苗秀雅利落的從顫抖著手的雲潔手中接過,蹲回到地上,打開。

溫佳妮說棉球,苗秀雅就迅速找到棉球遞過去。

溫佳妮說酒精,苗秀雅就迅速找到酒精,打開,倒出一部分在蓋子裏,伸過去,然後對莫黎肅然說,“卻拿個垃圾桶過來!”

莫黎剛一轉身,丈夫就已經去拿了。

溫佳妮把頭上傷口清理出來,然後做傷口止血處理。

救護車開到時候,醫生稱讚了溫佳妮幫他們爭取了時間。

溫佳妮聽到醫生說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時候,鬆了口氣。

雲朗一直記得辛恬在,在守著他,還看過自己的傷,還哭過。他感覺自己起不了chuang,翻不了身,十分難受。

但是辛恬這樣守著他,他特別心安,不一陣,他又睡著了。

睡不著是件很煩人的事,睡著了於雲朗來 說卻是件恐怖的事。

辛恬坐在樓頂,風把她吹得直晃,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夾裹著害怕的顫抖,他也跟著她一起害怕。

手背有些僵木,雲朗虛睜了一下眼睛,如此熟悉的感覺,像上次一樣,入鼻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但這次,他知道隻有他一人躺在醫院裏,而辛恬一定會好好的陪著小豌豆。

父母,姐姐,姐夫,都在他的房間裏,沒有說話,當他睜眼那一刹,他聽到了他們驚喜的呼吸聲,說的什麽,一句也沒有聽清。

他聽見的就是一首歌,反反複複的唱,“不再看天上太陽透過雲彩的光

不再找約定了的天堂

不再歎你說過的人間世事無常

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那天堂是我愛過你的地方”

他聽到這個歌,就覺得全身疼,心裏也疼,那歌不要命似的一遍遍在他腦海裏放著。

伴奏起調像是一壓到底的二胡?好像是吧。

用二胡起的調子,每一下拉扯琴弦,都是撕心裂肺吧?

他看著湧過來的親人,失聰一般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目光越過他們,看向窗外,沒有穿過雲的日光,沒有天堂......

雲潔看到雲朗張口嘴不停的換氣,不停換氣,換氣的時候,顫 顫 的抖著顫,極痛苦的在忍耐著,不一陣,曾經鐵骨錚錚的軍人,換氣時淚如泉湧。

雲潔撲在chuang上大叫著醫生,也不敢去抱雲朗的頭,隻能急,“兒子!你怎麽了啊!你跟媽媽說,你怎麽了!哪裏痛啊!”

莫錫山才短短三天,已經拄上了拐杖,蒼老得不像樣子,抬起手來,手背上的皮膚鬆了好多,青筋明顯,好象一下子就從一個老當益壯的老人,變成了一個將近百歲的老人。

老人伸手摁 了鈴 不算,一轉身就要去叫醫生,四姐莫黎已經先一步跑了出去。

莫錫山撫著雲朗的額頭,“老五啊.....”他突然哭出來,沒有聲音,隻有喘氣的聲音,沉痛的而無奈,“你好好的啊......莫家的事給你壓力了,是不是?爸爸對不起你......”

雲朗的左手抬起來,伸手抱住莫錫山,張了張嘴,說不出來一個字......

他想說,爸爸,不是你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我想阿恬了,你把她找來,讓她來看我一眼.....

可是他說不出口,話就忍在喉間,像一把尖刀一樣狠命在喉頭猛鑿,鑿得血腥味在嘴腔裏滿溢,也隻能生生咽下去。

如果他永遠都不明白該有多好,如果那一次,他和她都不去馬場該有多好。

如果她就那樣嫁了淩驍珣永遠都幸福的在一起生活了該 多好。

如果,如果辛家沒有從小就對她不好該有多好。

如果,如果她從來都沒有來過莫家該有多好。

如果,她不是父親的外孫女該有多好。

雲朗聽到了莫錫山的泣聲,一個德高望重的將軍,為了兒子彎了背,屈了腰,如今拄杖白發,老淚縱橫,雲朗覺得自己的肩膀快要斷裂了。

可是不能斷裂,因為父親的肩膀顯然已經在他之前斷了。

醫生很快趕了過來,為雲朗做了全身檢查。

說他的情況還算好,就是心鬱有點重,到時候讓中醫開點藥,調理。

溫佳妮穿著白大褂走了進來,幫雲朗檢查液袋,又檢查了單子上的藥。

“妮妮,我們阿朗到底怎麽樣了?他醒了情緒很激動!”雲潔拉著溫佳妮的手,焦急的問,她的眼睛還泛著紅,不說兩句,眼淚已經又要落下來了,期盼的眼神希望從溫佳妮的嘴裏聽到“什麽事也沒有”這樣的話。

溫佳妮瞥了一眼坐在chuang邊靜靜看著雲朗的莫錫山,有些心疼的皺了一下眉,複又看向雲潔,把手中拿著的講義夾放在床頭台上,那手空出來便拍著雲潔手背,“阿姨放心,沒事了,就是休息一下,不用一個月就能出院,這些天還是如上次一樣,不要給他吃出疤痕的食物,等會我把禁忌食品給您列出來。”

“謝謝你,妮妮。不是你和你媽媽,我們阿朗......莫家對不起你,你還.....”雲潔歉疚難掩,已經低下頭去。

溫佳妮輕輕一笑,拍了拍雲潔的肩,幽歎一聲,緩帶安慰,“應該的,我是醫生,這是職業本能反應。跟其他的沒有關係。”

這句說了,溫佳妮彎低腰看著莫錫山:“莫伯伯,你和阿姨去休息一下吧,我現在到了換班時間,我來照顧阿朗。”

其實溫佳妮照顧雲朗,對於莫錫山來說,是最好不過了,不為別的,溫佳妮是醫生,再大的醫院也不可能讓一個醫生來照顧一個病人,最多派個護士,也不會駐在病房裏,除非是護工。

如果溫佳妮在這裏,他是放心的,而且也可以讓溫佳妮多幫雲朗看看,興許比別的醫生負責。

那天急救的時候,他倒是看到了溫佳妮與往日裏乖巧懂事不同的性子,冷靜自製,像極了苗秀雅平時的作風,這孩子不是報私怨的人。

看到兒子醒了,莫錫山本來也將緊崩的神經鬆了一些,突然感覺到很乏,他的確需要休息了,便應承了溫佳妮的情。

溫佳妮讓雲潔也去休息,晚飯時間來換她就行了。

雲潔十分不好意思,說她自己守著就行,妮妮上班也辛苦。

溫佳妮笑著把人推了出去,說晚上請她吃頓 家常菜就行了。

雲潔笑歎著應允了,“好好好,晚上我就多燒幾個菜,給阿朗送飯的時候,我就給你也送一份,你吃了就回家休息。

“嗯嗯,謝謝阿姨。”

雲朗一直閉著眼睛,似是在休息。

溫佳妮坐下來,拿著棉簽給雲朗的嘴唇上塗了點水,“我知道你沒睡著,天天與病人打交道,我光看你的喉結和聽你的呼吸就知道你是真睡還是假睡。”

雲朗沒吭聲,也沒有睜眼。

溫佳妮把液袋滴管裏速度調得稍慢了一些,又把他手背上的針頭檢查了一下。

“還說退婚不是因為別人,是愛上誰了吧?”溫佳妮慢條斯理的問。

雲朗的手背抖了一下。

溫佳妮輕輕嗬了一聲,“騙得了別人,還騙 得了我?你這些天的狀況和那些天我的情景好相似,好像是失戀了一樣。隻是不知道誰這麽有福氣呢?”

“放心,我不會去找她的,我們都分手了。我媽媽說,不放過別人,就永遠不能放過自己。其實這樣也好,至少我懂得對感情應該要有所保留,你明白了,下一次就不會這麽傷心了。”

雲朗聽著溫佳妮勸導的話,她以為他被拋棄了嗎?所以告訴他下次遇到愛情,應該有所保留,免得受重傷?

下次?

不會有下次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下次,辛恬用了三十年在他的心裏修了一座古堡,太堅固,難拆。

如果這是一種愛情。

那麽他要再用一個三十年為另外一個女人在心裏修一座古堡,這對於他來說,簡直不可能了,一磚一磚的砌上去的也許容易,再一塊塊敲磚拆除,隻怕比建的時間還要長。

“你想多了,佳妮。”雲朗懶 懶 的打開眼睛。

溫佳妮點了點頭,“嗯,但願是我想多了。”

溫佳妮不再說什麽,站起來,把被子打開,雲朗捏緊的拳頭馬上便鬆開了。

溫佳妮把雲朗的病房撈起來,伸手在他的腹腔處輕輕碰了碰,皺了皺眉,“那天根本骨頭壓得有些折了,這幾天我都在看,明明沒有完全斷裂,可也沒長回原型,奇怪得很,我去把骨科醫生找來,你等我一下,有事馬上打我電話。”

說著溫佳妮把雲朗的被子蓋了,把手機放到了他沒有紮針輸液的左手邊,就走了出去。

三天前。

辛恬在雲朗剛剛住院的時候,就接到了莫黎打來的電話,其實這隻是親戚之間的一個很普通的通報。

辛恬剛剛將勺子裏的肉丸子和一小點番茄拌在一起送進小豌豆的嘴裏,騙她吃東西。

小豌豆性子很敏感,特別是親人間對悲傷的情緒感知尤其強烈,所以自從雲朗走了,她這兩頓吃飯就尤其困難。

辛恬本來已經消極到了無法恢複的地步,但是一看到小豌豆,她又拚命給自己打氣,女兒不吃飯,她急得有些上火。

以前小豌豆愛吃的東西,她全都找了出來,自己下廚房做。

突然覺得自己好幸運,在這種時候,還有小豌豆給她戰勝一切的意誌。

雲朗呢,他該怎麽辦?他的寄托又是什麽。

小勺子抵在小豌豆的嘴邊,“豌豆乖,啊!小嘴巴張口,我們吃一口就好了。再喝點湯就好了。”

小豌豆懶懶的張了嘴,沒精打采的,不想媽媽傷心,可是肉肉包在小嘴包裏,嚼得像蠟一樣慢。

辛恬看著心疼,急得眼睛泛了紅,抬頭看了看燈,才看向女兒,“豌豆,你想吃什麽,跟媽媽說好麽?你本來就瘦瘦的,要是餓病了怎麽辦?媽媽最怕你生病上醫院了。”

“爸爸回來,豌豆就可以吃好多飯了,媽媽,你讓爸爸回來吧,說豌豆想爸爸。”小豌豆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著水花,她從爸爸走後,媽媽說就不能再給爸爸打電話了,會影響爸爸的工作,爸爸如果賺不了錢,一家人都隻能睡大街了。

小豌豆還沒有什麽豪門的概念,一些小小的理由就可以唬住她,雖然她有點怕,卻還是有些堅持心裏的想法,“小豌豆可以不住大房子的.....”

豌豆眼巴巴的望著辛恬,隱忍的吸了吸鼻子。

辛恬眼睛一熱,伸手摸了摸小豌豆的蓬鬆的齊肩軟發,“豌豆乖,爸爸這段時間有點辛苦,他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我們不能影響他的工作,不能辜負他的努力,知道嗎?他就是想我們生活得更好一些,如果他想做的事沒做好,他會難過,我們不要讓爸爸難過好不好?”

小豌豆似懂非懂。

辛恬腦子裏一片空白時,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四姨的電話,稟了一下氣息,把聲音調到了沒有顫音的位置,接了起來。

“喂,四姨。”

辛恬今天的聲音太正經,若是放在平時,莫黎一定很不適應,因為辛恬總是叫她四姐,但今天大家都沒有心情貧嘴,所以也沒有察覺到辛恬的過份正經。

“阿恬,五爺受傷進醫院了。”莫黎是大咧的性子,但這時候站在搶救室外急得摳起了椅子後背。

“轟!”辛恬腦子一炸,原本還一隻手接電話,一隻手握著小豌豆的小勺子,這時候勺子錚錚落地,她忙把手往椅子後背一撐,站了起來,“怎麽回事!”

“今天他突然回來,我們也提前不知道,孟......”莫黎沒有把孟有良的名字說話,但她知道辛恬已經知道了,“孟也在,爸爸讓五爺給孟敬酒,結果那混蛋一杯杯的不要錢似的喝,大概是太急了,一下子就醉了,上樓的時候從樓上摔了下來。全身是血....”

辛恬已經篩肩顫抖,“說重點!現在怎麽樣了!”

“還在搶救.....”

“我馬上過去。”辛恬沒等莫黎掛電話,便先掛了電話,馬上又給阿姨和保姆打電話,讓她們趕緊過來,她有事要出差,幫忙照顧幾天豌豆。

豌豆這時候本來就脆弱,才走了爸爸,如今媽媽也要離開她,她怎麽受得了,怎麽也不肯放開辛恬。

辛恬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隻能帶走黃阿姨和豌豆一起趕去了機場,這途中,隻要小豌豆有人管,她就會放心一些。

如果辛恬自己帶著孩子,肯定無暇分身。

到達G城的時候,已經是22點50分,小豌豆抱出機場的時候,已經累得根本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了,辛恬把黃阿姨和小豌豆一起送回莫家,讓佩姨照顧,她獨自一人去了醫院。

辛恬覺得自己是堅強的,雲朗已經出了手術了,推入了病房,她跟莫錫山,雲潔,四姨和四姨夫,孟有良,苗秀雅,溫佳妮這些人站在一起,看著護士給雲朗換上針頭。

醫生說沒有大礙了,可能因為他喝了酒,精神狀況比較激動糟糕,所以有給他輸的藥液裏含有鎮靜的作用。這兩天大概會昏迷,但也是明天就醒了,也許拖一天。

辛恬隻是如莫錫山一般,看著chuang上躺著的人,沒多少反應,沒像雲潔一樣一直都忍不住傷心落淚,更不像溫佳妮一樣滿臉憂心。

她沒什麽反應,隻是問了晚上他為什麽會從樓上摔下來,莫黎又重複了電話裏的部分話,沒提及孟有良,擔心孟有良覺得有怪他的意思。

辛恬歎了一聲,“醫生說不要吵他休息,我們都回去吧,醫生都說沒有大礙,那就是沒有大礙了。”

房間裏慢慢靜下來,辛恬走到最後,她就站在chuang尾,走廊了還能聽見外公外婆說話的聲音,在等她。

看著雲朗,她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液,抬頭看了看雪白的牆頂,男人頭上包的紗布,嘴上罩的氧氣罩,她都沒有看就轉身出了房間。

“外公外婆,我們先回去吧。”

莫錫山臉色還沒有恢複,“恬恬,你先回去,外公今天晚上住在這裏陪chuang,你把豌豆都帶過來了,要好好帶著,小孩子半夜找不到媽媽,會急得哭的。”

辛恬想到了那天小豌豆抱著小兔子赤著腳站在門口的場景,馬上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外公也別太累,有護工,你好好睡。”

“嗯,你放心。”

辛恬離開了醫院,她一直都挺著背,麵無表情,直到抬手攔了出租車,出租車開到海邊,辛恬讓先付了錢,讓司機等她,然後下車。

走向沙灘,海浪一陣陣湧上來,麵潮大海,所有的聲音都會被撲來的海浪吞噬,旁邊一大片礁石,海浪拍在夜色中黑色的礁石,砸出嘶鳴破碎的巨響!

辛恬終於垂肩仰頭,嘶聲大哭起來,對著那些洶湧如猛獸一般的海浪,肆無忌憚的,歇斯底裏的,大聲哭了出來。

她是什麽命,才遭遇這樣的愛情。

他是什麽命,才被她害得遭遇這樣的愛情。

隻是想去摸摸他的頭,看看他的傷,她都不敢。怕一下子控製不住,會不顧所有人的阻攔撲在他的身上,讓他說句話。怕自己比家裏任何一個人都哭得淒慘,她怕別人看出異樣,對他未來的前途有損。

她一聲接著一聲哭喊,讓海浪湮沒她的訴求。

不想隱忍,終於放肆,卻是短暫的流光飛影,刹那成風。

她想停下來,不哭了,不哭了,小豌豆沒有見到她,會害怕,她要回家,她是小豌豆的媽媽,小豌豆還需要她,她要把小豌豆好好養大,她不能夠再讓自己墮落,自棄。

可是腳像在這軟軟綿綿的沙子上生了根,她離不開這個地方,可以讓她放肆哭泣的地方,腦子裏千轉百回,都是自我組合重疊的雲朗摔下樓梯時的樣子,每次的過程都不一樣。

但每次的結果都一樣,他的頭撞到花盆上,血染一地,慌了一室。

她想,一定是她,是她在他的腦子裏太傷他的神,才會讓他如此不小心。

一定是她的幻影,叫了他的名字,也許她在他的神識裏無恥的喊他拉她,喊他抱她......

否則那麽高的樓梯,三十多年他都沒有摔過,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

辛恬在海邊垂著頭,邊哭邊走,她不知道該 走到哪裏去,於是走出沒二十步,她又回身走回去,再走回來,如此反複,像一個即將失心瘋的人想要投海。

她想一下子走到醫院去,把那裏的人都趕走,想跟他說幾句話......

辛恬重新上了出租車重新回到醫院,到了雲朗住院的樓層,打電話給了裴金城,“金城,幫我一個忙啊。”

辛恬的手緊緊的捏著拳頭,拇指的指甲重重的掐在食指讓來平衡她的聲音不帶哭音,她指甲很硬,像刀片子一樣,指甲磨動,時間一長,有血珠子滲出來,一滴滴的落在樓道間的地板上。

裴金城 聲音很低,“什麽事。”

“雲朗摔傷了,你知道的,我外公就這麽一個兒子,現在擔心得睡不著,你能不能打個電話給院長,就說讓外公去一下院長辦公室談談雲朗的傷勢,讓院長用種很輕鬆的口氣跟他說沒事,不要擔心,勸一陣他也會壓力小一點。”

“那你等等。”裴金城根本沒有問雲朗傷成如何,馬上應了下來,急急去打電話幫辛恬辦事。

辛恬一直躲在樓道口,聽到了莫錫山跟著護士 的聲音從樓道那頭走過來,電梯門打開,關上的聲音都有了,她才探出頭去,急急慌慌的往雲朗的病房走去,那裏麵的護士讓辛恬送了出來。

房間裏沒了人,門外沒有親人等著,辛恬這才把雲朗的被子掀開,衣服掀開,一邊檢查,一邊抱怨,“你怎麽這麽不小心,走的時候還跟我笑,還叫我照顧好自己,你自己呢......”

眼淚像是晴空裏突然砸下的雨豆子,一滴一滴的,越來越密.....

門外的腳步聲遠遠傳來,辛恬不知道往哪裏躲,一摸自己滿臉無法解釋的眼淚,蓋好雲朗的被子,快步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鑽了進去!

蹲在衣櫃裏,聽著院長的搖頭歎息,辛恬捂著嘴,哭都不敢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