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兒時第一次初逢,G城第一次相遇

申萱番外---(單獨番外版,馬賽與小時候的橙子相遇,長大後與夜場的橙子相遇)

爺爺不再準媽媽給我剪頭發,說我太野了,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我有兩個月沒有剪妹妹頭了,頭發長得很快,快要觸到肩膀了。

我覺得這頭發真是礙事,若不是因為爺爺不準我剪小男頭,我連妹妹頭都嫌棄,這長頭發,真討厭,有幾次跟哥哥他們玩,頭發掛在樹枝上。

可是爺爺什麽都依我,就是不準我剪頭發。

我心裏暗暗的叫他--老古董!

終於闖禍了,我從二樓窗台上爬出來,想去把樓間雨板下的燕子窩弄下來,結果燕子窩拿不到,我爬出去,爬不回來了。

後來我自己也怕了,雨板很窄,我感覺自己踩不穩,呼了口氣看了看樓下,挺高的,我最高是從後院的洗衣台上跳下去,當時覺得也挺高的。

我感覺自己跳下去沒事,但我還是小心的坐在雨板上,雙手後撐著,心裏盤算著什麽時候跳下去,我的膽子其實很大,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怕。

但是這個時候,我是越想著怎麽跳,什麽時候跳,便越想越有點慌。

為了減少身體和地麵的距離,我翻身趴在雨板上,手肘撐在板上,慢慢的把腿放下去,我的手扣在雨板上整個身體懸空,又沒有能力重新爬上雨板的時候,我才知道怕了,因為我還是不敢跳。

我大聲喊哥哥,一屋子人跑過來看著我抓住二樓的雨板,全都嚇傻了,幾個哥哥把被子都抱到樓下,一床床的鋪開,跟著大人一起拉著角,生怕我掉下去摔著。

爺爺嚷叫著讓保安上雨板把我拉上去,可是我的手已經沒了力氣,掉了下去。

這次其實沒受大的傷,脫臼而已。

但爺爺很震怒,他終於意識到,不能讓我再這樣胡作非為下去,決定把我送到馬賽去教育。

我們家是開礦起家的,爺爺不缺錢,早就聽媽媽說過,爺爺在法國,意大利,加拿大都有置業。

每一房的人愛好又不同,所以給每一房所挑選國外房產的地方都不同。

錢是爺爺出的,地方是由幾個父輩選的。

我母親選了馬賽,她喜歡法國,但不喜歡巴黎,她說馬賽的港口她很喜歡,父親依了她。受了跟哥哥們一起看的港片的影響,我以為馬賽就是有很多馬一起賽跑賭馬的地方,一直很向往。

所以爺爺沉凝著神色決定把我送往馬賽的時候,家裏人都很憂鬱,隻有我很開心。我以為到時候好玩,再打電話讓哥哥們過去找我。

結果去了那裏才知道,哪有我想象的好,新鮮勁一天就過去了,到了晚上還見不到爺爺和哥哥們,我就睡不著,打電話回去給爺爺,爺爺說什麽時候學會聽話,什麽時候回去。

馬賽的家,爺爺盡可能的用了象征歐洲貴族的建築風格,在馬賽這種地方,修了一座巴黎街頭保護起來的古典歐式城堡,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在馬賽沒有哥哥們陪我玩,更沒有一個認識的小夥伴,雖然陽光普照,我內心還是十分寥落。

可惡的法國女管家,很胖,她跟我說法語,我聽不懂,也不想理她。

可是她突然跟我說起了英語,天!

從小被逼著學英語,不想懂,也得懂一些,雖然我隻有九歲,但是她說得慢,我大概意思都能明白。

為什麽一個如此愛管事的女人,她不瘦呢?

我曾經問過爺爺,“爺爺,您為什麽這麽瘦?”

爺爺摸著我的頭,“小五啊,因為爺爺要操心一個家,廢心。”

我籲了口氣,這胖管家一定是做做樣子,不用心,所以這麽胖。聽著她訓我,便跟她抬扛,她也不跟我生氣,她隻是傲慢的抬著下巴,訓我。

要知道在申家,從來沒有一個人敢訓我,爺爺偶爾一句重話,說了一看我低頭,就會抱起我來哄,這個女傭人!

她聽見我說她是傭人,不急不怒,依舊傲慢的抬著下巴,用她傲慢的眸色睨著矮小的我,她用一個鄭重的口吻告訴我,“小姐,請您明白,管家不是傭人。”

噢!

我真是受夠她了!

我把家裏的燈打碎,把冰箱裏鮮美可口的海鮮倒進馬桶裏,把床單絞碎,把所有的椅子都用小刀劃破,用刀在所有的門上刻著“Nina是個大肥豬!”

中文和英文,全都寫滿了,反正有她看得懂的!

我依然沒有將她激怒,這讓我感到自己很失敗。

因為她每天都挺著背,站在電話機旁,拿著電話,用緩慢的英文將我的惡行一一匯報給電話那端的人,但她唯一沒說的,就是我在所有的門上刻的字。

因為她告我的狀,本來半個月的馬賽教育,延期。

我真的徹底的被這個法國胖女人弄瘋了!

她每天逼我雙腳並攏站著,雙手中指一定要貼著褲縫,然後又將雙手疊合在腹前,坐資也要雙腳並攏。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逼我穿裙子,還是白色的花邊邊,還有花邊邊的襪子,還要戴荷葉邊的帽子,天哪!那粉色的小皮鞋,我真是討厭死了。

這些衣服穿在我身上,我還怎麽爬樹?怎麽跟哥哥們一起玩?要是摔一跤,別人都可以看到我的內-褲!

我反抗也沒用,我剪碎了,她就再給我送一套過來,在我剪掉六條裙子以後,她拿出一個本子放在我麵前,用一種輕緩卻又傲慢的口吻跟我說,“我親愛的小姐,您因為損壞了家裏的電燈,桌椅,門,維修下水道,還有衣物,所以您的馬賽之旅又將延期,而且聽申老先生說,這些錢都是從您的零花錢裏扣的,等於說這次馬賽之旅是小姐您在自費,小姐您真有錢,不過您的帳戶已經快被您敗光了,所以,接下來的夥食,會差起來,而且聽申老先生說,如果您還是老樣子,將考慮給你在馬賽找學校入學。”

我當時都懵了!

用我的錢?

憑什麽用我的錢?

我從小都不花自己的錢,我都是花哥哥的錢,爺爺的錢,怎麽可以把我帳戶裏的錢拿出來!

我氣得打電話回去質問爺爺,他吞吞吐吐半天後,承認了,掛了電話。

這個法國胖管家,她真是捏了我的軟肋,我從小就有存小金庫的習慣,我隻是花哥哥和爺爺的錢不心疼而已。

我告訴她,她沒有資格動用我的錢!

她卻說我是未成年人,我的監護人有資格動,這些錢的使用權是我的監護人委托授權給她的,她是一個專業的管家,隻是按照契約履行她的職責。如果我懷疑那些錢的去向有問題,可以親自去查帳,或者叫律師走法律程序一筆筆的查。

天哪!

這個可惡的法國胖女人,她居然對一個九歲的孩子說請律師的話!

真是不可理喻。

我真是被她打敗了。

從那天起,我不想再和她說話,因為我不想再呆在馬賽,我要回國去,我想爺爺,想哥哥了,我父母總是出差,我不太想他們。

可是他們真的好狠心,很少給我打電話。

我想,我若是乖一點,他們一定會知道,因為那個胖女人一定會通知他們。

終於,我穿著裙子的第三天,爺爺誇獎我了,說隻要我能乖乖的,馬上就來接我。

我很開心,我終於要熬到頭了。

我終於可以不用吃那些難吃的麵包片夾肉了,牛排吃得我想吐,什麽美味的法國大餐怎麽可以和素姨的手藝比。

素姨可以燒一大桌子菜,二十個菜,煎、炸、燉、炒、蒸、燜、焗、紅燒、白灼,不帶味道重樣的,就連雞翅這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東西,素姨可以燒出至少八-九種味道!

更何況這裏沒有豬肺麵,也沒有哥哥幫我偷的魚皮花生。

我想在馬賽吃一頓滿意的飯,簡直比登天還難。

想讓這個胖女人給我請一個中國廚師,我受夠了法國菜單一的味道,可她卻拿著我的帳本,告訴我沒錢了。

天哪,這個法國胖女人,太不可理喻了,她居然跟一個九歲的女孩說,您沒錢了,怎麽吃好吃的呢?

我打電話回去問爺爺要錢,他明明答應了,卻在第二天變卦,肯定是那個胖女人嚼了舌根,我真恨死她了!我恨得又在門上刻了“可惡的法國胖女人,你比豬還要醜!”

我晚上做夢,一想到中國菜,我就想哭,嘴巴裏就泛清清的口水。

第二天,我懨懨的坐上了秋千,一直不說話,其實我是在跟那個胖管家冷戰。

她若不給我請中國的廚師,我就不吃飯,讓那些牛排,鵝肝,焗蝸牛,甜點,香腸,這些什麽狗屁的至尊美味去見鬼吧!也虧得她能吃得那麽胖!真是沒吃過好東西的土包子!

我心裏總是詛咒她胖得彎不下腰,討厭她總是抬著下巴一副高傲的樣子,在我眼裏,她不過是個傭人,雖然她說她不是傭人,是管家!

我的心情很不好,但是沒有辦法,爺爺不愛我了,不要我了,他聽著我想吃中國菜,也不給錢讓我去請中國廚師,我心裏想想都覺得自己過得好苦。

我連著幾天都在秋千上渡過,因為我不得不吃麵包,牛排,培根那些吃得想吐的東西。

我再次坐在秋千上發呆,有些走神的時候聽到了口哨聲,這聲音我很熟悉,哥哥們最喜歡用口哨做信號,我一聽見就會撒著腿跑去找他們。

幻覺以為是哥哥,可是一抬頭,看見的是三個陌生的亞洲未-成年人的臉,還有三個是本地小孩。

我已經沒興趣了,有幾次和胖管家出去,我看到亞洲小朋友,都會有點小興奮,便難得禮貌的用中國話跟他們說,“你好。”

我實在是寂寞得太缺朋友了。

可他們明顯都不是中國人,朝我皺眉。

呃,真沮喪。

我不跟他們打招呼,可他們卻跟我說話,那法語真是既糟糕又惡心了,雖然我也不會說,但是我經常聽胖管家說。

他們這些蹩腳的法語像極了爺爺愛看“新聞”裏每天采訪的各地普遍話很不標準的人說普通話的感覺,需要猜。

我想他們也是剛來吧?

呃,他們說什麽?我想了半天,才猜出來,他們是在問,“喂,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還是韓國人?”

“中國人。”當然,我是中國人,我的爸爸,媽媽,爺爺,哥哥都是中國人,我們是有錢的中國人,我們在中國,在其他很多國家都有房產,我們家還有金礦,這些我都知道。

他們那群土包子,瞧他們興奮得那樣,好象沒見過中國人似的,其中一個已經拍了一下手,馬上用了中文,“哈!我也是,我們這裏有三個都是中國人,跟我們一起去玩吧,帶你去港口。”

聽到有三個中國人,我的心都跳了起來,我再也不用說英文了,再也不用說蹩腳的一兩個詞的法語了,真是憋死我了。

其實很想和這些中國孩子一起玩,在我的眼裏,性別不是問題,我從小就和男孩子一起玩,我跟他們可以玩得像哥們,但現在沒辦法,我想回國就不能亂跑,如果我跑出去,那個法國胖女人又要告我的狀,到時候我就會被留在馬賽上學,我隻能冷冷的拒絕他們,“媽咪說,淑女是不能隨便跟陌生人一起去玩的。”

“那我們也算認識了,怎麽能是隨便?”

“媽咪說,淑女是不可以跟男孩子說太多話的。”

他們真不是好孩子,居然開始起哄,站在最前麵的那個中國男孩居然取笑我,“白雪公主都跟王子跳舞了,我們帶你去跳舞。”

他的意思是說我不是公主嗎?哼!爺爺從小就說我是他的心肝寶貝,是家裏的小公主!“媽咪說,王子之所以會娶白雪公主,是因為公主潔身自好,不隨便跟男孩子一起跳舞,隻跟王子一個人跳舞。”

這些都不是母親教我的,母親沒時間教我,她總是跟著父親往外地飛。

這是那個法國胖女人告訴我的,可我不想承認是她教的,所以這話就成了母親說的話。

我撒了謊,有點內疚。

其中一個男孩一直沒怎麽說話,他看著我,覺得我說的話很可笑嗎?我自己也覺得很可笑,我是個調皮的公主,因為做不來淑女才被家人拋棄的。

胖管家出來了,她跑過去趕他們走!

天!這個壞管家,連和我說話的中國小孩她也不放過,她怎麽忍心這樣對待一個才九歲身處異國他鄉的孩子!我討厭她!

我不能跟那幾個中國小孩出去玩,但他們幾個經常來找我,站在鐵柵欄外和我聊天,和我說中國話,我其實喜歡他們來,終於讓我在馬賽不那麽暴躁了,可以聽到熟悉的語言,晚上做夢都是香的。

後來我叫他們哥哥,因為他們比我大,個子很高,像我的哥哥們一樣高。

其中一個哥哥平時話不多,不像其他幾個人一樣愛起哄,他偶爾會一個人來找我,坐在鐵柵欄外跟我聊天,也不看著我,有時候背過身去坐著,看著遠方,問我些無聊的話,爸爸是做什麽的,媽媽是做什麽的,家裏有幾個兄弟姐妹。

嗬,搞笑的是,他說像我這種不會出去玩的女孩以後會嫁不掉的。

嗬,真搞笑!我已經有婆家,他真會操心。

嗬,最搞笑的是他說,如果以後我嫁不掉,他娶我,他可以給我想要的任何聘禮。

嗬,太搞笑了,口氣真大,不就是穿個白T恤,牛仔褲的窮中國人嗎?他能比我們家有錢嗎?還想娶我?真是做夢。

我就算九歲,也知道什麽叫豪門的門當戶對。

不過他的樣子長得很好看,比我哥哥看著清秀多了,在陽光下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呃,好吧,我承認,我感覺他比岐揚好看,岐揚漂亮得像個女孩,這個哥哥比岐揚多了兩分英氣,如果他家裏很有錢的話,我可以考慮跟爺爺商量一下。

可他每次過來的時候,連個車都沒有,他是走著過來的,他出門居然沒有司機,家裏一定很窮,爺爺一定不會同意的。

門不當,戶不對。

從小就聽著家裏的嬸嬸叔叔們念這幾個字。耳朵都起繭子了。

他總是一個人來的時候才誇獎我,他說我的裙子,頭發還不錯,他說如果我以後頭發留長了,應該會好一些。

他說,童話故事裏的公主都有長頭發。

真是惡趣頭,我不喜歡這個男孩,他不覺得短頭發的女孩很有個性嗎?難道我隻有裙子和頭發才不錯嗎?

呃,我很不高興,難道僅僅是不錯嗎?爺爺經常說我是最漂亮的小女孩。

我哥哥經常說我的短發很可愛。

不過這段時間我在馬賽的日子因為這幾個中國小孩過得開心了。

為了早點回國去,我每天按照胖管家的時間表起床,自己穿好裙子,花邊襪,小皮鞋,讓她幫我綁發帶,我吃飯時候也不扔勺子和刀叉了,我看到胖管家總是會勾一點嘴角,似乎對我滿意了些。

真好,看樣子,我離回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很想我的哥哥們。

我每天吃完飯都會去坐秋千,天天的坐,我在中國的時候從來不坐這種幼稚的東西,要坐也是坐海盜船,秋千這東西於我來說,一點勁也沒有。

但為了讓胖管家覺得我淑女,秋千算是最大的運動了。

回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我覺得有些舍不得這個地方,簡單卻被叫做大餐的法國菜慢將就著能順口一點了。

那天,那個說長大了我沒人要的時候會娶我的男孩又來了,他閑來無事坐在鐵柵欄外,一下又從地上扯一根草,然後又在玩。

一邊玩,一邊跟我說話,依舊不怎麽看我。

最後聽到胖管家的聲音,他才站起來,把手伸進柵欄裏,遞給我一個綠綠的東西。

那是什麽玩意?

他說,“給你。”

我跳下秋千,想跑過去,但是我怕胖管家看見,走得小步了些,一邊走,一邊問,“是什麽?”

“戒指。”他伸著手,跟我說。

我上一年級的時候,同桌的女孩就給班長寫過情書,所以男孩送女孩東西,我見得也多。

但我還是嫌棄的接了過來,“謝謝。”

我這個人很少跟人說謝謝,因為從小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可是胖管家天天要求我說“謝謝。”,連從她手裏接過一杯水,她也要求我說“謝謝。”

真是氣死我了。

所以更多時候,我情願自己倒水喝,也不跟她說“謝謝”。

我對戒指的概念不明,但知道這是重要的東西,就是覺得挺奇怪的,編得不怎麽好,葉子都沒有扯幹淨,我問他,“這是什麽草?”

“我也不知道。”他這樣答。

看吧,我就說他這種人沒見過世麵,送別人東西,連是什麽都不知道,我心裏鄙視他,除了他的外貌。

晚上我問胖管家,這是什麽草?

胖管家也不知道,但她拿著“戒指”去幫我查資料了,我看著她戴上眼鏡,扶了扶鏡框,那樣子,像極了老師準備批改作業,她很認真的查資料,最後拿著戒指回來微笑著告訴我,這種草,叫四葉草。

四葉草代表著希望,幸福,有很美好的寓意,她說這種草會給我帶來幸運,我已經被祝福了,她說我會成為一個幸福的孩子。

她第一次對我說這麽多好聽的,真讓我有點不適應,尷尬得我沒辦法回應什麽,就拿著我的四葉草上樓了。

我不知道第二天爺爺會來,看著爺爺發紅的眼睛,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想我了,舍不得我,心疼我,以前看我摔破了皮,他就是這樣抱著我,不說話,眼睛紅紅的。

他似乎很忙,我央著他在馬賽多玩幾天,可他卻讓人收拾我的東西,把我帶走了。

真是不巧,走之前那幾個中國哥哥都沒有來找我玩,我本來想告訴他們,讓他們到海城來找我玩,隻要說申家小五,很多人都會知道,一定能找到我家,我其實是個很重朋友的人,用哥哥的話說,我是個講義氣的人。

要和胖管家道別了,我的印象裏,她是個少笑的人,因為她總是傲慢的抬著下巴,我走的時候,她難得溫和含笑的看著我,爺爺說辛苦她了,以後小五長大了再來馬賽,那時候他也老了,過來養老定居。

胖管家點頭說好,然後低頭跟我貼麵,還吻了我的額頭,她說我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兒,她說我長大了會更美。

呃,這真是個油嘴滑舌的女管家,有點受不了她,一個平時從來不誇我的人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我自己聽著都有些害臊了,臊得我都不好意思說“當然”。

她說她在這個家裏等我,等我長大了,帶著心愛的王子回家來,她在家裏等我。

呃,這話我可不愛聽,我的家在中國,在海城,這個地方隻不過是一處房產而已,爺爺在很多國家都有置業,難道那也是家嗎?才不是,又沒有爺爺,沒有父母,沒有哥哥,沒有叔叔嬸嬸怎麽叫家?

一大家子在一起,才叫家。

但我還是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顯得有些無奈的答應了她,“好吧,Nina。”

她回應我的笑容很燦爛。

我感覺自己沒那麽恨她了。

四葉草戒指被我帶回了申家,一直放在抽屜裏,我不知道如何保養,本來就焉掉的東西,慢慢變成了茶色的枯草,有次素姨幫我清理抽屜,當垃圾扔掉了。

真是讓人難以忍受的行為!

她難道不懂尊重嗎?我在馬賽時,管家說過,尊重別人的隱私十分重要,包括不隨意亂動和窺視他人物品!

我一個星期沒跟素姨說話,她無論做什麽好吃的給我吃,我都不理她,直到看到她掉了眼淚,我才逼不得已原諒了她,真受不了這些愛哭的人,她們的眼睛裏安了自來水管嗎?

我比以前像女孩子了,開始留長頭發,當然,我也穿裙子,但我受不了蕾絲,還有花邊襪,粉皮鞋,普通款的裙子是我的極限,太花俏的那些,我感覺自己HOLD不住。

聽說爺爺給法國的管家加了工資,讓她好好打理那邊的家,希望他以後過去養老的時候,那座別墅能好好的。

我一年一年的,慢慢長大了,越來越多的人說我是岐揚的媳婦兒。

真讓人懊惱!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怎麽可以這樣說,那是小孩子玩過家家的話好嗎?岐揚是我的哥哥而已!

可無論我怎麽和家裏人說,岐揚隻是我的哥哥,哪有兄妹結婚的,家裏人都當我任性,胡作非為,他們說隻要結了婚,生了孩子就好了。

我連婚都不想結,幹嘛就想著讓我生孩子。

我和岐揚也說了,不要結婚,他卻像聽不懂我說的話一樣,他說等我,等我想結的時候再結。

哎!

真是沒辦法和他溝通。

我不停的給自己製造花邊新聞,岐揚也任我胡鬧,無法忍受他這樣的態度。我從小把他當成我的哥哥,在這麽困難的時候,他卻從來不站在我這邊,任著家裏逼我們結婚,連哥哥們都不幫我了,他們都希望我嫁給岐揚。

他們天天在我麵前說岐揚對我有多好,現在的男人都花得很,特別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我們申家必然要跟門當戶對的人家結親。這些豪門公子哥有幾個好的?

他們說岐揚知根知底,從小玩到大,從來不在外麵沾花惹草,這一點他們都敢打包票,以後嫁給岐揚,一定會很幸福。

可是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嫁給一個比我還漂亮的男人,我希望我的丈夫雖然帥氣,卻不要女氣,最好多兩分英氣。

我喜歡漂亮卻又有英氣的男人。

我覺得那種男人骨子裏就是王者,有決斷的能力,可以讓我崇拜他,我想,那一定是個強悍的懷抱,那樣的男人才可以保護我。

而岐揚,他很好,卻達不到我心底的要求。我甚至經常覺得自己比他還要堅強,我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雖然我一直和各大明星鬧出曖昧的緋聞,但他們似乎都知道我的把戲,逼婚的戲碼照舊。

我被他們逼得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口口聲聲說幫我找了個好男人,我會幸福,可我心裏無論如何也邁不過那道坎,我怎麽可以嫁給自己的哥哥!

我和朋友一起去了G城,繁華的南方大都市,其實那也隻是個城市標簽而已,我看著哪個城市都差不多,有錢人去的地方都差不多。

想再次給自己捏造一個緋聞,已經安排好了明星,就在夜店等我,大明星可請不動人家幹這種事,小明星炒作一下負麵新聞還可以。

我抱著這次一定要讓申韓兩家打消聯姻的念頭,豁出去了!

著裝很怪異,我燙了個一次性的爆炸頭,化了夜店妝,抹胸小皮裙,打扮得像個三流小太妹,其實那種打扮,我自己也皺眉,裙子太短了,這麽短的,我隻能接受短褲,至少不用擔心走光。

我在等約的小明星帥哥,和朋友一起趴在二樓欄杆上,看著底下舞池裏的年輕人甩著手臂,扭動腰肢的隨著音樂嗨動,沒有半點興趣。

我已經為了退婚折騰太久了,精疲力竭,如果能退婚成功,我就一定衝到舞池裏去跟這些人一起跳舞。

我感覺到了人群裏有了**和尖叫聲,以為是我請的小明星來了,難道人氣這麽旺?路過之處,還能引起尖叫?

我循聲望去。

不是我請的小明星。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看到他的時候,挪不開眼睛,我不是看到帥哥眼睛就發直的人,我見過太多長得好看的男人,天生的免疫力,可是我還是失態的追著他的身影去了。

他們一群人,我都沒有數清楚到底有幾個,明明個個皮相都生得好,而且身材高長,偏偏我就覺得他周圍的人全是虛的,就他的輪廓最清楚。

休閑的襯衣,在閃動的燈光下看不清真實的顏色,鬆了兩粒扣,真的很性-感,但那張雅秀精致的麵龐卻在一閃一閃的燈光下格外真實,他看起來話不多,薄唇抿著,有點冷涼,難道年輕人到夜店來玩不應該有嗨一點的表情嗎?

他真是太冷靜了。

噢,不,他牽了一下嘴角,在跟人打招呼,就牽了一點點的嘴角,整個雅秀精致卻又冷冽的麵龐頓時化冰為水,漂亮極了。

哎,太帥了。

他眼睛看過來,冷然而淡漠,似乎用了極快的速度打量我,然後微微蹙眉,挪開了視線,這是慢動作,若是按正常速度,隻不過淡淡瞥了一眼。

不過一眼就足夠了,我的心口的猛的收了一下。

呃,我不要小明星了,跟誰拍照片不是拍,我要找他去。

我朝他追過去,樓下的音樂還在耳邊震蕩,但我聽到了自己兵慌馬亂的心跳聲,左胸那個紅通通的拳頭大的小心髒感覺被震得要蹦出來了。

他們一幫人都進了包廂,我緊接著也跟進去了,侍應生以為我們是一起的,沒有阻攔我。

我走到他的麵前,問他要手機號,因為我明天就要離開G城了,我想回海城去給他打電話,他長得這麽好看,可以當明星,我可以幫他找娛樂公司。

所有人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他旁邊的男人撞了他的肩,“金城,這美女像是要泡你啊,看著挺漂亮的,身材也好得很,不如收了吧。”

他淡淡睨了我一眼,是用一種鄙夷的眼光打量了我,好象看到了髒東西一樣,不耐的舉杯自酌自飲,滿嘴都是嫌棄,“花瓶一個,至少別的花瓶還知道多穿點。小太妹。”

他的眼神和說的話真是傷到我了,我從小到大被掌聲和讚美包圍,就連那個刻薄的女管家最後也誇了我,可他卻是從眼神到語言通通充斥著不屑和厭嫌。

我隻是想要他一個電話而已,他卻把我扔在一堆人中,讓別人笑話我,所有人都在笑我,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嘲弄,我的自尊心……

後來我聽著有個女孩在說,這個小太妹是想攀高枝的三流小姐,想要一朝飛上枝頭當鳳凰。

聽到這話,我真是太不舒服了,我高攀?

我是海城的申家小五,我就算看上了一個男人,也不至於高攀!

而且!

而且我隻是想要個電話,而已……

順手從大理石茶幾上拿起一瓶軒尼詩,我就要朝那個女人砸去,手腕卻突然被捉住,我扭過臉來,是他。

他朝我狠狠的冷聲罵我,“你真是不可理喻,不但是個小太妹,而且還是個沒有教養的小太妹!”

我真是被他罵得快哭了,我沒有被這麽大的男人罵過,我的哥哥們,我的父母,我的叔嬸,我的爺爺,還有申家的每個人,他們都舍不得罵我,我是他們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小公主。

我隻是想問他要個電話號碼,他卻用這樣重的語氣罵我,嫌棄我,我忍了忍,很難受。

他甩開了我的手腕,是甩開,很嫌惡的那種,像是丟開某種髒東西。

我看著他轉身,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感覺自己從這個地方走不出去了,他的朋友們又在嘲笑我,每個人都在看我的笑話。手上的軒尼詩瓶子,像是被惡魔控製了一樣,舉起來,就朝他的後腦砸了過去。

我以為他又要過來罵我。

可是沒有。

我看著他慢慢的在我麵前倒下去,一句話也沒有,所有人都嚇壞了,我手中的瓶子也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裴家的人還沒到的時候,整個夜場就已經被清場,他已經被送往醫院,而我被抓了起來。

我這才知道,他是G城第一豪門的大少爺,裴家在G城可謂隻手遮天,他叫裴金城,才26歲。

聽說他已經被送進ICU,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很危險,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極大。

我嚇得全身發抖,我雖然從小到大惹事生非,脾氣也不好,可從來沒有打傷過人。

我的朋友也嚇得連夜通知了我的哥哥。

他朋友恨不得殺了我,他們說裴家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我是該受到懲罰,可一想到他才26歲,就被我傷得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我就不知道怎麽麵對自己。

他的26歲,如此閃耀奪目,那麽多女人為他尖叫,有好到無人可以匹敵的家世,這一切都被我的任性終結了。

我進了裴家,連求得他們的原諒的話,我也不敢說,我知道,做錯了就是做錯了,這是讓人無法原諒的錯誤。

這時候的G城有些冷,夜場裏穿的衣服出來就受不了,我冷得牙齒打架,在裴金城還沒醒來前,裴家人沒送我進警察局,他們讓我打電話叫朋友送了衣服過來,換洗。是牛仔褲,T恤,還有一件鵝黃色的線衫。

一次性的爆炸頭在洗過之後,也耷了下來。

裴家的人下人很討厭我,他們看我的眼神裏麵全是刀子,我隻能低著頭,我知道自己是個罪人。

哥哥到了裴家,就在沁園外,我見到他,他抱著我,罵我是個小混蛋,他經常罵我“小混蛋”,以前他每次這樣喊我的時候,都透著一種無邊的寵溺,可是這次,他抱著我,揚起手就打了我的屁股,咬牙切齒的,我聽得出來,他都哭了,我難過得很心疼,我讓他操碎了心。

哥哥是過來和裴家談條件的,裴金城已經成了植物人,申家幾乎掏空了家當抵了過來,要把我嫁給裴金城,隻是希望裴家不要把我送進監獄,因為哥哥說,他是檢查院的,清楚那裏麵的日子,會受盡折磨,不是人過的,如果我進了監獄,他們都會活不下去。

我知道他們愛我。

即便到了我闖下彌天大禍的時候。

我很愧疚。

裴家爺爺的眼神真的很震懾人,聽說裴金城的父母在得知他成了植物人的時候,休克多次,而這個老人,卻一直傲立如鬆,他眼神裏的剛毅,讓我在他麵前不敢說一個字的謊。

我並沒有打算說謊。

我願意認罪,願意受到懲罰。

我身在豪門,知道男嗣對於家族的重要,更何況,裴金城是未來的裴家家主,我闖的禍,不是錢可以解決的。

裴家爺爺問我願意不願意嫁進裴家,嫁給裴金城抵罪,照顧他一輩子,哪怕他是一個植物人。

我其實懵了。

腦子裏一片空白,在我的認知裏,做人就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小時候我高年級的女生因為嫉妒我,勾了我的腳,害我摔跤,幾個哥哥硬是下了狠手,逼得那女孩退學,還揚言要送她進少管所,申家的幾個流氓,很不好惹。

以為我在裴家會被扒下一層皮,但那些下人,除了給我難看的臉色,似乎並不敢把我怎麽樣,他們也很忌憚裴家爺爺的威儀。

我以為自己沒有聽清,直到裴家爺爺變了臉色,音有怒意,“怎麽,你不願意?”

我像是被敲了一棒,然後鄭重點頭,我願意,我願意照顧他一輩子,無怨無悔……

哪怕他是一輩子都是植物人,我也會照顧他,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