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記憶中的馬賽,秋千,女管家

電話掐斷。

裴金城聽到無止境的盲音。

裴遠抱著寶寶走過來,小小的嬰兒在薄薄的被褥裏,哭聲不止,“金城,讓阿萱聽聽,寶寶多健康啊,哭得真大聲。”

裴金城拿著電話在裴遠麵前晃了一晃,“她掛了。”

裴遠臉色暗了下去,“裴金城!你滿意了!”

裴金城朝著嬰兒伸手,裴遠卻抱著孩子轉身,躲開裴金城的手,一邊走,一邊就著兜著孩子的大手,拍著孩子,“寶寶乖,不哭了不哭了,太爺爺有好東西送你,我們不理爸爸,你以後不準學他。”

裴金城的手還僵在半空,站了很久,他拿出去手機,再次撥打了申萱的電話,“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甚至沒有問出她要去哪裏工作,要做什麽工作……

他早就沒了那個資格。

心髒裏的血管像絲線一樣分離出來,然後纏繞,揪揪扯扯的,血脈都無法通暢了。

看著爺爺抱著孩子一路宅內走去的樣子,裴金城捏著手機的手,突然發涼,喉嚨發癢,肺裏吸進去的空氣全都長了針尖,肺葉因為呼吸收張的時候,在疼。

慌忙轉過身去,快速從褲袋裏拿出手帕,一攤開便捂在嘴上,咳嗽聲悶悶的響起來,他走出主宅,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手機的鈴聲響了好一陣,也沒有接起,不是爺爺的手機,而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等到咳嗽聲止,裴金城才拿出手機來,接起電話,“喂。”

“大哥。”裴錦笙早就改了口,隻是沒有搬進裴家,“現在我們手上捏上了這麽多籌碼,你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我下午約了金銳控股裏的幾個股東。具體的操作,我明天告訴你。”

“你要收購金銳控股裏股東的份額?”

“省事。有些人本來就想脫股套現,我隻是成全他們而已。”

裴錦笙狐疑須臾,“好。”

裴金城掛斷電話後,剛一轉身,看到從主宅出來的裴金銳,裴金銳顯然也看到了裴金城,步子一轉,朝他走來。

裴金城將手帕捏在手裏,不著痕跡的放進褲兜裏,眸色亦是越來越冷。

“大哥。”裴金銳喊這一聲,沒有情緒起伏。

“不敢當。”裴金城顯然懶於應付,抬腕看了一下表,放下手腕時,裴金銳伸手一攔,裴金城停下腳步,隻是偏眼凝著裴金銳,“嗯?”

裴金銳的眉眼比起曾經的冷肅,多了幾份蕭然,這種感覺是從眼瞳中滲出來的,讓他整個人顯得很疲憊,“你如此動作想要把金銳控股做到你的名下,無非就是圖個痛快,可是你想在爺爺在世的時候讓金銳控股易主?”

“我想爺爺一定不會知道。”

“這麽有把握?”

“對,因為你一定不敢說。”裴金城哂然一笑,“你敢去告訴爺爺你的公司即將被我吞並了嗎?你敢去告訴爺爺我為什麽會這樣對你下手嗎?”

裴金銳憎透了裴金城此般模樣,長子嫡孫,永遠的無可撼動,永遠的無堅不摧,生來就是天差地別!但是如今他有些疲於應付這樣的事,裴金城為了報複他,葉姣在國外過得很好的照片天天的往他手機裏發。

這就是他的大哥,他們似乎從來都相生相克,他知道他的弱點是申萱。

可他也知道他的弱點是憎惡被玩弄和設計。

也許不是,也許還有其他。

葉姣騙了他是事實,她殺了他的孩子,然後裝瘋賣傻,隻為逃離他的掌控,一想到那麽多日子以來,葉姣都聯合裴金城在陷害他,整個人就想把印度給踏平了將她揪出來!那時候他挖空心思的想要對她好,想讓她好起來,她卻每天都在騙他!

裴金城這張嘴,卻無論如何都撬不開!

“告訴我葉姣在哪裏?”

裴金城總算覺得心裏舒坦點了,報複的滋味果然好,才有那麽多人前赴後繼的為了報複去犯罪,裴金銳如今這樣子,遠遠沒有達到他的預期,“無可奉告。”

“裴金城,這家裏,你想要什麽沒有!”

“對,我想要什麽都有,而且這家裏的一切,以後都是我兒子的。”裴金城的嘴角不禁上揚,“裴金銳,你放心,你接觸不到他,我將會在下個月製定分宅的計劃,這座宅子,男人一到大學畢業,就必須離開,女人結婚後,也必須離開。所以你們都必須搬離這裏。”

“你!”裴金銳咬著牙,牙根在他刀削的俊臉上刻出印子,“你想破祖製!”

“我破的祖製又不止這一項,婚都離了,還有什麽不能破?”裴金城與裴金銳對視的目光既冷又硬,“我想,像你這樣的人,應該被破到祖製以外去!”

百日宴上不過才三個多月的嬰兒收到了無數的祝福和讚美,裴金銳嘴角的笑雖然一直沒有放下,卻顯得牽強,他的眼神一直飄忽著。

金悅很想從裴遠手中把孩子接過來抱抱,便彎著腰,腆著臉對著孩子傻笑,“寶寶,寶寶,讓姑姑抱抱啊。”

但是總是被裴遠一眼瞪了過去,“你毛手毛腳的,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抱得好嗎?別傻笑了,把寶寶給嚇著了。”

金悅頓感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在宅子裏,她年紀小,又是女孩兒,所以爺爺對她的要求也沒有幾個哥哥的要求高,如今在一個才三個多月小屁孩麵前,地位都沒了,抱的資格沒有也罷了,如今連她可愛的笑容也被爺爺嫌棄了。

哎,心裏好失落,不過誰叫這是哥哥和嫂嫂的孩子呢,嫌棄就嫌棄吧,爺爺嫌棄她,她可不嫌棄這可愛的小肉球,白嫩嫩的,皮膚又Q又彈,以後肯定跟大哥一樣帥。

想著想著,不顧裴遠的嫌棄,低頭就在小家夥的臉上親了一口,“寶寶,姑姑以後每年存下來的私房錢,都分一半給你包壓歲錢,好不好?但是你以後嘴巴要甜一點哦,要叫我美女!大美女!如果你叫得姑姑開心了,姑姑就把存下來的私房錢,都給你壓在枕頭底下當壓歲錢,好不好?”

裴金城伸手就將金悅拉開,“別把你唾沫弄在孩子臉上了,現在正是抵抗力弱的時候,你注意點,別說要把你的私房錢給他,你不要總是跑來敲詐我就不錯了,羊毛還不是出在羊身上。”

金悅癟癟嘴,“小氣鬼,我口水可幹淨得很,一點病毒也沒有。”

裴金城一聞“病毒”二字,原本想從裴遠手中接過孩子的手,僵在半空後,收了回來。

裴遠把孩子交給鍾媽,走向裴金城,兩人走到了室外,裴遠才問,“阿萱說了什麽?她去了哪裏?做什麽工作?”

“不知道,她沒跟我說。”

“你不問?”

“她電話關機了。”

裴遠凜上一口氣,雙目闔下,久久才睜開眼睛,眸有慍色的看著裴金城,“算了,都是你造成的,現在何必做出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

裴金城方要開口的話,被裴遠噎得說不出來,可不都是他造成的嗎?

他要的就是她走,如今她走了,他卻又想知道她的消息,知道他的方位。

她走了,他果然無所適從了。

其實他們都需要適應。

嬰兒的世界永遠隻有吃,拉,睡。

梧桐苑三樓,已經改成了嬰兒房。

裴金城看著兒子被鍾媽抱在懷裏,鍾媽一手拿著奶瓶,兒子便叼著奶嘴,吧嘰吧嘰的吸個不停,別想從他嘴裏把奶嘴拿走,哪怕他的眼皮已經在打架了,隻要輕輕一動,那小嘴巴又開始嚅嚅的動著。

毫無力氣的吸著奶嘴,直到真正睡著。

兒子很乖,從來不會像醫院裏那些孩子,一聞不到母親身上的味道就會哭。

兒子不會,隻要有奶嘴,就可以睡覺。

真是個沒良心的家夥,虧他母親那麽艱難的把他生下來,白眼狼。

裴金城看著鍾媽把兒子放進嬰兒*,把鍾媽支走,自己坐在地上,正好可以看著兒子醋睡的樣子。

那眼睫毛,濃長不說,眼角尾端還有點上翹,可愛得要命。

皮膚嫩得不敢摸,生怕一碰就把敷在表麵上的那層膜給摸破了。

想著兒子睜著眼睛的樣子,他的眼珠子怎麽可以那麽黑?像是爺爺書房裏的極品硯磨出來的汁,瞳仁裏的光,就是在墨汁中丟了一粒細鑽,太迷人了。

像極了申萱,申萱的眼珠子都沒有這麽黑。

每天晚上守著兒子,幾乎成了一個必須做的事,他有一種神奇的感覺,睡一覺起來,就發現兒子又長長了一點點。

裴金城雖然寶貝兒子,可是粗活累活都是由下人幹,想讓他給兒子換尿片?

NO!NO!NO!NO!

他幹不了這樣的事,畢竟那大便的味道和顏色實在太惡心了。親兒子拉出來的,照樣惡心。

再漂亮的親兒子拉出來的大便,它還是大便,照樣惡心。

裴金城其實和兒子接觸的機會很少,他能避免少碰,就少碰,絕不會去親兒子,哪怕再想。

這時候坐在嬰兒床邊,覺得鼻子裏麵被芥茉嗆過了,難受。

到樓下廚房裏拿了保鮮膜,撕下一塊來,貼在自己的口鼻上,跪趴在嬰兒床邊,親在了兒子的臉上,眉眼上,嘴上。

他感受到了小家夥的皮膚,真的如他想象中的一樣--軟。

坐直後,把保鮮膜揉成一小團,捏在手心裏,看著如此美好的兒子,卻不敢像別的父親一樣,肆意抱著狠狠的親,想著同生共死的妻子和自己天各一方,心裏就忍不住的想,裴金銳光是失去金銳控股和葉姣怎麽夠?

裴金銳應該慢慢的被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