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我以後還會嫁人,還會跟別的男人生別的孩子

說到此處,她“嗚”的一聲把臉埋在裴遠的膝蓋上,“爺爺,阿萱出爾反爾,三番四次背信棄義,求求您原諒阿萱,阿萱不是有心的,阿萱不是不想堅持,阿萱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堅持不下去了啊!”

申萱哭得傷心哀慟,裴遠的手撫在她的頭頂,“爺爺不怪你,這次是爺爺老了,不中用了,管教不了那個混帳,爺爺不中用了,阿萱,爺爺不中用了啊!”

申萱聽著爺爺顫著蒼音句句悲愴的說著“不中用了!”,心裏緊疼得愈發難受,“爺爺,您千萬別這樣說,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與任何人都無關,隻是我沒用,經不起他這樣折騰了,我隻是堅持不住了。”

她堅持不住了,她甚至可以不要他愛她,但她想要最基本的尊重,可那份合同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已經把她的尊嚴拿來踐踏了。

比起對白莎光明正大的嗬護,她更受不了他居然花那麽多錢找一個萬千女人為之瘋狂的男人來勾引她。

畢竟她還是有過幻想,幻想他隻是演戲,反正她又沒有看見他和白莎上床,何必想那麽多?但是那份合同打碎了她自己用思想築起來的海市蜃樓。一瞬間一切都化為烏有。

天崩地裂。

他叫另外一個男人來勾引她,勾引她和另外一個男人去上床,隻是為了她出軌的證據,隻是為了讓她淨身出戶,隻是為了讓她離開裴家。

除了爺爺,她不知道還有什麽理由堅持下來。

她所愧對的,隻有這位老人了。

“阿萱,你留在裴家,帶著寶寶,跟爺爺生活在一起吧。”裴遠一直都沒有睜開眼睛,可是眼縫中淚水,一顆顆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水晶石一般落進了申萱的發裏。

“爺爺,等我離開之後,再也不想見到金城,請您讓我斷了這個念相,您很清楚,我再繼續呆下去,也隻有被他傷害的份,我知道您疼我,所以才跟你提了這個要求,可若你不肯讓我走,我會依照你的意思,留下來,我會留下來,他給我什麽,我都承受,我答應過你的事,我會做到。”

裴遠久久沒有說話,他隻是一遍遍的撫著申萱的頭發,像曾經摸著裴歆瑤的頭發一般,那是他最寵愛的小女兒,人生幾十年,就這麽匆忙,一下子就到了古稀,人生苦,又短,“阿萱,如果哪天你想回來了,梧桐苑……還是你的,金城這一代家主,梧桐苑裏住的女主人,隻有申萱一個,他以後要娶任何女人,我都不會準他帶進梧桐苑來住,爺爺住在這裏,給你守著。”

申萱一側身抱住裴遠的腰,臉貼在他的心口,泣哽嗚咽,她不知道以後的一切會不會物是人非,但她會記得這些年,有一個和她沒有血緣的老人,無數次的袒護過她,哪怕是現在還在袒護著她,“爺爺……”

裴遠拉著申萱的手,蒼眉展著,蒼眸噙淚,嘴角卻微微彎著,苦,卻笑著,“阿萱,寶寶的名字,你來起吧。”

申萱望著裴遠,她的嘴角彎不起來,隻能癟著,搖頭,她的手將裴遠的手包起來,掛著淚珠兒又搖頭,“我不要給他起名,以後爺爺也別告訴我他的名字,我生下他後,爺爺就讓人把他抱走吧,別讓我看見他,別讓我聽見他的哭聲,別告訴他是否健康,別告訴我他是男孩還是女孩,別讓我聽到他一點點的消息,別讓我心軟,爺爺,別讓我心軟……”

申萱連自己說出去的話,都不敢在腦子裏回放,她想忘記自己說過什麽,要下多大的決心才可以做到她說的話?

她也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否能做到,但她知道,做不到,也得試著做到。

夜裏有風,有樹葉散發著的青青的味道,有蟲鳴,有河水緩緩流動的聲音。

還有一老一少兩顆殤痛難忍的心碎聲。

上樓後,申萱給裴遠撥好藥片,讓他吃下才離開。

申萱走後,沒有直接回樓下睡覺,而是進了三樓的書房,從抽屜裏把鑰匙拿出來,打開櫃子。

看著包裝得完好的小禮盒,心裏是說不清的滋味,好多戀愛中的男女,都喜歡在分手的時候把關於對方的印記清除,日記本的下場,無外乎於被撕碎,被焚燒……

將裏麵的禮盒拿出來,重新將櫃子鎖上。

裴遠在申萱離開後,拿著手機,給裴金城撥了電話。

裴金城沒有想過爺爺會在這麽晚的時候還打電話給他,爺爺是個有很強謀略卻又高傲的人,他如此大逆不道,換作清醒時候的爺爺,要麽會狠狠打他一頓,要麽就會懶得搭理,放任自流。

中間通過很多次電話,爺爺的態度越來越失望,上次打電話,已經是十來天以前的事了。

裴金城正躺在VIP病房的**,趴著身,醫生正在檢查他的跟腱恢複得是否完好,因為醫生一直在講話,所以裴金城便把手機關了靜音。

醫生就算是他的員工,但依然在這件事情上忍無可忍的對他進行了訓斥。

跟腱本來就二次斷裂,可是剛剛接好的跟腿,近來又多次走動,怎麽說都不聽,氣得醫生撂了狠話!“先生,您是不想要您這雙腿了是吧?!”

裴金城並沒有出言相撞,而是倍感慚愧的說,“不好意思,下次我會注意的。”

“下次?您總說下次!希望先生這幾天不要再走動太長時間,鍛煉走路,一天五次,一次十分鍾就好,而且要慢步,您總是不聽勸!”

“不好意思,我會聽醫生的。”

麵對裴金城這種態度,醫生也無話可說了,檢查好後,醫生離開病房,裴金城剛剛翻過身,拿起手機一看,竟然已經打了八個電話。

爺爺……

想到爺爺兩個字,裴金城心裏一絞。

這是除了申萱之外,唯一一個讓他感到難受的人。

他是爺爺一手帶大的,他成長過程中的每一個成就,都跟爺爺有關。

兒時的照片,綠柳拂著河麵,爺爺站在河邊,他哭著趴在地上,生叔說,那時候爺爺教他學走路,摔跤了,爺爺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等他爬起來,嘴裏隻會說,“金城,到爺爺這兒來。”

他剛剛學走路的時候,第一個放開他的手的人不是父親也不是母親,是爺爺。

他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第一個撲進的懷抱,不是父親也不是母親,而是爺爺。

每一次挫折,成功,前麵站著的人,都是爺爺。

爺爺好象永遠都隻是站在他的前麵,從未並肩,從不拉他,隻是說,“金城,到爺爺這兒來。”

爺爺從不拉他,但卻從未遠離過他。

爺爺打電話從來不會超過兩次,第一次不接,第二次再不接便不會再打。

爺爺的解釋是,第一次不接可能是沒聽見,第二次沒接隻有兩個原來,一是沒聽見,因為很忙,很吵,電話不在身邊;第二便是對方不想接電話。

這兩種情況不管是屬於哪一種,再打也沒用了,對方若是想聯係你,看到未接電話自然會回過來。

這是他很小的時候,爺爺就跟他說過的話。

可是這一次,爺爺打了八次。

突然,電話鈴聲再次響起,這是第九次。

裴金城心裏有那麽點慌,兩聲後,接了起來,“爺爺。”

“金城,在外麵住得慣嗎?”

“住得慣的,爺爺,您還沒有休息嗎?”

裴遠坐下來,拉開抽屜,這是他從沁園帶過來的東西,有些舊照片,他慢慢翻開,緩聲道,“剛剛阿萱喂我吃了藥,翻來翻去的睡不著,突然間很想你,我記得我好長時間沒見著你了,以前總是清早都可以看到你們,現在都冷清了,所以想給你打個電話,聽聽你的聲音。”

裴金城眼睛睜大,看著天花板,卻淡然道,“爺爺,我的事,讓您操心了。”

摸著手下的照片,孩子們塑封過的照片,顏色依舊,隻是自己年輕時候的照片泛著黃,老了,真的老了,連照片都跟著一起老了,裴遠輕輕歎了一聲,“你長大了,又不是十六七歲,你的事爺爺操什麽心都是空的,所以也不想操心。你都三十多歲了,都是快做爸爸的人了,是你該操心我們一家人了。”

裴金城不敢去接裴遠略帶傷感的話,“您這幾天精神好嗎?”

“有阿萱照顧著,精神還好,隻是我覺得對不住她,金城啊,我不能肯定的說你以後還能不能找到像阿萱這樣的妻子,但最起碼,很難。”

“也許我根本不想再找同她一樣的妻子了。”裴金城閉上眼睛,終於一片黑暗了。

裴遠怔了怔,“爺爺不想摻和你的私人感情,這些事情控製不了,裴家祖製不準離婚,如今到了你這任家主頭上,你就要給老祖宗破個戒,金城,我從沒後悔過把這個位置給你。我也知道自己現在經常糊塗,記不起事,記不住人,我不敢在清醒的時候把你的家主之位摘掉,在你手上,總比在我這個老糊塗的手上穩當,可是人不能隻為自己的私欲而活著,你是一家之主,你今天廢一個祖製容易,明日再想建一個祖製那是萬分艱難的。

金城啊,爺爺不知道怎麽說你,當初為了阿萱,你把白莎娶進這宅子裏來,任她一個人住在茉園,白莎過得不好。如今你又把白莎弄到跟你住在一個醫院裏,把阿萱一個人扔在梧桐苑,阿萱也過得不好,你當初負了一個,如今又負一個,你這輩子欠的債,可怎麽還啊?爺爺在寺廟裏跟菩薩說,你這輩子欠的債爺爺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