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結局篇 想趕走我

裴錦宣笑了笑,“他應該認識大哥和江大哥,你看,連江二哥和秦家大哥都是認識他的,以後難免碰麵,那又怎麽辦?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們可以推遲婚禮,非語,我隻是同意推遲婚禮,但……絕不允許取消!”

非語看著裴錦宣有些發怔,怔得有些恍神,他笑起來明明淡然如水,可是他的強勢隱在骨子裏,讓人無法置喙,那種勢在必行的味道,讓人一震!

婚姻是兩個家族的事情,更何況……

非語拆開紅包,拿出來的是幾張宣紙,上麵寫著毛筆字,過往的記憶紛遝而來,在秦家的石桌上,她還教逢省寫毛筆字,他學得很快,明明是一點點的進步,卻讓人覺得他早有功底。

那時候的逢省還不會說話,她還想替他找家,他便寫道,“想趕我走?”

她想讓他去上學,他便寫道,“嫌棄我沒上大學。”

她被他氣得掉淚,他寫道,“我沒有家,你讓我去哪裏?”

她還記得他從院子裏折的梅花,她還記得他的吻,她還記得家人把他帶走,她還記得為了不去G城認婆家,她服了毒。

裴錦宣雙手握著非語的肩膀,嘴角是淡淡上揚的弧光,“非語,他的毛筆字寫得很好。”

非語眼睛裏亮晶晶的珠子一顆顆的掉出來,男人拿出了手帕輕輕替她撫幹,“非語,今天的婚禮你覺得還能進行下去嗎?如果能,就讓我牽著你的手,一起走出去,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如果不能,你告訴我,我去跟賓客解釋,等到你的心情平複,能接受這場婚禮的時候,我們再辦婚禮,但隻是再辦婚禮,你和我現在已經的合法的夫妻了,知道嗎?”

非語猜不透逢省,她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麽見到她,也不提出任何要求,隻是一次次的出現,然後不見,攪得她不安然入睡。婚禮怎麽可以說推遲就推遲?

不要說像他們這樣的大家族,就連普通人的婚禮也不可能說不辦就不辦了,非語站起來,把宣紙和紅包一起扔進垃圾桶,凜住呼吸才轉身,“都過去了,錦宣。”

裴錦宣站起來,“好,我去讓化妝師進來給你補妝。”他從始至終的沒有一絲憤怒,此時卻有了一瞬間吐氣的輕鬆,還是走到她身邊,伸手捧著她的臉,“雖然你不化妝也很漂亮,但是新娘子,一定要化的,對嗎?”

非語點頭,“錦宣,如果以後碰到他……”

“喜歡過我的女孩也很多,我都不能做到讓她們遠離我,不是嗎?”

非語看著裴錦宣走出去,低頭看著垃圾桶裏被她揉成紙團的宣紙和紅包,心口慢慢裂開,她二十一歲了,再不是十七歲,再也沒有勇氣為了一個男孩而服毒,她知道家族利益,知道百行孝為先,知道萬事不能任性妄為。

夜,裴家的紫竹軒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都在大廳裏灌著新郎喝酒。

裴家一直都有老傳統,新娘坐在二樓的床沿邊等著新郎來掀流蘇綿動的紅蓋頭。

都不知道原來看似文質彬彬的裴家三少爺酒量卻是如此的好,不禁讓人頭疼,一堆伴郎更是海量,酒過人昏,裴錦宣退出人群,給裴金城遞了個眼色,自己便上樓去了。

“逢省嗎?”裴錦宣上到二樓,一步步走過去,前麵的男子便停下步子來。

逢省慢慢轉過來,明明兩人個都是美到清秀的男子,逢省的眼底卻有化不開的冰霜,“嗯。”淡淡的應了一聲。

“二樓是喜房,我想你應該是走錯了,對吧?”裴錦宣淡然若水,嘴角弧光幽幽,笑容背後卻又像是隱藏著世大的風浪。

逢省不甚在意,“我來找非語。”

“請問找我的太太,有什麽事?若不是要緊的事,我想明天說應該更合適。”裴錦宣言談間是大度和修養,他並不向妻子的前任炫耀今今天晚上會有洞房花燭夜,並不低級趣味的強調一些輕浮的所有權,因為他覺得那樣的話雖然展示了主權,卻讓妻子受辱。

一句“我的太太”,一句“明天說應該更合適”,已經把他要透露的信息用一種極溫和的方式卻又強勢的表達了出來。

逢省眉頭幾不可察的一跳,“我想,我應該見見她。”

裴錦宣晚上喝了不少酒,卻不顯半點醉意,“可你們已經見過,且不止一次,在大哥的船上,在徑山畫畫時,還有今天在樓下,嗯?”說完輕一挑眉,

逢省眸色沉沉壓下!身側的拳頭握起,攥緊,裴錦宣淡淡一笑,從他身邊走過,“明天見。”抬手擰開門鎖,走進去,上了反鎖。

江睿在逢省抬手擰門時,衝上來,就很哥們的摟住逢省的肩膀,一張俊臉像凍過一般的不自然,“逢省,走,去喝酒。”

江睿在部隊呆過,有強健的體格,製住一個人還是相對容易,更何況逢省也自知不能在這個地方和江睿動起手來,矛盾如他,很多事在不受他控製的情況下發生變化,這種變化讓他越來越無法冷靜。

申楷靠在門廊邊,歪著頭,懶懶的像個痞子,看著申萱和裴遠,又一邊抽煙,一邊細細的觀察著熱門的廳裏的每個人。

拿著煙盒,往熱鬧的地方走去,伸手拍了拍裴先業,“二叔。”

裴先河一轉身,驚到一般,看到申楷,馬上笑了起來,“哎!阿凱!”

“抽隻煙?”

“不了不了。”

“二叔今天精神可好得很,新人都去睡了,您還先回嗎?”

“錦宣結婚,我也高興,客人這麽多都沒走,再陪陪吧。”

“辛苦二叔了。”申楷豎了個拇指,“我看著今天不僅二叔高興,連老爺子都高興得很。”

“對啊。”裴先業看著申萱的方向,目光落在裴遠身上。

申楷亦是看著那邊,“二叔是不知道老爺子下棋有多厲害,我爺爺都不是他對手,真是把我爺爺給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也不知道讓一讓的。”

裴先業看了申楷一眼,“看來父親最近棋藝又精進了不少啊。”

“是本身就很厲害,就算不精進,估計也沒幾個是他老人家的對手,這一天下來,我都累得不想抻著了,您看看他,精神頭多好。”

“那倒是。”

申楷雖然看著裴遠,可他的目光總是不經意間看向裴先業,“老爺子這勁頭太厲害了,你說我妹妹現在都是主母了,還怕他呢,喊東不敢往西,二叔也得經常跟老爺子說說,老人家有時候不要管那麽多事,要給年輕人一點空間,別把小五給管傻了啊。”

裴先業皺眉,看了一眼四周,頗有些為難的低聲問道,“聽說是阿萱把父親禁在梧桐苑的,你又說父親喊東阿萱不敢往西。這?”

申楷“都不知道誰說的,要是小五禁的,今天那些秦家江家的人過來,老爺子隨便說一下,她還能站這裏?”

裴先業若有所思的點頭,“嗯,阿凱說的對,我們都錯怪阿萱了。”

“沒事,大家族裏一些誤會是在所難免的。”申楷拍了拍裴先業的後背,“二叔,我去叫阿萱回去了,也不要這裏影響錦宣他們休息。”

“好好,你去。”

申楷走了兩步,又狀似無意的回頭一眼,看到裴先業又看了裴遠一陣。

申楷認為,如果他看得沒錯,不管是今天白天在主宅那邊的喜堂,還是晚上紫竹軒這邊的鬧酒,隻要裴遠在的地方,裴先業都在,而且作為新人的二叔,招呼客人隻是應付,也不照顧新人,隻是遠遠的看著裴遠。

申楷覺得這種行為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可歸納到反常的行列。

等申萱照顧著裴遠睡下後,申楷到了申萱的房間,“平時你在宅子裏,有沒有覺得裴先業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二叔嗎?”申萱屈指頂在眉心,細細回想,“我沒有感覺出來,倒是二媽事情挺多的。”

申萱突然拿開手,看著申楷,“有沒有可能,其實二叔和二媽很想謀下裴家,讓給金銳?”

申楷搖頭,“不會,若是這樣,趁著金城控股亂的時候,去老爺子麵前扇風點火可能效果還來得好一點。他們在宅子裏照樣沒什麽權威。”

申楷沉吟半晌,凝重道,“阿萱,這個宅子裏,一定有什麽事,你沒有告訴我,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

申萱最後跟申楷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她把裴家所有她所知道的東西,全部都告訴了申楷。

申楷回到流水苑,輾轉一夜,沒有合眼,天亮之後又突然接到D市的電話,必須趕回去。

申楷知道自己並非萬事都難不倒的人,但是時間有限,申萱又懷著孕,他並不想她過多的把心思放在防人身上,所以即便沒有什麽證據,他都得賭一賭,賭輸了他不虧,賭贏了就是百分之百!

到了梧桐苑之後,申楷找申萱從三樓儲物房的保險櫃裏拿出了那個裝溫度計密封瓶子。

申楷找申萱要了密封袋以及標簽貼,把溫度計裝進去,又在標簽貼上麵寫了“6月10日送檢”的字樣。

申楷拿著瓶子去了“琉璃苑”,美其名曰是找二叔聊聊天。

當廳裏隻剩下申楷和裴先業坐在沙發上聊天的時候,申楷狀似無意的把密封瓶拿出來,放在茶幾,裏麵用密封袋裝著溫度計卻能很清晰的看見,“6月20日”送檢的字樣,並不小。

申楷自嘲一笑,“小五真是個無趣的人,二叔,您說說,隻是發現了一個溫度計而已,她居然較起真來,還拿去驗指紋,以前讀書的時候有這麽細致,早就考清華北大了。”

裴先業看了看瓶子,也笑道,“阿萱是主母,自然要小心些。”

裴先業神態自然無異,申楷卻還是穩穩的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