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太太,我很喜歡

然而裴金城又不是那種聽之任之的性子,雖然他已經盡可能的做到了大度,哪怕是強迫的,看起來依舊是包容大度,可他此時並沒有走出房間,而是轉過身,“我轉過身去,你穿。”很溫和的一句聽似讓步的話,卻透著他濃濃的霸道。

申萱閉了閉眼睛,裴金城在她眼裏的等級,一次又一次的下降,霸道自負,目空一切,虛偽陰險,禽獸不如,修養極差,總之,沒有一樣好的。

穿好衣服從他身邊走過,他卻一把拉住她,“就這樣走?”

“嗯?”

“先刷牙洗臉。”他轉身將牙杯裝上水遞給她,牙刷上擠好牙膏也遞到她手上。

申萱垂眸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多少個清晨都是她起得早幫他擠好牙膏,拖他起床……

走到水槽邊,刷牙,漱口,漠不作聲。

等申萱刷好牙,把杯子放在簡陋的木架上,腰被男人一攬,她本能厭惡去推,臉上卻覆上了溫熱的毛巾,遮住了她的整個臉,怔然,隻聽見他說,“給小花貓洗個臉。”

他的聲音很享受,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覆著毛巾仔細輕柔的替她洗臉,“小的時候,爸爸說當哥哥的要愛護妹妹,讓我給金悅洗臉,或者擦手,那時候我故意整她,洗得可重了,她被我洗得哇哇大哭,後來我一說幫她洗臉,她就躲,我就跟爸爸說,不是我不願意給她洗,是她嫌棄我。”

她聽他笑了起來,很開心的那種笑,眼睛上的毛巾已經挪開,溫熱的感覺已經移到了她的脖子上,後頸,她看見他正垂著眸,凝著她的脖子,應該是在專注著他自己的動作。

他嘴角微微的勾著,似乎想到了特別值得回憶又令他感到快樂的事情,被他這樣淺淺帶著幸福的笑容傷到了眼睛,剛要歎出聲,他已經轉過身,又去臉盆裏搓毛巾了。

在梧桐苑,他們洗臉都不這樣,有潔麵乳,一捧捧的清水都澆到臉上清洗泡沫,自來水放得嘩嘩的響,最後等清洗幹淨了,拿塊幹毛巾沾幹臉上的水漬。

但昨天這裏的村民就講過,他們村裏這幾個月有點缺水,就算下雨,也沒有多少,自來水抽水用的話,一下就沒水了,所以村民都用桶挑井水吃,用起來也會節約一些。

每個房間都放著一桶水,黑色的厚橡膠水桶,還有兩個暖水瓶。

裴金城看來已經適應了。

他把毛巾搓好了掛到簡易木架上,倒了一點水在水槽裏,把剛剛申萱刷牙後濺的一些泡泡衝掉,跟申萱說,“走吧,我們出發。”

申萱回過神來,往門外走去,到了樓下,看到裴金城還端著洗臉盆,他走過她身邊,到了院壩外就把水分別倒在那裏長著的幾株樹根下,見申萱還在看他,便笑了笑,“昨天晚上村民還特意跟我說,要節約點用水,說他們鄉下抽水沒有大城市那麽容易,挑一桶水,都生怕路上灑了,雨量很少,莊稼也缺水。洗臉水澆水,也算物盡其用了。”

他說完又把臉盆拿回樓上,不一陣下來,拿了一個背包,今天穿著休閑裝,跟申萱的一樣,背個雙肩包,倒是年輕又有活力了。

跟住戶家的男主人一起進了山,村民四十來歲,曬得很黑,很忠厚,背了些捕鳥的工具走在前頭。

一進了山上樹林,申萱就看到在樹丫子跳來竄去的鬆鼠,撲騰跑著的山雞,還有在林間振翅的大鳥。

裴宅算是很園林的大宅子了,有很多鳥,但是像這種老山林裏麵的鳥類,好多見都沒有見過,村民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今天晚上要下雨,明天早上我來揀菌子,你們噶吃?”

“鏡子?”申萱皺了一下眉。

村民知道申萱可能沒有聽懂,“就是蘑菇。”

這兩個字,申萱聽懂了。

裴金城似乎已經會了那麽幾句雲南話,學著村民的口音笑著說,“吃嘞嘛,噶好吃?”

那蹩腳的普通雲南話,聽得申萱一陣雞皮疙瘩,村民手裏拿著簍子和網子,還有些穀子,純樸的臉上,笑容是山裏人的自信,“當然好吃嘞嘛,你們城裏人又莫吃過,我們這些山上的菌子都是沒有化學東西的。”

裴金城笑著說,“那好那好,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來。”

村民擺了擺手,“你別來,我來就是了,下過雨的山路你們城裏人走不來,我們習慣了。而且下雨過後揀菌子要起得早,不然就被人揀光了。”

陽光看起來很烈,曬在身上卻不痛,村民讓申萱別在太陽底下曬,笑著說,“我們這裏的太陽紫外線強,別曬黑了。你們城裏人喜歡白。”

裴金城從背包裏拿著一頂遮陽帽給申萱戴在頭上,又將背包裏的飲水壺遞給她,“喝點水,雲南幹燥。”

“不渴。”申萱推開裴金城的關懷,他如今這副樣子,讓她感覺虛偽,一個人做錯了事而且死不悔改,那麽他無論再做什麽,都不值得原諒。

夜裏果然下起了雨,桌上山珍讓人食指大動,雲南人吃辣,野味被炒得鮮香撲鼻,申萱聞著辣辣的香味飄進她的鼻子裏,口腔裏條件反射的就能分泌出唾液。

裴金城一看她咽了口唾沫,剛想幫她夾一塊,但是一想這段時間他給她夾的菜,她反而不吃,幹脆也不動手,自己的筷子伸向土豬肉炒蒜苗,“阿萱,吃這個吧,雲南幹燥,不要吃辣椒。”

申萱則端起飯碗,揀了塊布穀鳥肉放進嘴裏,好辣,卻很有味道,肉很鮮香,雲南人口味重,骨頭都是可以嚼碎,這裏沒有他們平時講究,麵前沒有骨碟,所以她就入鄉隨俗的把碎骨渣子吐在自己麵前的桌麵上。

然後很爽的扒了幾口飯。

不一陣,一碗白米飯便見了底。

裴金城看她難得吃這麽多,而且雲南的碗可不像家裏那麽袖珍,很實在的,她居然吃了那麽大一碗飯,心裏真是有些高興,他吃得很慢,說話也慢,又故意道,“阿萱,吃太多了晚上會睡不著,等會渴了再喝水,就不要再喝湯了。”

申萱拿起碗,“要你管?”伸臂開始裝桌中間放著的西紅柿土雞蛋湯,喝下去後,胃裏又暖又飽,真舒服。

若換了以前,裴金城雖是沒有潔癖,但和村民一起吃飯也會很介意,可最近他都打算跟申萱一起吃大桌飯,讓她不要再封閉下去,不然肯定去人多的旅遊區住酒店,幹嘛到這種不出名的地方來住村民家裏?

村民的純樸和好客,可以讓人放鬆,申萱吃得很飽,她終於不再吝嗇自己的誇讚,說大叔大嬸的手藝真棒,要是去大城市裏開館子,一定可以發財。

吃完飯,下起了雨。

翌日,申萱睡覺一直到樓下院壩裏有了人大聲說話的聲音時才起了床,起床時發現裴金城不在,他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有些蹩腳的普通雲南話和有些蹩腳的雲南普通話。

前者是裴金城,後者是這家住戶的主人。

裴金城問,“這菌子噶有毒?”

村民道,“我這籃子不可能有毒。你這籃子我來檢查一下。”

“好,麻煩你幫我挑一下,這種菌子可以燒些什麽?”

“炒肉啊,煮湯啊,都可以。”

申萱刷好牙,洗好臉下樓,院壩裏的晾衣繩上曬著她和裴金城兩人的換洗衣服。大概是這裏的主人幫忙洗的。

裴金城正在挽著袖子站在廚房外的洗池邊上埋頭洗東西,他個子很高,麵容袖芽精致,在這樣的村子裏,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吸引著上溝下灣的姑娘們來看他,圍成一團的跟他聊天,那些姑娘說話膽子小,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卻居多。

“男人家還幹這種事啊?我來幫你洗菌子啊。”

“不用了,謝謝。”裴金城很禮貌的拒絕,這是種禮貌,也是種疏離。

申萱心道,蛇蠍美男,專門騙這種不諳世事的女孩子的心。

她轉身,想去外麵轉轉。

哪知裴金城喊住了她,“阿萱!”

一堆女孩子都轉頭看向她,她回過身來,那些女孩子眼裏的光都暗下去了。

她沒說話,裴金城又大聲喊著她,“阿萱,這些蘑菇,你是想吃湯的,還是炒的?我現在幫忙洗一下,等會好讓大叔大嬸做。”

“都可以。”申萱三個字說完,往院壩外走去,她想繞著外麵自留地的方田走一圈。

“她是誰啊?”有女孩在問裴金城。

“我太太。”

“脾氣可真不好。”

“我很喜歡。”

靜默……

申萱覺得這山裏采的野生菌真的很鮮美,也許農家的肉不同,雞不同,所以混在一起燉的炒的東西出來的味道也會有很大的差別。

明明沒什麽作料,隻是有點蔥花米和生薑茉,鹽。可就是說不出的鮮美。

裴金城看著申萱享受的吃菜,喝湯,“阿萱,菌子好吃嗎?”

“好吃。”申萱看著村民夫妻,“謝謝大叔大嬸。”

女主笑笑,“謝我們做什麽,這菌子又不是我們兩口子做的,是你家男人做的,還真的不錯,我家這個就站在旁邊教他,他還第一次做呢,有模有樣的。”

申萱臉上的笑,僵了一下,看一眼裴金城,“你?”

裴金城眸中噙著清淺的笑,“覺得味道好,晚上我們再煮,其實好簡單,沒有想象中的難。”

申萱沒有看到狗血的手背燙傷,臉上煙灰,男人笑起坦然自在,她心很安。

中午,申萱想睡午覺,裴金城也陪她一起。

而後男主人到樓上敲門,裴金城發現申萱沒動,便起身走到門邊,小聲問,“大叔,怎麽了?”

“我家那個讓我給你拿點藥酒過上,早上摔那一跤可得揉揉,不然會腫的,明天怕是起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