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何必讓他惡心?

他聲音大得不僅僅從分貝上壓倒了她,還從氣勢上也壓了上去!

他不稀罕!

他曾經無數次的要求她,讓她像個妻子,溫柔的妻子,會洗手做羹湯的妻子,會煮得一手好咖啡端給他喝的妻子!

慢慢的,他妥協了。

被她逼得一步步的妥協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認準一件事,就死磕到底的人,包括他骨子裏的觀念。

他需要一個可以做妻子的人放在梧桐苑,持家有道,矜持大度,溫柔如水,像一個港灣。

這是他的標準,他一直定在那裏的標準,從未想過要去改變,從未想過要為任何人改變。

可是後來,都是她,這個叫申萱的女人,無論他如何暴跳如雷的逼她,哄她,誘她,讓她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他的女人。最後以失敗告終。

她不但不要那樣做,她還跑了,一聲不吭的跑了。

他那時候拿著她寫的信,躺在二樓臥房的地板上,他就想,梧桐苑又不缺傭人,哪裏還需要她做飯,說一聲回家就有飯吃,哪裏還需要她上了班回家累著去做飯?他隻是想有個人陪在他身邊一起吃,那個人最好是她。

咖啡也不需要她煮,他自己就煮得一手好咖啡,他喜歡喝,也會煮,他享受煮咖啡的過程,她煮不好也沒有關係,他會煮,既然他會,何必要求她一定要會?他隻是想有個人分享,那個人最好是她。

至於溫柔,她也不是不會,偶爾也會,生活中調劑一下,其實也不錯,她偶爾發點小脾氣,其實也很好,很可愛。

他早就妥協掉那些曾經要求的事。

他早就已經放棄掉了曾經的原則。

在馬賽,她親口對警察說,韓岐揚才是她的伴侶,讓警察把他帶走。

即使這之後,他都鬼迷心竅的還想把她弄回自己身邊來。

他無數次的跟自己說,他是接受過西方教育的人,他的思想應該再開明一些,他們是沒有感情的結合,他應該再給她多一點時間,她和韓岐揚私奔去了馬賽,留下了離婚協議書。

他就當那是她人生中的一段插曲,就他就當他們已經離了婚,當離婚後,她有了一段戀情,一段無果的戀情而已。

他每天都要跟自己說,他是不在意一段的。她能回來,就重新開始好了,誰叫他非要放不下?

既然他認準了想要複合的這個死理,就隻能將那一頁翻篇。

一切都是新的。

而如今,他再也做不到,做不到不在意,“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那些!”

他呼吸有點緊急起來。

這女人就是他命裏的煞星!

申萱原本眸子放大的望著他,以為對方說著賭氣話的時候,卻發現他眼瞳裏,全都是“事實如此”。

她突然無力起來。

裴金城閉了閉眼,他還是做不到這樣火力全開的看著她,今天晚上參加喬煜生日宴之後,就在那個窗台邊,他已經耗了太多精力,每次想要麵對她的時候,他都不可遏製的要歇斯底裏,一陣歇斯底裏之後,便是抽空力氣一般的感受。

他天天都將神經崩成弦。

夜裏不能好好睡,白天還要應付那麽事,他不想跟她吵,他真的想要無視她。

因為一吵,她便要抽掉他所有的力氣。

申萱!

他抬起手來指著她,指著她的手,顫。

“申萱!”他咬著牙,聲音又輕卻又狠。

她看到晃了一下,忙衝過去,一把扶住他,他厭惡的一抬手,揮開她。“你滾開!”

原本精心焙過,又煮出來的咖啡,被摔在茶幾上的她打翻,咖啡已經不那麽燙了,汁液灑出來,有些濺到她的手臂上,有些淌在桌上,流到她的衣服上。

糟蹋了。

全都糟蹋了。

他說不稀罕她做那些事。

她卻為了他,做了那些事。

一下午反反複複的卡著時間。

就為了讓他展個眉,噙個笑。

他是可以不稀罕,可是她稀罕!人被他甩在茶幾上,大理石的茶幾,堅不可摧,可摧毀的,不過是她而已。

她斜趴在茶幾上,沒有動,臉枕在手臂上,“金城,是不是要一直這樣下去?”

“你跟我說,是不是要一直這樣下去?”

她的肩膀抽了一下,用力咬緊了唇,眼睛睜大一些,她知道,眼淚不值錢,最不值錢。這個時候不能哭,這個男人若是能哭著求回頭,白莎的茉園就不會那麽寂冷了。

但是即便不是如此,她也不應該哭。

她已經做了這麽多,何必再弄些眼淚出來讓他惡心?

“裴金城,是不是我現在在你眼裏,就像一個廢品一樣,你已經到了看著就想吐的地步?如今把我軟禁在這裏又算什麽?”

“你如今是一句話也不想和我說,連碰也不願意碰我一下,今天晚上本來打算不在梧桐苑住了是吧?是不是從明天起,你就不回來了?”

裴金城沒有看申萱僵趴在茶幾上的樣子,隻是閉著眼睛聽她的聲音,他轉過身,“申萱,爺爺年紀大了,他已經認定了你,他也一直認定你,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你是他看中挑來做主母的人,他認為你優秀,處處護著,我並不想讓你覺得愧疚,但我們之間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訴爺爺,你也看到了,雖然每次醫所裏檢查出來的數據都說他身體很好,但是他清減了不少。”

申萱深呼吸,原本心不是鋼鐵的,是玻璃的,又被誰“叮咚”敲了一下,“是為了老人,對吧?”

裴金城已經走到了樓梯口,“你說要去找爺爺說,不要再扮什麽恩愛,但你要知道,最希望我們恩愛的,就是爺爺。我不希望你去打擾他,更不希望梧桐苑傳出夫妻不和的傳聞。”

“這就是你今天肯回來跟我談的主要原因?”

“你覺得呢?”

“裴金城,我知道你不準我提韓岐揚,但今天我們還是有必要將這些事全都說清楚。”

“你們的任何事,我都不想聽!”他聲音再次沉下!

“裴金城!”申萱的腰疼得一下也動不了,但她聽見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一直到聽不見。

她的腰疼得翻不了身,若放在以前,就是以前他跟她還吵鬧得凶的時候,之前才打過一架,之後她裝醉,他也把她抱上樓。

她生病倒在公司,他還把她弄回家,讓醫生給她輸液。

如今,她被他揮開,推摔在大理石的大茶幾上,一動也動不了,他連一聲也不問,更不要說抱她上樓,或者叫醫生。

為了爺爺嗎?

她的確是不該的拿爺爺來威脅,是對爺爺的不尊重。

反手撐在腰上,她艱難的想要動一動,卻根本不敢挪動,直到淩晨三點,鍾媽失眠起夜時看到一樓的燈還沒滅,想過來看看是不是主子給忘了,一見申萱趴在茶幾上,嚇得一驚,申萱朝她豎起了食指,叫她不要大聲。

申萱麵色輕鬆道,“鍾媽,幫我去叫一下何醫生,我的腰扭到了,動靜小些,不可以讓別人知道。”

連自己的丈夫都不管,又何必讓其他人知道?

鍾媽看了看樓梯口,一咬唇,紅著眼睛出了大廳。

翌日清晨,裴金城和申萱一同坐上了去主宅的車,用早餐,一進餐廳,裴金城便拉住了申萱的手,嘴角掛起了笑。

申萱亦是眸帶笑意的同長輩問好,心口,卻寸寸開裂……

是她說不要做貌和神離的夫妻,如今卻又和他做起了這樣的夫妻,他們已經是配合得很好的這樣的夫妻了。

他給她夾菜,她像往常一樣,打趣的說,“快吃不下了。”

他就說,“沒事,早餐要吃得豐盛些。”

這個時候爺爺說,“身體養得好些,身體養好了,好要個孩子。”

若沒有經曆過昨夜,她會覺得這句話很勵誌,她還是要再努力一些,孩子是夫妻之間的紐帶,她應該要朝著好的方向努力。

如今呢?

他能做的,隻是人回梧桐苑,任何話都不會再想和她說。

孩子?

為什麽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她會這麽傷心,第一個孩子沒有了,隻怪自己命不好,可如今,就算她想要,也沒有辦法了。

白莎坐在副桌,早餐時間,作為姨太太的她,是沒有什麽發言權的。

可是聽到老爺子說讓申萱養個孩子的時候,還是感覺自己被狠狠的刺痛了。已經不知道自己的世界應該如何前行,如何奔跑,四周明明都是光明的,她卻一個出口也找不到,到處的亂撞。

她像是完全被摒棄在裴金城世界之外的人。

裴家又不同於別的豪門。

規矩森嚴得令人討厭,若是想要變幻一下去討好自己心愛的男人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可那天之後,裴金城再也沒有到過茉園,他的意思是,到時候看有沒有懷孕。

像什麽?在一起一天晚上就可以懷孕嗎?

她隻能無奈的等著結果。

申萱挽著裴遠的手臂,和裴金城一道散步,路上三人有說有笑,一路將裴金城送到停車場,停車場裏的保全過來替裴金城拉開車門。

申萱抬手替他抻了抻襯衣領,輕聲說,“金城,中午記得準時吃飯,你要注意身體,不要忙起來就什麽都忘了。”

他看著她,目光溫柔,“好。”

她被他這樣的目光灼傷,心裏輕輕抽泣,卻要當著爺爺的麵像個賢慧的妻子一樣對他微笑,“晚上早點回來,我晚上煲個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