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一花一木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那些咬牙切齒的話,心房被拉成了皮筋,被擰成了麻花,絞得她全身疼,伸手圈住他的腰,“金城,沒有下次了……”

他輕輕吐了口氣,伸手撫著她的發,呼吸聲越來越緩,不再似方才那麽含慍帶怒,連出來的聲音都放柔了些,“阿萱,你想讓我和白莎離婚的事,給我點時間。”

她驚愕抬頭,他是說是要和白莎離婚?“爺爺說的?”

“嗯。”他點了點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但是阿萱,無論你同意與否,我會安頓好她,我不是個好男人,食言輕義,但是她如今不再開朗,我有責任,我應該將她安頓好……”

她眼裏微微蕩漾著的水光,泛著腥腥的紅,吸了吸鼻子,連連點頭,“……好”

前往徑山的車上,金悅一路上都不停的說著話,埋怨哥哥嫂嫂動作太慢,實在是太過磨嘰,害她在花園裏等半天,數落哥哥太小氣,不夠大方,居然不準她上樓。

金悅恨不得拉上新進門的準嫂嫂一起討伐自己的親哥哥,說著說著便委屈極了,竟扯到自己估摸著是揀來的,所以才會得不到哥哥的疼愛。別人家的妹妹,為什麽總是那麽受寵,嫂嫂的哥哥就是好哥哥。

金悅控訴自己哥哥的過程中,還一路數著自己的功績,什麽幫著嫂嫂照顧哥哥,幫著哥哥看著美人嫂嫂,總之,梧桐苑的一花一木,都有她的功勞。

最後說得裴金城受不了了,隻得跟她道歉,說是以後梧桐苑隨便她,可以上去,但是進主人房前,必須敲門,再不準推門就進,這是一種極不禮貌的行為!

金悅嘟了嘟嘴,但還是妥協著連連說好,說完後,又似有抱怨的說,以前嫂嫂從來不管她的人生自由,想上梧桐苑,簡直跟去菜市場一樣簡單。

裴金城白她一眼,“你去過菜市場?”

金悅氣結,“沒有!”

非語平時笑起來,也很端莊,要說笑話這種事情,在秦家並不會少見,海城人比南方人幽默,說起話來,搞笑的段子總是特別多,自己的哥哥和表哥都是在不經意間就說出很多笑話的人,但是她也是抿唇淺笑。

秦非言總是說她笑點太高,淚點也高,不像個斯文的才女。

她哪是什麽才女?

在看到金悅一個十八歲不到的小姑娘一直喋喋不休的數落自己哥哥的時候,她有些忍不住想笑了,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在秦家,她倒希望自己的哥哥少關注自己一點,她巴不得多些自由,巴不得不要到處走動著去向這個請安,那個請安,多麽繁瑣,可是金悅倒是對串門子的事感興趣得很。

裴錦宣看到非語低頭抿笑,又看了一眼金悅,心道非語這女孩平時真是把這笑看得寶貴,千金難買似的。

他和非語一樣,本都屬於內秀的人,這時候,他倒起跟金悅聊天的想法,哪知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能將非語逗笑的段子說給金悅聽。

隻能作罷。

倒是一路上申萱跟非語說的話越來越多,時不時的跟非語聊些小時候的事,一說到非語學習好,樣樣好,申萱就牙癢的恨,一個勁的數落非語太優秀,害得她這樣的人天天都在自己挖地縫和家長挖地縫的過程中艱難生存,度日如年。

非語一路被申萱逗得掩唇而笑。

裴錦宣心底微歎,等結了婚,他一定讓這個女孩多笑笑。

她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好看。

寂黑的夜裏,那些花兒全開了似的。

那時候他們結了婚,她便不是女孩兒了,是女人了。

他的女人!

商務車到了徑山,裴錦宣拿了畫板,和所有的顏料,還有工具,原本這些東西司機下車,幫著提出來,一路跟來的還有兩個傭人,但裴錦宣拒絕了,他覺得這些東西自己背著才好,非語也喜歡自己背著,便和裴錦宣分擔了些,兩人相視一笑,倒是先走了。

裴金城看了一眼金悅,突然再次感受到自己不是一個好哥哥,因為他總覺得五個人怎麽著都有些別扭,,“金悅,今天雖然是星期六,但你不用做功課嗎?今天若不是家裏有事,我都要去公司一趟的。”

“哥,我晚上可以做。”

“這都幾月份了?馬上要期末考了吧?我今天晚上會好好跟爺爺聊聊關於你考學的這件事情!”說著拉開車門,把金悅塞進了車裏,關上了門,對前排司機說,“一定把小姐送回裴宅,交給老爺子。我馬上給老爺子打電話。”

金悅拍著車窗叫著申萱的名字,申萱拉著裴金城求情的時候,車子已經開走了。

四個人本就休閑打扮,都是青春派的俊男靚女,分外惹眼,而且氣質高雅矜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路上都引來不少人相看。

裴金城在雜誌上露臉的機會較多,申萱也是,但因為今天的穿著實在太過年輕,好些人隻是覺得眼熟,愣是一下子沒有認出來。

喜歡畫畫寫生的人來說,這樣的地方自然是好,但是像申萱和裴金城這種對藝術不那麽鍾愛的人來說,欣賞美景可以,要佇足在那裏幾個鍾頭描描塗塗的話,那簡直是有些折磨人。

裴錦宣看了自己的哥哥嫂子一眼,一邊安著畫架,一邊眉眼噙著晴和的笑意,“大哥,你陪嫂子往山腰上走吧,那上麵有茶餐廳,你們在那兒等我和非語好了。”

“我們就在這裏吧。”申萱自然覺得這是一種禮貌問題,怎麽可以自己先走,非語一個人在這裏,得多無聊?

裴金城則拉著申萱扯了一下,“好呀,我們到上麵去,你們慢慢先畫著,等會到山腰上的茶餐廳來找我們。”

非語笑著點了點頭。

裴金城和申萱往茶餐廳的位置慢慢走著,卻沒有發現,遠遠的,有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們!

徑山上的路環山而上,裴金城拉著申萱往山上走,他覺得自己此時是假公濟私,明明說好是陪非語,倒拉著自己的妻子悠哉的爬起了梯子。

“金城,我們這樣走了,不太好,非語……”

裴金城看著前方的石階小道,聽著申萱說完,不由感到好笑,偏首過去輕睨她一眼,淡笑道,“非語是要跟錦宣結婚的,又不跟你結婚,你杵那裏,教人家兩個人怎麽說話?”

申萱這才覺得自己真是太急了,才會連這點道理都沒想不明白,嘴上卻又不肯認輸,“你說的,好象有那麽一點道理。”

裴金城笑了笑,這女人,別看這時候沒有穿職業裝的強勢,真是揀著縫的不肯吃虧,這都是那一屋子哥哥給慣的,“阿萱……”

“嗯?”

“還記得上次過生日的時候,我們出海的地方嗎?”

枝葉勾蔓間春風見縫插針的亂穿,穿出來後,奔著人麵吻上去,心房跟著毛孔都一並打開了,微風被吸進了肺裏,五內皆暖怎麽會忘記?這輩子最難忘的生日,便在那一天,連十八歲的生日,爺爺在海城大辦,她都沒有感覺到那麽難忘過。

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清楚,“嗯,記得。”

“過幾天等送走了秦爺爺和非語,我們再去看看。”

申萱已經停下來,她有些疑惑的望著裴金城,蹙著秀眉,裴金城馬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幾天以後的事情,咱們現在就不操這個心了。”

申萱這時候不免往深了想,難道又要去放煙花嗎?

裴金銳坐在書桌前看著從徑山傳回來的畫麵,手掌收緊,攥成硬鐵的拳頭,他身側站著的女人,傾城般的美人臉,眸色似水,柔和起波,她看著畫麵,眸裏微有淒然,卻又很快掩藏,“金銳……”

裴金銳聽著女人喊她一聲,將電腦畫麵一關,伸手將女人拉進懷裏,女人坐在他腿上的時候,他兜摟住她後背,身軀往下一壓,唇片與之撕纏。

女人嗯嗯嗚嗚的聲音從嘴角,從鼻端滿出來,他迫不及待的扯開她的上衣,雪胸被胸衣托起,挺而渾圓,這腰細得真不盈一握,這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女人。手指滑進她的褲裏,才觸撫上一陣,指節黏濕一片,他用力的啃咬著她的脖頸,“阿萱,沒想到你會濕成這樣……”

書桌後麵的**,裴金銳每用力撞擊一次,就將女人的嘴吻住,喊一聲阿萱,他知道,自己的確是魔怔得不輕,才會如此瘋狂的想要得到她。

裴宅這個地方,永遠也不會給他機會讓他占有這樣一個女人,除非他來做裴家的主宰!

爺爺是老糊塗了,否則怎麽會容許申萱再進家門?

隻有老糊塗了的人,才會做這種不經大腦的事,全G城的人都知道申萱已經是下堂婦了,如今又回到裴家,還要幫著金悅做生日宴,這讓別人怎麽看裴家?

果然是老了,老了就該輕鬆些,不該管這麽多事了!

而四年前本來就該死在海上的那個男孩,他想幹什麽?回裴家,認祖歸宗麽?

他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他的任何東西,都不能被人搶走!

不管是申萱,還是他的資產!

非語被徑山上的景致迷住了,也許如今的海城還在冬末春初,寒氣未消之時,偶有風霜,指不定倒春寒一灌,海城還會在春初下一場雪,所以萬物都顯得蕭條。

海城這個季節和G城這二十來度的城市有很大的區別,徑山上處處都是生機,萬物都在複蘇,植物都在抽芽披綠,忙著給大山潤色。

花瓣在風中飛落,落入泥塵,卻在非語的筆觸下,重新綻開……

眼睛不禁斜瞥,不遠處的男子始終都未抬頭,似乎紙上什麽都有,他的感觀全都在那張A3的大紙上。

突然,那邊一道身影一閃而過,非語心跳加速,將筆放在畫架上的筆盒上,對裴錦宣說,“錦宣,你幫我看著畫架,我去洗一下手。”

裴錦宣看了一眼公廁的指示牌,點了點頭,“手機記得帶,找不到路了,打我電話。”

“好。”

裴金城和申萱一直在山腰的茶餐廳,兩個坐在包間裏喝茶,窗戶邊上可以看到環山而上的人流,一張貴妃椅,裴金城抱著申萱就坐在上麵,時不時的往窗外看看,有沒有他們熟悉的人往山腰上來。

兩人也聊天,說得多的還是公事。

申楷要去D市的事成了兩人聊天的重點,申楷若是不在海城,申家當如何?

申萱一直都知道申楷這個人,決定了的事,便是怎麽勸也沒有用,其實申家現在這樣,已經算不幸中的萬幸了,現在是平穩過渡,而申楷在這個時候調走,反倒不引人注意。申家說不定還能穩中有升。

如果鋒芒太盛,反而容易引起群雄圍攻打壓,不如先這樣過著,幾個哥哥還更容易適應這個節奏。

她把想法告訴裴金城,裴金城倒也讚同,希望她自己能心平氣和一些。

爺爺也說,不想她太累。

兩人聊起事務來,時間便過得飛快,到了飯點打電話給裴錦宣,對方卻說讓他們先吃,現在不餓。

裴金城自認為是沒辦法跟藝術家相比的,他得先吃飯,藝術家可以畫一張畫廢寢忘食,他做不到,他隻有在賺錢的時候才會廢寢忘食。

下午三點的時候,裴錦宣突然打電話給裴金城說非語已經回裴宅,他得先回去了,讓他們先玩,徑山上風景好,多看看風景。

裴金城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便叫服務生買好單,拉著申萱離開茶餐廳,也往回趕。

非語一回到裴家,便找了正在和裴遠下棋的秦戎方,支支吾吾的想拉他去外麵說話。

秦戎方覺察出一些不妥,心道這孫女平時也不這樣,今天倒是真不懂事起來,嘴上卻還是跟裴遠打起哈哈的說,孫女怕是鬧小姐脾氣了,他得去安撫一下。

裴遠大方讓其快去,可待秦戎方出了書房後,裴遠便慢慢收了笑容。

非語站在護宅河邊,拉著秦戎方的手,“爺爺,讓我和錦宣退婚吧?”

“退婚?!”秦戎方雖是疼極了小孫女,卻也不由震怒!

非語看起來在秦家極度受寵,可她的性格是壓抑的,很少發出自己的聲音,除了那一次,為了逢省差點拚了命。其他時候,她幾乎是個逆來順受的女孩兒,這時候,她的眼睛又亮了,“爺爺,我和錦宣沒有感情,他是個好男孩,不該這樣的,爺爺明明知道我心裏隻有逢省,逢省不是在江州讀書嗎?他不是快畢業了嗎?您讓我跟錦宣退婚吧,讓我去找逢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