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申萱,你欺人太甚!

他再次出聲,聲音淡弱,但身側的雙拳已經緊握,強壓著他體內爆動-亂竄的火焰,他看她望著他,一動不動的,隻是怔怔的,眼睛還紅紅的,高燒折磨得她一副病態。

朝著她,將自己的手伸出去,主動的伸出去,伸到她麵前後,再次低聲道,“阿萱,跟我走。”

大年初一的機場,人很少,位子都空空寥寥的,幾抹旁人目光投來,這二人便像極了剛剛吵過架,鬥過嘴的小情侶。

“跟我走”,這三個字像被施了妖法一樣,直當當的往人的耳心子裏的鑽去,鑽得人心神不寧,揪心抓肺,申萱的心便被這個三個字,抓得傷痕累累。

她此時才知道自己是個外強中幹的懦弱女人,她不敢,爺爺手術還沒有著落,裴家爺爺又說出那樣的話,她在裴家四年,深知裴氏基金的力量,如果真要拿錢出來弄垮申家,依申家現如今的狀況,恐怕不用一個星期,申家便會從海城的豪門中消失。

她不能用自己給申家樹這麽大個敵人。

“金城,你回去吧。”

“跟我走。”

“我要回海城,照顧爺爺。”

他聲音大了些!“跟我走!”

她強迫自己固執道,“金城,Adis已經答應了會治療我爺爺,我必須回去!”

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嘴裏挺苦,苦得舌苔上都起了膩子,粗糙得很,那苦味漫得神經末稍都是,“果然是沒有半點利用價值了,是不是?”

申萱猛的低下頭,“裴家爺爺說,他不會讓你為難我,為難申家。”

他聽她如是說,真想拉起她的頭,然後往牆上撞去!找她的時候就想,他要扒了她的皮,叫她敢這樣對他!他一定要把她弄死,弄死才甘心!現在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病殃子相,他竟是一句重話也說不出來,他還跟她說好幾次,讓她跟他走,她拒絕,他居然還沒有對她動手!

鼻子裏驀裏竄起一股酸氣,酸得一根管道直通眼睛,那股氣體一衝上來,整個鼻腔都快酸得脹炸了,“有人給你撐腰了,是不是?”

她埋著頭,不敢看他,“金城,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來。”

裴金城收回半空中的手,放在身側,他吸了一下鼻子,嘴角扯了個笑,“好好好,申萱,我其實也不想什麽,我裴金城有錢有勢,有相有貌的,我幹嘛來找你?來找你,就是想把話說清楚,別弄得大家心裏堵得慌。”

“行,說清楚就好了,你不稀罕裴家,不稀罕我,行,以後你想上哪裏,就上哪裏,別來找我。申萱,以後你最好出門查清楚行程!最好也查清楚我的行程,繞著道走,別讓我碰到你!否則,就算在大街上碰到,我也會宰了你!”

裴金城已經轉身,轉身後,才走了一步,他身子一晃,又回過身來,“申萱!”

申萱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裴金城,眼睛睜得大一些,裏麵的眼淚才不會流出來,她疼得挺直了背,挺直的時候,背崩著,背崩直了裏麵的心髒也會用力的崩著,崩著便沒那麽疼了。

他喊她的名字,那雙曾經布滿了琉璃之光,有著璀璨光華的鳳眸裏,如今裏麵蕭蕭皚皚的冰雪,寒凍三尺。他嘴角微微一勾,帶著點譏誚,自嘲,牙根緊咬的時候,又有著咬牙切齒的憎意,“申萱!你欺人太甚!”猛的吸上一口氣,又吐出來,“你真的,欺人太甚了!”

裴金城再次轉身的時候如同那個雪天,他扔下自己的大衣,沿著雪地裏來時的腳印一步步堅定的離開!

申萱一直都不敢大喘一口氣,她懦弱至此,連口氣也不敢喘。

直到飛機飛入雲層,她才揪扯住自己腿上的褲麵,緊咬唇片,望著遮陽板外天空,雙肩不受控製的劇烈聳動,淚在此時才如溪流衝出山澗一般,源源不斷的衝刷著她的臉!

回到海城,申萱高燒不斷,燒成肺炎,申老爺子手術期間,她一直處於昏迷高燒的狀態。

偶爾迷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申楷坐在她床邊,時不時的伸出手,用指背摸著她的額頭,想說什麽,嗓子裏發不出聲音來。

申楷看著妹妹睜眼閉眼時都是眼淚,心也一陣陣的泛疼。

但裴遠說得清楚,希望申家以後再不要到G城打擾裴家。

這話聽來感覺膈應,但是現實麵前是Adis的確醫術高明,申家應該抱著感恩的心感謝裴家肯幫這個忙,畢竟如裴遠所說,裴家不欠申家。

但是看著申萱夢囈啜泣時低低喊著“金城”的名字的時候,申楷有種想要掀翻病床的衝動。

也許時間久些,就忘了。

路是她選的,她走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痛的,不是嗎?

G城

這麽多年來,裴遠隻記得自己的嫡孫在三歲的時候感冒過一次,後來一直都沒有感冒過,跌傷,摔傷倒是常有,像這樣反複的感冒從未有過,一直持續一個星期,重感冒,起不了身。

裴金城隻感覺到頭顱裏放著一種吸氧的東西,很難受,呼吸跟不上,胸悶,頭很燙,燒得他全身都不舒服。

裴遠拿著棉簽沾水塗在裴金城幹殼的唇上,“金城,出去散散心吧。”

裴金城沉吟一陣,“爺爺,我沒事,就是最近工作太累,我想在家裏休息幾天。”

裴遠歎了一聲,把棉簽放在水碗邊,“也好,公司裏有的是人可以幫你,想休息的時候,就休息一下。”

裴金城不想再說下去,他轉過身,背對著裴遠,睜開發燙的眼皮的時候,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爺爺,您回去吧。我想安靜的睡會。”

“爺爺就坐在這裏,不說話,不影響你休息。”裴遠坐在床邊,看著孫子的後腦勺,心中莫名悲涼,這是他一手帶大,寄於厚望的孫子,從他出世的時候,他就抱著他,給他取名字,金城,似錦前程,似錦征程。

他也想像寵著金悅一下寵著他,可是他不能,他知道有一天孫子必須要離開他的羽翼,去獨自飛翔,所以他一直推開他,次次把他推到崖邊,讓他自己去飛。

他的目標就是讓他終有一天離開他,去尋找更廣闊的天空。

所以他對他更嚴厲,要求更多,也在一些方麵更縱容。

如今看著孫子的後腦勺,發現自己推得有些重了,孫子的翅膀還沒有撲開,就已經被山上墜下的大石砸中,砸得遍體鱗傷。

可若申萱是他命中一劫,要砸也是遲早的事。

裴金城聽著身後越來越安謐的呼吸聲,歎息過後,聲色微哽,“爺爺,我很難過……”

難過,失望,傷透了似的無力……

裴遠聞之眼睛一熱,伸了手,想去撫一撫孫子的頭,可是伸到半空,他又縮了回來,老人的聲音裏,隱隱泛出來的心疼,讓人窺破了他的堅強,“金城,就當病了一場吧,這場重感冒好了,身體就健康了。”

“嗯,我想,會好的。”裴金城閉了眼睛,臉貼在枕頭上,他強迫自己盡力不去想那個人,一想就揪心抓肺的難受,果真是病了。農曆新年,正月十五

申萱張羅著元宵節,海城這天,又下起了雪。

申老爺子的手術很順利,居然是一個微創傷口就解決了問題,Adis留下了聯係方式,說一定會跟蹤老爺子的病情。

申萱一整天都揚著笑臉,跟著下人一起把整個別墅都弄得特別喜慶,她知道爺爺是個守舊的人,喜歡這種調調,覺得喜慶。

年沒過好,元宵節必然是要過好的。

申萱一天到晚的忙,父親的公司她接了過來,和會計師們混在一起,和市場部的人混在一起,和人事部的人混在一起。

天天的開會,沒完沒了的,把自己的工作強度加大,又加大公司員工的工作強度。

才新年回來一個星期時間,居然有員工陸續提出辭職。

應該是第三天就有員工提出辭職,到了正月十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批。

一時間弄得人事部經理頭痛不已。

申萱從會計部提來資料,將爛帳核實後,給留下來的一部分精英加薪,又發函給人事部馬上擬訂人事需求,將爛帳部分的損失由會計部核算後,用於加薪。

申楷站在梯子上掛燈籠,一手扶著梯子,一邊側彎下腰,去接站在地上的申萱遞給他的燈籠,“你也真是的,現在招人多麻煩,人都走了才加薪,你早幹嘛去了。”

申萱講話向來都跟釘子一樣,戳死人,鋼豆子砸鍋裏似的,硬邦邦,“有幫子人早就好滾蛋了,天天在公司裏碌碌無為,工作多一點就叫累,他們不走我也會讓他們走,到時候還得按勞動合同賠償他們損失,這樣也好,自己辭職,我省了一大筆錢拿來給別人加薪。又可以把位置空出來給更適合做這份工作的人。不然一個公司的氣氛都叫他們給帶壞了!!”

申楷將手中的燈籠掛好,“哦喲”一聲,“殲商啊!”

申萱扶著梯子,等申楷下來,換地方再掛,她笑道,“無殲不商嘛,我也不算殲,別人算計我,我才算計別人!”

申楷下來後,把梯子又往旁邊移去,固好後繼續往上爬,申萱手中的燈籠已經遞了出去,“申楷,你現在對我有成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