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年三十夜

在她身後躺下,拿多一個枕頭,墊在自己頭下,可以看到外麵深藍泛著夜光的天空與城市頂端相接,手心摸了她的額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外麵的夜光。

抬腕看表。

抬腕看表。

抬腕看表。

幾次動作下來,三根指針重疊的時候,他看到了漫天的煙花在窗外綻開。

有巨大的響聲,卻沒有吵醒她……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趕緊跳下床,從衣服兜裏摸出好幾個這幾日隨身帶著的紅包,取出其中一個,其他的放回去,又拿出錢包來,錢包裏現金不多,不過才七百元,似乎有些鬱結,但還是隻能妥協的拿掉一張,將六張粉色的鈔票取出來裝進紅包裏,封好口。

他回到**,將紅包小心翼翼的塞在了她的枕頭下。

煙花的聲音還在繼續,他拿掉一個枕頭,睡下去。

申萱迷糊中,感覺額頭上總是有人撫過,卻疲得睜不開眼睛,這一覺睡得很沉。

申萱早上醒來的時候,裴金城已經不在酒店,也在這個點,有人摁了門鈴,是服務生。

服務生推了餐車,禮貌的對申萱說,“申小姐,裴先生交待過,不管您這個時間點有沒有醒,都一定叫您起床,用餐半小時後,記得吃藥。”

申萱“哦”了一聲,“謝謝。”

申萱吃完早飯,打電話回了海城,問爺爺的情況,申楷告訴她,醫生說暫時還能穩定住。

申萱知道,哥哥也是急了,要不然一定不會用“暫時”兩個字,哥哥並不想她擔心,沒有誰不想爺爺好起來。她掛了電話後,更加焦急的等待Adis,反而把同裴金城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扔到了一邊。

裴金城驅車回裴宅前,裴金銳是最早到沁園給裴遠請安的。

裴遠習慣早起,新年看到裴金銳,自是高興,而裴金銳敬了茶,請了跪,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裴遠便輕一揚眉,“金銳,有話說?”

大年初一,有很多忌諱,隻能說吉利的,不能說令人不高興的事。

但裴金銳有些急了,他從小就認為自己的性子有很強的韌性,萬事都不會衝動,少年老成也是優點。

在他的眼裏,申萱還年輕,就算跟裴金城離婚之後,裴家無法接受她,他還可以再等兩年,他會在這兩年把業務往外發展,他可以在另外一個城市和她生活。

昨天下午裴金城從家裏離開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太對勁,後來跟著出去一問保全才知道,申萱來找裴金城了。

他不相信爺爺會不知道。

而昨天晚上裴金城連頓年夜飯都沒有吃完,接到一個電話就半路離席,裴家一年一度十分重視的一起守歲他都沒有參加。

一夜未歸。

大年三十的晚上,居然不回家。

這在裴家簡直就是不敬不孝!

“爺爺,您說過不可以幫申家。”

裴遠一斂眉,“哦?”

“您上次發過聲明,申裴兩家不來往,也在家裏表示過,裴氏不準拿一分錢出來幫申家。”

“對。”

“可是申家如今渡過難過,是大哥幫的忙,您可知道?”

“哦?”

“……”裴金銳見裴遠並沒有大發雷霆,頓感疑惑,“爺爺,大哥明知故犯,這是違反家規的!”

“金銳,有些事,不要亂講。”

“爺爺,這不是無憑無據的事!大哥……”

裴遠坐在正堂的主位上,將方才裴金銳敬過來的茶碗往桌幾上一放,無慍無怒,依舊是大年初一起床時的慈麵善笑,“金銳,我不喜歡聽到你們兄弟之間內訌的事,你無需指出你大哥的路線,爺爺替你說。”

“這件事,我並不認為你大哥做得違反家規。”

裴金銳站在堂中,麵色一滯,從來都沉斂的眸,都在翻滾。

裴遠的手置在桌麵上,輕輕的扣敲幾下,蒼眸噙笑,“金銳,你不要覺得爺爺是在偏袒你大哥,我當時說過,裴家不準拿錢幫助申家,裴氏的錢,不準花在申家上。你大哥也答應了我,不動用裴家的錢,他做到的。”

說到此處,裴遠眼角微微一抬,微露讚賞之意,“我甚至認為他這著棋走得甚妙,利用大家族之間相互忌憚和牽製等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將秦家推到眾目睽睽下與申家結盟,再利用申家在海城有了秦家的靠山這一假象迷惑了莫須杉。”

裴遠沉吟一陣,“秦家以為申家有南方莫家扶持,不會再做高高掛起的事,而申楷這案子突然間翻盤,秦家必然也忌憚莫須杉的能力。但現在海城又都在猜測申楷的案子翻盤是因為秦家的勢力,想必是江來慶這個軍區司令起了作用,這麽大頂高帽子戴在秦家的頭上,平白揀了這麽大個便宜,他們自然會對申家的事更上心。說到底,你大哥是按照我的意思,沒花過裴家的錢去扶持申家的企業的。又何來違反家規一說?”

這些話於裴金銳來說,簡直就是狡辯!爺爺居然全都清楚,什麽都清楚卻還如此縱容!

他心裏岔岔不服,卻也隱忍不發,“爺爺也說過不準申萱再進裴家的門!可還作數?”

“當然作數!”裴遠麵色陡然一沉,大年初一,他鮮少這樣帶著怒意!

裴金城還穿著昨天出門時的衣服,大步朝著正堂走進來,還未等裴金城給裴遠下跪請茶,裴金銳便朝著裴金城笑問,“大哥昨夜歲居然沒跟我們一起守,這是忙什麽大項目啊?”

裴金城聞言,偏頭凝向裴金銳的眸光一寒,寒中帶刃!

裴金城凝視裴金銳半天,寒眸裏慢慢的氤開一抹笑意,淺淺淡淡的,“金銳什麽時候對我的項目也開始感興趣了?”

裴金銳也不顯慌亂,“倒不是感興趣,而是覺得裴家守歲這麽重要的事也可以放下的,想必是件比世界水上樂園還要大的項目吧,那不是該好好慶祝一下嗎?”

裴金城淡笑置之,不再回答,而是回過頭來,看著裴遠,彎腰鞠躬,抬頭後,他鎮靜道,“爺爺,我的事不想拿出來說,希望您理解,我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用不著出個門有什麽事都要一一和他人報備吧?”

裴遠闔目凜了一下呼吸,“嗯。

裴金銳緊緊的握了一下拳頭,方知他今天真是太衝動了!怎會如此衝動?

是因為申萱再度落入裴金城的懷抱才會讓他如此惶動不安,他以為爺爺下了死令,不準再和申家往來,申萱不得再入裴家,這便是誰也違反不得的規定,可裴金城他卻要踩這火線。

爺爺如今分明是偏袒長房的意思,就像當年偏袒申萱一樣,其他人能說什麽?

他不該如此魯莽的。

這時候陸續的有人進了正堂,都已經穿帶整齊,過來敬茶請安的,裴金銳把方才的話題跳了過去,向著裴金城淺笑道,“大哥回去換身衣服吧,等會用了餐,我們一家人還要登高進寺敬香呢。”

裴金城似是友好的一頜首,偏頭對裴遠說,“那爺爺我過陣到主宅用餐。”

裴遠揚了揚手,“去吧。”

裴歆瑤穿慣了素色的衣服,每日的衣服顏色都是又淺又淡,偏偏她氣質如蘭,又極適合這些顏色,四十歲的女人穿著淡淡的藕色風衣,美得出塵,像極了與三十歲擦邊的佳麗。

裴金城碰見她,微一頜首,“姑姑,早上好。”

裴歆瑤笑了笑,“金城好。”

裴金城看了一眼裴歆瑤身後跟著的三個哥哥,眸光微微有些發暗,

大年初一的,自己的太太扔在後麵,陪著妹妹,這也太偏心了些。

不過這個家裏是男權社會,但由不得他說自己父親什麽話,那是他們夫妻間的事,不該由他管。

看來家裏女孩少是不一樣,他縱使再愛護金悅,也沒到這種地步!就像申家那般溺愛申萱,一堆哥哥都圍著申萱一個人轉。

嗬!他以後也得生一堆 兒子,最小的生個女兒。寵不死她!

欠身後,裴金城出了沁園,欲回梧桐苑,才要上電動車,白莎追了過來,“金城!”

裴金城停了腳步,看著白莎焦急的表情,不明的一聲“嗯?”

白莎溫順如貓,“你昨晚……去哪裏了?我等你一晚上。”

裴金城笑了笑,“去見了一個朋友。”

“女人嗎?”

“嗯,女人。”

“昨天晚上你們在一起。”

“對,在一起。”

“你們,你們。”白莎一直都知道裴金城是個直接的人,她從前不敢問,就是因為怕他回答,如今她以為他們注了冊,也沒了申萱,她可以問了,但他卻還是如此的直接,問什麽,答什麽,問到了這種地步,難道不要繼續了嗎?“你們一夜都在一起,是什麽關係了?”“關係?”

白莎自欺欺人,“你們隻是有事情,對不對。”

裴金城無奈的緩緩道,“一個男人和女人在酒店裏呆了一晚上,你覺得有什麽事情?”

白莎怔怔的望著裴金城,“為什麽沒有申萱,還是不能是我?”

裴金城看著白莎眼裏那點淚珠滾下來,蹙了眉,抬手替她擦了一下,久久才道,“小莎,你覺得我欠你,我欠你三年,因為那三年,你過得不快樂,你把責任都推到了我的頭上,的確,我是有愧,我曾經承諾過要娶你,也說過,會給你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