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知不知錯

金悅拿出平時哭鬧吵叫的本事,也無濟於事。

裴歆瑤的哭喊聲在丁字路口再也聽不見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裴遠久久的站在刑凳前,他幾次撫上心口,臉色時青時白。

這次和上次不同,這次是裴遠自己舉起板子,往趴在凳上的申萱的臀上打去!

申萱緊緊的扣住凳角。

裴遠掄起板子,一咬牙,拍了下去!

啪!的一聲。

他看到申萱身軀大抖,握著凳角的手緊得發白,不由得皺緊了一對蒼眉,眼裏紅血絲密密展開,雷聲斥問,“作為裴家長房大少奶奶,裴家未來的主母!今天這事情你知不知錯?!”

申萱抖著肩,“爺爺,我知錯。”

裴遠再次掄起板子,咬牙拍下後,洪亮如鍾的聲音再次響起,“作為裴家長房大少奶奶,裴家未來的主母!以身破壞裴家家主親自立下的家規,視家主威嚴為無物,你知不知錯?!”

申萱咬唇顫聲,“爺爺,我知錯。”

裴遠的第三板拍下,大吸一口氣後,才提氣質問,“作為裴家長房大少奶奶,裴家未來的主母!不懂防人之心,你知不知錯?!”

“爺……爺,我……知錯。”

裴遠把板子撐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捏著柄手,緊了緊,鬆了又鬆,凝神後,舉起大板,拍下第四板!

“作為裴家長房大少奶奶,裴家未來的主母,做事魯莽不懂精細密算,不知深思熟慮,你知不知錯?!!”

“我……知……錯。”申萱不知道有沒有人能扛下來二十板,她知道自己一定堅持不了,褲子後是濕黏的感覺,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第五板!“作為裴家長房大少奶奶,裴家未來的主母,做事感情用事,完全不懂顧全大局,你知不知錯?”

“……我知……錯。”

第六板!“作為裴家長房大少奶奶,裴家未來的主母,不懂平衡各房之間的關係,沒有半點長房少奶奶的威嚴,任人欺淩,你知不知錯?!”

裴遠聲音一哽,他閉了閉眼,有著皺紋的眼角落下淚來,他大口大口的吸著氣,板子再次撐在地上,撐著他有些晃動的看似康健的身軀。

申萱挨著板子,聽著裴遠句句擲地有聲的責問,還有他最後問話的哽咽,心被揪起,唇已經被咬破,回答的聲音也已經飄渺起來,眼皮已經有些抬不起來,“爺爺,對……不……起。”

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阿生在一旁看著裴遠有些體立不支,忙過去扶住他,輕聲詢問,“老爺,要不然別……”

裴遠轉臉,目眥欲裂中的瞳仁,是殘破不堪的痛苦,怒聲喝斥了阿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房不治!何以治家?!她是裴家大少奶奶犯了家規,就該罰!要不然立家規有何用?!裴家家主說的話,豈是擺設?!!!”

阿生微一頜首,恭敬的退開……

那邊皮鞋在地麵上奔跑的聲音傳過來,越逼越急,越逼越近,她似乎聽到了那個人急促的呼吸聲,她想咬著唇,想要忍一忍,不想讓自己落淚,免得他以為自己受了多大的苦。

可是眼淚不聽話,就這麽,簌簌的,簌簌的,像雨線一樣,落在她無力抬頭貼著的凳麵上,順著順著的淌,從凳麵上滴到地上。

裴金城接到裴金銳第一個電話的時候,掛了。

那邊又打了第二個,沒等他喂,隻說了一句,“阿萱闖了禁園,為了找雪球。”

那邊先掛了電話。

他讓Sunny去見客戶,自己馬上往回趕,那種心情已經無法用慌亂來形容了,從他懂事開始,從有這個禁園開始,這條路就沒人敢往裏麵走過。

他一路上都在咒罵申萱,一句一句的重複,罵她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挑戰爺爺的權威。

這個家裏,從來沒有一個人敢!

他跪在地上,握住裴遠的板子,望著這位突然之間一下子蒼老到看似已過百歲高齡的老人,又瞄一眼身後白色大衣掀開,磨白牛仔褲已經滲出殷紅的妻子,額頭頂在板子柱上,心口疼痛開裂,“爺爺,阿萱犯了錯,不可饒恕,您別生氣,別生氣,是我沒有將她管好,這些都是我的疏忽,您罰我吧,爺爺,您別氣了,消消氣,好不好?”

裴金城以為自己回來可以跟裴遠大吵一架,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申萱,他的人是絕不容許這樣被人打的,不管是誰!

可是他看到裴遠握著杖板的柄,身軀發抖,眼睛發紅,眸色蒼蒼如靄噙著淚水的時候,他一句斥責的話也說不出口,他不知道是什麽力量可以摧毀一個在他麵前如鋼鐵般站立了將近三十年裴家家主。

但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忤逆他的威嚴!

“爺爺,阿萱吃不消了,還有多少,我替她吧。”

“爺爺,讓生叔打吧,您歇一歇,好不好?”

申萱聽得模糊,以為自己在搖頭,在說“金城,不要。”

其實她隻不過輕輕的張了張嘴,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感覺到身體被翻動,耳朵裏明明聽到了讓她心驚膽跳的板子拍到皮肉的聲音,但是那板子卻沒有落到她的身上。

幾聲板子拍打皮肉的聲音過後,她聽到了男人淡淡的悶哼聲。

板子再拍打一聲,便像鞭子一樣,抽打在她的心尖上……

身後的傷口像灑了鹽一般,疼得她想叫喊,喉嚨裏卻喊不出任何聲音來……

撐開眼的時候,她看見他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趴在地上,手伸過去,拉住他的手。

而後,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他緊緊捏住,心頭一動,纖細的手指更綣緊了幾分,緊緊的扣住他的指,隻在一瞬間,兩人的手同時張開,然後相互扣住。

她閉了眼睛,緊緊的扣住他的手,感受他的溫度……

“阿萱,別哭……”

她閉著眼睛,咬著唇聽他耐著聲音安慰她。

“阿萱,我是男人家,皮糙肉厚的,挨幾板子,沒……事。”

十四板,他說沒事。

她隻挨了六板,就已經痛得快要暈過去,她並不認為自己有多虛弱,他的情況不會比她好到哪裏去。

可是受傷的明明是臀部,疼痛卻一陣陣的從下腹開始,一點點的絞向全身,每根神經都在抽痛。

她疼得終於哼出來,額頭上開始密密麻麻的冒著瑩亮的汗珠。

“阿萱!”裴金城突然感覺到手中的指已經不對勁,伏在凳上,拉了拉趴在地上的女人,“阿萱,你怎麽了?”

裴金城一翻,整個人翻倒在地上,又撐起來跪在申萱邊上,摸她的臉,一臉的汗液滑透了他的手心,他愈發的心急如焚,“生叔,先讓人把阿萱送去醫所吧!”

“哎嗯……”墊在臉下的手抽出來,摸向小腹,手緊緊的想要把那裏的肉揪住,疼得不停的哼哼,“疼……”

“阿萱……”裴金城托起申萱的臉來,他進來的時候就沒聽她叫過疼,這時候分明已經疼得整個臉都青了,血腥的味道更重了。

申萱想要揪住肚腹,可是下身有什麽東西一股股的往外流,大概是來例假了,可是那溫熱的**根本就像水一樣往外衝著,不一陣,下身已經濕透。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裴金城紅了眼的看著生叔,他伸手在申萱的腿間摸了一把,手中已經像在水裏泡過一樣,濕得滴血,他的手顫抖的舉在半空,驚恐的大吼,“生叔!怎麽會這樣,怎麽會突然流這麽多血!”

生叔一見,神色大變!

一大灘的血就在申萱的身體下麵淌開,裴金城腦子裏“轟”的一聲,炸得他暈頭轉向,心口上被什麽不計力道的用力的撕扯,啃咬,也不知道受過刑的身體是哪裏來的力量,一咬牙抱起申萱,“生叔!快!幫我叫車!叫車!”

生叔二話沒話,從裴金城的手中搶過申萱就拔腿就往禁園外跑去,跑在裴金城的前頭,對著跟著進來守著禁園的人大喊,“叫車,送醫所!”

裴遠從石桌凳上站起來,站在原處,看著地上一灘血汙,身軀搖搖欲墜,他緊緊的捏著拳,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不倒,喃喃念道,“沒事的,沒事。”

申萱被生叔橫抱出禁園,路燈並不特別亮,可是大家的手裏都拿著手電筒,這時候光都往申萱身上打去,她頭向後仰去,頭發早已淩亂散開,麵色慘若白紙,手因為捏過肚腹沾到了地麵上淌著的血,十指鮮紅滴血。

牛仔褲是磨白淺色,一大截濕濡血紅,觸目驚心。

白色的大衣下擺更被這攝人心魄的紅色綻成了鮮豔的血海。

她雙眉緊皺,雙目緊闔,雪球跑過來跟在奔跑的生叔後麵,時不時的想要跳起來去蹭蹭被人抱走的主人,汪汪叫著的聲音裏,有嗚嗚的悲慽。

金悅站在遠處,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的,直到那邊電動車與生叔碰上,生叔抱著申萱上了車,她才大叫一聲衝了過去。

裴金城追出來的時候,已經耗了很多體力,又上了一輛電動車,無法坐著,隻能撐著椅背,站著,“去醫所!快點!”

他努力讓自己的大腦清空,不停的給自己洗腦,不斷的重複,“什麽也沒發生,什麽也沒發生!”

“老爺,大少爺,大少奶奶流產了。”何醫生速度極快的戴上口罩,然後戴上手套,看了一眼躺在診**神誌不清的申萱,呼了口氣,“馬上要做清宮手術。”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