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闖入禁區的下場

老人這份心,其實包含著很濃重的愛。

除了裴遠,她不想跪任何人,公婆也就算了,其他幾房的太太和姨太太,她並不想跪。

可是為了脫身……

她才一念之間,裴遠已經帶著阿生走進了這座看起來荒寂的園子,一臉肅重陰沉,申萱見到裴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爺爺,我誤闖禁園,不是有意的,雪球找不到了,我很著急,聽見它在這裏麵叫,我才進來的。”

裴遠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對著地上跪著的孫媳婦狠聲道,“看來你這個大少奶奶是當得太舒服了!”

“爺爺!我錯了,您原諒我吧。”申萱知道茲事體大,所以裴遠一過來想也沒想便開始求情,若平時她沒有做錯的事,萬萬不可能這樣。

裴遠體型微胖,卻不顯腫態,精氣神不是一般年輕人能比擬的威嚴。他看著申萱手中抱著的狗,皺著眉頭。

他掃了四周的人一眼,目光裏帶著警告一路刺過去,汪可茗驚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

季強便一個人站在人圈的前麵,她也不意老爺子一來沒有說責罰申萱,反正怒視其他來抓申萱罪證的人?連這樣的事也要偏袒?

裴遠進園子的時候是眸色陰沉帶火,目光看了一眼內院才稍稍平息一點。

就在他要讓所有人都走的時候,內院裏走出來一個人,讓裴遠的肝火陡然升起!

申萱看到家裏一個個長輩的神色都開始驚涼起來,才側過頭去。

內院拱門裏走出來一個女人,摸住拱門處的電燈開關,園子裏各處的燈都突然打開,煞時便亮堂一片,將每個人的動作和眼神都照得一清二楚,也將開燈的女人照得一清二楚。

她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眼裏是穿透時空的荒涼,看透世事的淡泊,絕不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該有的眼神。

淺灰素衣,青絲綰起,腕戴佛珠。

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的相貌。

申萱覺得,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女人,怕就是這個了。

隱隱感覺到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到鬼的眼神在看那個女人,她心裏開始發毛。

跪在青石的地板上,第一次在沒有長輩的應允下,偷偷的站起來,往後縮了縮。

而奇跡般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沒有人指責她。

汪可茗捂著嘴,“天……歆瑤?”

季強也摸了摸自己的臂膀,抖了抖,“歆瑤?”

這樣的震驚的眼神並不隻有汪可茗和季強才有,裴遠的三個兒子無一不露出驚恐的神色。

齊聲疑惑,“歆瑤?”

“歆瑤?”

“歆瑤嗎?”

歆瑤看著四周亮起來的燈,莞爾輕歎,“好久都沒有開過這燈了,原來還會亮,真好看。”

那語氣裏帶著難以言說的心酸寂寞,笑容卻分外迷人,“好久都沒有看到過這麽多人了,哎,你們都老了……說明你們不靜心,心靜的人,不會老……”

眾人被歆瑤的口吻陰得一步步小退,唯有幾房當家的上前了一步。

裴遠看著歆瑤,唇抖手顫,眼裏眸色繁複不堪。

裴先業衝過去拉住歆瑤的手,一個兒子都二十五歲的男人,泣不成聲,“歆瑤!你居然沒死!”

歆瑤淡淡一笑,“二哥。”

裴顯甕和裴先河都疾步過去,“……”話未落,淚先流。

裴遠壓抑的怒火終於衝了出來,一雙眼眸頓時殺意都起!

“全都給我滾出去!”

裴先業聽到裴遠一聲暴喝,本能的嚇得一哆嗦,但轉身馬上護住自己的妹妹,“爸!你居然把歆瑤關起來!他是你的親女兒!你想把我們趕走,再打死她一次嗎?!”

這次是申萱一個哆嗦,這就是那個被裴遠親手杖死的女兒?

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可是據她所知,那個被杖死的女兒現在也有四十了,燒香念經的地方靜心所以不容易老麽?

她看到裴遠此時嗜血的眼神,知道今天誰也救不了她了,她不該來的。

那邊已然有了父子欲要反目成仇的架式,這時候已經沒人來管她了,她又不能跑,更不敢過去勸!

這是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看到裴遠用這樣的一種眼神看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外加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

那眼神裏她看到了血腥的殺戳!

但又極力的隱忍!

而這時候裴金銳已經悄悄的退了出去,退到丁字路口撞到了站在路外的白莎,他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你設計的,是不是!”

是肯定的問句。

白莎的脖子被卡得難受,她已經踮起了腳,在裴金銳的麵前這時候卻異常的逞能,“同樣是讓他們分開的方式,我喜歡這一個。”

“白!珊!”裴金銳一字一頓的咬牙咬出白莎的名字,眸裏是恨不得生出刀子來殺這個女人,“你居然敢用這樣的方法!”

“當初那樣她不也是受了罰嗎?怎麽?我來做,你就心疼?”

裴金城自然知道白莎口中的當初,當初他是知道自己的爺爺是個什麽人,自己家裏的人絕不會讓外人隨便欺負,哪怕是家裏的一個傭人。

更何況爺爺看似一直在懲罰申萱,但又很欣賞,更不會讓她受到真正的傷害,所以他才敢那麽做。

可是禁園這個地方,連父母這輩的人都不敢越雷池半步,現在叫申萱進去,意味著什麽?

剛才他一直站在後麵,看到爺爺的眼神變化,這已經不單純是一個簡單的觸犯家規的事件了。

“白莎,你自作聰明,你看著吧!我會讓你親眼看看,你的裴金城是不是會跟你越走越遠!”

“你想告訴金城是我?嗬,你不怕我把跟你之間合謀的事……”

“我不會告訴他是你做的,但是……”

裴金銳沒有說完,唇角輕輕一勾,眸裏詐光一閃,回頭看了一眼灌木叢生的路,眸色又是一沉,丟開白莎便朝沒人的方向走去。

電話拿在手裏,撥了出去。

裴金城此時剛剛跟秘書Sunny坐上和彼德約好的西餐廳的車,電話響起來的時候,他皺了一下眉,本來想不接,可這電話哪怕隻是想了一聲,也感覺十分聒噪。

接了起來,那邊喊了一聲,“大哥。”

裴金城眉頭皺得更凶。

“哥,你現在能不能馬上回來?”

“不能!”裴金城一口回絕。

禁園

“爸!我們要把歆瑤帶出去!”裴顯甕首先提了出來,妹妹出來的時候看著燈光的眼神,讓他心酸不已,好久都沒有這樣的燈光,這麽多人來過,她是有多寂寞?

經常從這裏過的時候,都能聽見裏麵木魚聲陣陣傳出,卻從未敢踏足一步,他這個當大哥的,失職。

當年也是他們都太懦弱,失去歆瑤的時候,大家都很後悔當時的怯懦,他不想再讓悲劇發生。

裴先業一直張著臂護著一直靜靜站在他身後的歆瑤,“爸!大哥說得對,歆瑤應該從這裏搬出去!”

裴先河亦是很激動,“爸!我也絕不同意您把歆瑤關這裏,您這是非法拘禁!犯法的!”

裴遠眸裏冷戾之光愈來愈盛,喃喃念道,“犯法?”念完後張狂一笑,嘴角弧光淡淡,有了殺意一般,咬牙問,“先河,你敢再把這兩個字給我念一次?!”

裴先河不禁一怔,老二裴先業上前一步,捏著的拳頭都在顫,“爸!歆瑤既然還活著,您就應該讓她跟我們出去,您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季強和汪可茗都驚慌不已,這樣的情形很相似,像當年歆瑤被杖的情形,幾兄弟合力要保這個妹妹都沒能保住,至於是什麽原因,即便是夫妻,她們也從未從自己的丈夫口中得知。

如今故事重新翻拍上演,似乎比當年還要厲害!

“跟我講-法律?!跟我講道義?”裴遠從三個兒子身上一個個的看過去,他的眼光毒辣如刀,一個個都刺進他們的眼中,眼裏都是輕蔑,“憑你們?你們敢跟我講這些?笑話!看來當年沒把她杖死,你們個個的心都很是不甘啊!”

“爸!若您今天還要動歆瑤!”裴先業眼裏也腥紅了起來,“我絕不同意!”

汪可茗嚇得腳下一軟,忙跑過去拉住裴先業,哀勸道,“先業,你別這樣,跟爸爸認個錯,這事情咱們不管了,不管了。”

裴先業猛的推開汪可茗,“滾!”

汪可茗被推搡在地,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丈夫,眼裏泛紅,“先業……”

季強自然也不想裴先河被卷進去,可是她還沒有走近,向來溫和的丈夫亦是暴吼她一聲,“滾!”

裴遠轉身緩步踱到石桌邊,坐下來,他眼睛看過去,看到自己的女兒站在三個哥哥身後,一臉平靜,而自己的三個兒子都是義憤填膺的怨毒的看著他,個個都覺得他是一個劊子手!

兀自一笑,如刀的眸光一偏,偏向申萱。

申萱還抱著雪球,這時候一個哆嗦,手一抖,雪球落在地上,她剛要彎身去接,裴遠淡淡道,“阿生,把這個擅闖禁地的狗剝皮吊死!”

申萱心神均被猛烈一擊,再次“撲通”一聲跪下,眼神簌簌的落下來,上次被杖的時候,若不是哥哥打了一個電話,她都不會哭,可是那狗不是人,它並不知道這是禁區,她跪在地上,哀求道,“爺爺!別殺雪球,求您了,它也不懂的,爺爺,求您了!”

“申萱!”裴遠平日裏都是阿萱阿萱的喊她,今日這一聲申萱,生疏而冷硬,“看到我到老年來父子絕裂,你是什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