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給雪球洗澡

裴金城比申萱早兩天回到G城,申萱回到G城,沒去公司,直接拿著行李回了家,便看到小英拿著花灑在花園裏給狗洗澡,不對啊,梧桐苑沒養狗的,以前覺得照顧一個植物人都照顧不過來,哪有時間管狗,這狗看著有點麵熟啊?

這不是申家那隻鬆獅崽嗎?雪白的毛,可愛得不得了。

“小英,你是在給雪球洗澡?”

小英並沒有很驚訝,“少奶奶,對啊,少爺專門去海城帶過來的,說是叫雪球,這狗狗真可愛。”

專門去海城帶過來的?

申萱把行李放在門口,走過去接過小英手中的花灑,蹲下來給雪球洗澡。

雪球看到申萱,大大的獅子頭甩了甩,水珠四飛,濺得申萱一身都是。

雪球長得太肉,毛色又很白,鬆獅的頭本來就大,看起來跟個球沒有分別,申萱抱著雪球去寵物店給它做了個新發型,把它的發型弄得更像個獅子了。

雪球是個很有教養的狗狗,申萱買雪球最喜歡吃骨頭餅幹訓練它。

白莎從來不和她碰麵,申萱都已經快要忘了她的存在。

十二月中旬的天氣已經涼了,即便地處南方的G城,也已經要穿一件呢大衣了。

裴金城出差未歸。

申萱搓著手,一路去找雪球,找了將近兩個小時還沒有找到,她又不習慣在裴家大宅大聲喊話,是真的有些著急了。

丁字路口是濃密高繁的灌木,她似乎聽見了狗叫聲,站在禁路的路口,想進,又不敢進。

傍晚的太陽沒多少溫度,雙手擴在嘴邊,低低喊了幾聲,“雪球,雪球。”

她左顧右盼,這個地方不可能有人來,裴家家規森嚴,這裏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萬一雪球進去從什麽小洞裏走丟了,被狗販子賣了,或者被人宰了?

心裏不禁一寒,抖了抖。

沒有養過狗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那種心情。

而且裴金城就是看她喜歡雪球,才特地跑一趟海城,給她帶過來的,這是她丈夫送她的禮物……

她凝了一口氣,狠狠一咬唇,撥開灌木叢,往禁路裏走去。

申萱才進了禁路,遠處閣樓上拿著望遠鏡的女人,冷靜道,“阿月,去通知大太太,二太太,讓她們想辦法讓老爺子知道,大少奶奶入了禁路。”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白莎勾了勾唇角,裴金銳要她用自傷的方式去拉隴裴金城,她偏不,她要申萱--不得好死!

申萱覺得自己不會聽錯,雪球是申家的母鬆獅生的寶寶,其他幾隻都被幾個哥哥分了,就留了雪球陪著鬆獅媽媽,回申家的時候,她特別喜歡雪球,那時候它還沒這麽大。

裴金城把雪球帶回來這段時間洗澡都是她洗的。

裴金城也很喜歡,雪球的餅幹和狗糧都是他買的,甚至比她還要溺愛,覺得狗糧吃多了就像人吃多了速成食品一樣,肯定會不好,所以還會每天讓小英給雪球做飯。

雪球是她和他一起訓練的。

每次餅幹扔進雪球嘴裏的時候,它都會興奮得叫幾聲。

如果被裴金城訓斥了,還會嗚嗚的撒嬌,去拱他的褲腳。

她連雪球打噴嚏的聲音都聽得出來。

陽光越來越黯了,裴家的路燈陸續的開始亮起來。

禁路上的燈不比其他地方,根本沒有路燈。

灌木也不像其他路在固定的時間會有園丁來修剪,又深,又沒有章法的亂展。

申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覺脖子上起了雞皮疙瘩。

從來沒有看到有人來清掃過這段路,雖然這段路幾天便會看見落葉堆在地麵上,過幾天又不知道被誰清掃了。

以前他對裴家的時候從來不去打聽,隻知道有些路不能走便不走就是。

可現在雪球的叫聲在裏麵吸引著她,她站在原處,看著被灌木遮得看不到路的路,隻能彎腰把頭偏到離地麵近些的地方,才知道,這的確是條路。

不敢再往前走,捏了捏拳頭,彎身把頭斜倒著,壓低了聲音喊,“雪球,雪球。”

裴金城出差的時候還捏著她的臉說,“別把咱們的雪球給養得更肥了,它現在該減肥了。”

咱們的雪球……

天越來越暗,申萱害怕等會連這條路都看不清了,她覺得愈來愈冷。

是心底驚得生寒。

大吸一口氣後,撥開灌木往裏麵走去,她得快點找到雪球,誰也不會知道她來過。

若是叫人滿宅子找狗,別人又會小題大作的說她找個狗都要驚動一家子人……

裴家是一個絕對的封建統治的家族,人治的社會。

即便很多人都對這條禁路好奇,但誰也不敢站出來忤逆裴遠去探一探虛實。

所以裴金銳這樣心思的人,在被那日裴金城暗示之後,也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再靠近那條路。

不敢靠近,不代表沒有興趣。

申萱一進去的消息漏了出去,幾乎挑起了這個宅子裏每一個人的神經。

是那種摁著心口的驚險與刺激的神經。

趁著混亂打著要懲治擅闖禁地的人的幌子,一擁而上都衝進了禁路,要抓住那個人。

所謂的禁路一旦走到頭,繞過一些假山小河,便能聞到一股香火味,這種香火味甚至可以遮蓋住園子裏的花香,草香,樹木香氣。

顯然這種香火味不可能是一日薰成的。

園子裏還算安靜,不要說門匾,就連石拱門上的刻字都沒有,裴家都是中式的園子,房頂都是用瓦,瓦溝裏很多地方都長了草,但地麵又打掃得很幹淨,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璿家得很她。

耳朵裏突然傳來的敲擊木魚的聲音一陣陣的傳進她的耳朵裏,申萱再次忍不住的摸了摸脖子,仰頭看了一眼已經暗得不剩什麽光亮的天空,雞皮疙瘩再次鑽了出來。

申萱看到雪球正在一口井邊低頭吃東西,心裏頓感不妙,捏著拳頭喊了它一聲,“雪球!”

雪球抬頭看到申萱,低頭把地上最後一塊它主人最愛拿來獎勵它的餅幹吃進了嘴裏,搖著尾巴,肥胖的身軀頂著那頂圓大蓬鬆的頭,朝著申萱跑去,歡實的叫個不停。

申萱也顧不得那麽多,彎腰抱起雪球就準備離開,但願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事實正如她想的那樣。

她被人設計了。

當她看到雪球吃餅幹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被人設計了。

事態的發展往一個不可挽回的局麵奔去。

大房二房的太太,姨太太們最先“正義”跑到禁園堵住了想要逃開的申萱,一個下人也不敢進來。

沒有進來的還有三房的蔣琳,她不是個愛多事的人,是所有的太太和姨太太中唯一沒有到場的。

好些人都想看到申萱受罰,擅闖禁園的後果,便是觸了老爺子的逆鱗,雖然沒人知道這裏麵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好像是商量好的,每個人手裏都拿了大的手電,因為這園子裏環境幽暗,感覺處處吹著陰寂的風,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申萱被堵在園子裏,她知道此時理虧,“媽,我我我,雪球不小心跑進來,我帶它出去。”

季強輕蔑的看一眼申萱懷裏抱著的鬆獅,雪球已經長大了,抱在申萱懷裏,就讓人覺得申萱力氣不小,“哼,帶出去?知道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裴家是這麽不懂規矩的地方?”

話裏的威脅警告暗示著她的下場,申萱看著站在她麵前的幾個長輩,提醒自己不要太緊張,摸了摸朝著幾個太太“汪汪”直叫的雪球,恭敬道,“媽,我擔心雪球走丟才進來的,我錯了,下次不會讓雪球跑進來了。”

汪可茗飛著媚眼“哎喲”一笑,“我說阿萱啊,一條狗而已,你可真是重情重義啊,為了一條狗鑽進這禁園子來,你可真是不怕死啊。”

不知道為什麽,申萱聽到汪可茗說那句“一條狗而已”讓她極不舒服,最終忍了忍,“二媽,雪球是金城送我的。”

汪可茗還是一慣的帶著點媚,“金城送你的,不也是個小畜生嗎?”

申萱咬了咬牙,“二媽,金城也很喜歡雪球。”

汪可茗又是“哎喲”一聲,“瞧把這申家的小姐給氣得啊,二媽給你道歉啊,不該說你懷裏的寶貝是小畜生。”

申家的小姐?

申萱告訴自己忍忍就過去了。

季強剜了申萱一眼,“這種時候就不要一口一個金城的拿出來當擋箭牌,要是金城知道你做了這麽荒唐的事,都會被你氣死!”

申萱知道裴家是個很重規矩的門第,她不是沒有領教過,心裏不禁一抖,抱著雪球,哀求道,“媽!放我走吧。”

汪可茗撞了一下季強,即便越來越暗的天色下,申萱還是看清了汪可茗眼中那些狡詭的浮光,她心裏打顫,聽到汪可茗在季強麵前扇風點火的對她說,“放你走了,咱們裴家就不要家規了?”

“……”明明感覺冷,可背後已經涔出了很多汗。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多人。

申萱咬了咬唇,她知道,今天她完了。

看到大房二房三房的當家男人還有家眷出現的時候,申萱就知道,她走不了。

聲音越來越大,公公裴顯甕首當其衝的斥責了她,並罵道,“還不快去沁園給老爺子請罪!!!”

申萱猛的回過神來,感激的看了一眼裴顯甕,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馬上鞠躬,“爸,我馬上去給爺爺磕頭認錯。”

裴顯甕的手心已經是大把的汗流了出來,從他聽到申萱進了禁園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今天這禍是徹底的惹大了!這家裏沒有人敢公然違抗老爺子的,“還不快點!還在這裏磨蹭!”

申萱抱著雪球就要離開,卻被季強擋了去路,“今天這麽多人在這裏,這麽多長輩在這裏,你犯了裴宅的大忌,居然連跪都不跪?”

申萱想趁著裴遠沒有過來即早脫身,在裴家,初一十五都要進宗祠下跪上香。

每個月初一十五的前一夜裴遠都會住在寺廟裏,一到淩晨便會去請頭香祈福,然後一大早覺也不睡的帶回廟裏的福水給家裏的晚輩塗在茶杯上讓他們喝下去。

每每這個時候,跟裴遠請茶的晚輩都是要下跪的。

而且跪得心甘情願,因為大家都知道,裴遠迷信,他帶回來的福水,就希望子孫喝下去後永遠平安,不是跪他,而是希望子孫多跪跪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