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疼

他咂咂嘴,舌頭和口腔天堂中間頂著的一粒糖,還硬硬的,越化越小,這味道怕是等會就沒了,嘴角的笑意還是那樣不羈輕狂,隻不過目光淬在金色的世界中,是說出不出來的軟溺溫柔。

她不禁心下一動,壓著嘴唇的手指拿開,再次伸臂圈住了他的脖子,皺了皺鼻子,“還有,為什麽不給我吃?”

指背順著發絲的走向向後滑去,輕輕一轉再次兜住了她的後腦。

這一次的吻,不是突如其來的,不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發生的。

她期待著,臉抬著,眼睫閃動間,看著他離她越來越近的額,眉,眼睫。

而後,在他吻上她的時候,她伸出了自己的小舌,纏上的,不僅僅是他嘴裏那粒糖。

在異鄉的一個城市,浪漫的金秋,他抱著自己的妻子在一條行人邁著慵懶步伐的街道上,吻她。

在自己的家鄉,二十五年了,她第一次這樣不用付錢,不用借位拍攝,跟一個男人在這條走過無數次的藝術長街上,回吻他。那是她的丈夫。

世界都靜謐了。

他們能聽見自己綿沉舒展的呼吸,能聽見舌與舌之間因為勾逗著那粒糖而發出的“磕磕”聲。

那粒糖越來越小,他們便吻得越來越慢,越來越輕柔,生怕化光了,再也找不到理由繼續下去一樣……

耳邊有“沙沙”的聲音,是炭筆落在畫紙上的速度和摩擦,有些東西,慢慢的用各個角度在不同的紙上,定格。

他攬著她散步,兩個人走路的樣子,搖搖晃晃,時不時的東倒西歪。

今天的她沒有職業裝的強勢,一下子小了幾歲。

今天的他穿著跟她同一色係的白色休閑運動套裝,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插在褲袋裏,搖搖晃晃的走著。

像大學裏談戀愛的少年和少女。

沒有說話,一路無言。

她回味的是他給的那個吻。

他回味的是那個吻她眼中的光亮,心悸之後,心湖蕩開。

梧桐街上車流一般都不會很快但是有兩部車是開得格外的慢,甚至還靠邊停車駐留。

韓岐揚握著方向盤,他的車子正好停在申萱和裴金城接吻的街對麵的咖啡館外。

後視鏡裏,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反複的吻在一起。

捏著方向盤的手很緊。

他甚至想要拍斷這方向盤!

他從未去考慮過愛情是什麽,隻知道小的時候兩方老人說“以後長大了就讓你們結婚好不好”的時候,他很高興的就答應了。

她沒什麽不好,除了不想嫁給他。

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麽不好,她就是不想嫁給他。1cv7v。

可以在校足球隊比賽的時候,她親自熱辣上陣,加入拉拉隊給他加油;她可以大冬天的衝進冰渣子滿滿的河裏去把他拉上來;可以因為有男同性戀喜歡他的時候,出手揍人;她總是替他撒謊,免他挨家裏的揍。

可她說,那些跟愛情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不是愛情,又是什麽?

她跟裴金城這樣才叫愛情?

幾年前認都不認識,因為一場差點弄得家破人亡的打鬧結成了夫妻,而且那男人還是個植物人,這就是愛情?

她去G城要嫁給一個植物人,他都跟著她過去。

他怕裴家的人欺負她,他想,她從小就是他的媳婦兒,他哪能讓別人去欺負她,就算她照顧那個植物人一輩子,他也得去把她守著。

可是明明自己苦心守護的珍寶,卻突然有一天被他人占為已有。

幾年前他還覺得自己的心是鋼打鐵鑄的,沒關係,他等著她。

可是現在他發現,原來不是,都是五彩斑斕的琉璃,一摔就碎。

那些兒時的誓言誰又還記得多少?她一定不記得了。

“小璿子,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

“岐揚,放心吧,你落水的時候,永遠有小璿子去救你,所以你永遠都不用學遊泳,我會就行。”

他從來都沒有學過遊泳,他以為永遠都不用學。

可是如果他現在落水,她又在哪裏?

他看著車內的後視鏡,裏麵的自己眼睛裏全是淚水,可他的五官和長相比裴金城差嗎?比裴金城矮嗎?

怎麽可能?

連她都說,“裴金城長得又沒你漂亮,他怎麽就那麽拽?”

就算家世不能跟南方的裴家相比,跟她也是般配的吧?

他現在才意識到,漂亮對於男人來說,興許是個貶義詞吧?

而韓岐揚沒有發現的是,他車子不遠處也停了一輛黑色的海城牌照的車子,很新。

裴金銳已經無法再平靜的往後視鏡裏看了,他再多看一眼就會心血管爆表,血壓也會爆表。

他很想開車過去,撞死那個摟著他心愛女人的男人。

很想。

很想。

裴金城醒過來後,簡直就是他的噩夢!

這個噩夢必須要終結它!

手機拿出來好一陣,有些電話號碼,他是從來不會存的,即使存了,在一定的時候也會刪除,比如“白莎”。

手機拿出窗外,對著外麵的情侶摁下確定鍵。

將圖片放大,剪輯到清楚的樣子。

編輯短信:

“小莎,你知道不知道和你相愛了十來年的男人現在在幹什麽?你住進裴家這麽久,我哥有陪你回過白家嗎?有這樣旁若無人的吻過你嗎?你們在一起十來年,他會把工作放下來陪你散步晨跑嗎?你知不知道我哥會在海城呆差不多半個月?半個月,陪阿萱回個娘家,居然是半個月。而且G城現在那麽多事堆著,聽爺爺說,金城控股天天開視頻會議,小莎,你幾時享受過這種待遇?我哥會為白家的家族事業親自出頭,弄得重傷嗎?十年?是不是還抵不過幾個月?”

發送……

白莎第一次這樣瘋狂的砸摔東西,砸得臥室一片狼藉。

她一向乖順,特別是跟裴金城在一起後,他不喜歡她做的事,她都不做,她迷戀他到無法自拔。

他也遷就她。

他是個對生活品位相對較高的人,喜歡的東西,不乏奢貴,但她就是喜歡一些文藝範小情調的地方吃飯,喝東西,他也從不計較,順應著作陪。

他的理由很簡單,她讓他少操心,他也不會給她添堵,大家要互相尊重。

他說夫妻之間就該相敬如賓,如果要像他的哥們跟女朋友那樣總是吵架分手,他情願這輩子都不結婚,那簡單是人間煉獄,哪還是什麽結婚?

什麽事她都征求他的意見,他同意,她就做,隻要看他皺一下眉頭,她都會放棄。

事後,他都會很歉疚的說,“委屈你了,小莎。”

她覺得他是疼愛她的,因為他總是會用別的方式補償她。

外麵那些女人萬紫千紅,百媚生妖,那又如何?他從未想過影響她的地位。

以前他那些女人,哪個不漂亮?哪個身材不如申萱的好?

可是哪個敢衝到她麵前來冷嘲熱諷?哪個敢跟同他爭吵?若她想跟他一起吃飯,又有哪個女人可以把他拉走爽她的約?

她一直都以為他隻是一時好奇的想玩,男人大多這樣。

可現在,這樣子哪裏像是在玩?

住進裴家這麽久,別說帶她回白家串門,一起吃飯還卡著時間。

吃完飯也不陪她。

裴金銳的心思,以前她還不能太明白,想是大概想借她的手除掉申萱,她拒絕了那次綁架的策劃,裴家的家族內鬥,她不想參與,身在豪門的人,有幾個不明白的這裏麵的風險?

她不能做些決定害了白家。

若以前她還覺得裴金銳是想除掉申萱,那麽那天晚上他給申萱送了精油,她就該明白,裴金銳是想破壞申萱和裴金城的婚姻。

同樣是要她出來攪。

白莎從小就是個乖順一慣了的人,這樣的人溫吞沒有激情,但有一個好處,就是做事不會急躁過份,就好比打電話給白立偉想要申萱去坐牢的事。

她想了整整一天,即便心痛難忍,她還是想了整整一天。

用一天的時間來思量說還是不說。

她是個懂忍的人。

如果裴金銳也想破壞申萱和裴金城的婚姻,又何必要她來出麵?

他自己也不想做這個惡人吧?

既然他都不想做這個惡人,這裏麵的利害關係,又豈是一下子就能說明的?她何必來做這個出頭鳥?

她回了條消息,“他們是合法的夫妻,回娘家是該的,我還沒和金城注冊,不需要這些過場,而且阿萱遠在海城,回娘家不如我方便,這些事本來不該計較。金銳,你別想太多了,如果看到金城和阿萱,替我問他們好,謝謝。”

裴金銳在收到這條短信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摔電話!

他的意識裏,白莎一直都是被裴金城牽著鼻子走的沒腦子的女人,他以為會立刻接到白莎的電話,聽到那頭的哭訴,可這女人大方到讓他簡直都不敢小看。

怪不得以前裴金城外麵的女人就算再明星再漂亮,白莎也可以跟不知道似的當她的正牌裴金城的未婚妻。

那些事,白莎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一個圈子裏,還會有什麽秘密?

他是真的小看她了。

“小璿子!”

申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停下後轉身過來,看到一枚穿著淡藍襯衣銀灰馬甲的長腿花樣美男正朝著她燦爛一笑。

裴金城攬著申萱的肩膀沒有鬆手,隻是把褲兜裏的手拿出來,伸到韓岐揚的麵前,“你好,韓總。”

韓岐揚回握後鬆開,笑笑,“裴總好,沒想到這裏遇到。”

裴金城道,“這有什麽,我太太是海城人,陪她回趟娘家,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有什麽想到想不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