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申萱,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申楷是以為萬事一碼歸一碼,不滿意妹妹和裴金城的婚姻是回事,但裴金城為申家做的事不能不記功,不能理所應當,所以在對裴金城出言相謝的時候,並未覺得有一點心不甘,情不願,“這次多虧了金城你,不然申家真是有點惱火。你這傷,讓我們都內疚得很。”

裴金城聞言,不禁莞爾,“大哥哪裏的話,一家人,不說那些。”

裴遠此時已經跟旁邊坐著的申老爺子交耳相談,並沒有管那些年輕人說著什麽。

申萱扶著樓梯,緊緊的抓住,腳上的棉拖沒有聲音,她已經走到了轉角,身後的聲音已經聽不太清楚,但她的耳朵還是可以將那些不清不楚的聲音漸漸放大,聽不清楚也像打雷一樣,炸得耳根子疼。

腳上有些虛軟,她的力量全都在手上,木質的樓梯扶手老舊卻光滑有質感,這園子說是在裴金城出生後翻新過,但是好的木料都沒有丟,聽傭人說,光這幾層樓的扶手木料都值上百萬。

這宅子裏單單普通一樣東西,都是不菲的價值,裴家的實力是那麽的強。

強到幾乎要了申家的老命的婚契在他們的眼裏居然可以原物退回,隻為娶白莎進門。

她以為裴家是稀罕那些東西的,裴家人都是在乎金錢的,不能離婚也是擔心離婚分家產造成散財。

雖然金城控股確實有錢,但是申家那些婚契不是小數目啊。

到底是因為看不上那些東西,還是白莎太值錢?

白莎要進門的事,她心裏是萬分疼痛,卻從未在哥哥爺爺麵前提半個字,怕他們擔心,自己也羞於啟齒。

哥哥是有仕途的,他的妹夫卻要娶妾,是多難堪啊。

她自己難堪可以,現在卻要讓申家難堪。

她一直苦心經營的“我很好”三個字,就這樣如同一件沒有衣扣的衣服一下被人扒開,赤0裸裸的呈在眾人眼前。

她每次用聲音,用微笑畫的“我很好”三個字,被人用強力的硫酸潑掉,洗掉。

那些灼湯在她身上的硫酸黏附在她的皮膚上,痛得她想要放聲大叫。

他怎麽可以?

可以去申家剝開她的衣服,腐灼她的皮膚。

縱使她是申家的女兒,但在申家人的麵前,她還是需要衣服蔽體,還是需要光潔的外貌。

她現在像個什麽?

像個什麽啊?

他所承諾的顏麵到底是什麽?

顏麵。

樓雖坐動大。她是再無顏麵麵對自己的爺爺和哥哥了。

她苦心經營的顏麵已經被毀得幹幹淨淨。

裴金城,你到底給我的,是什麽顏麵啊?

還沒有洗澡,還穿著白天上班穿的職業裝,腳上是小英給她拿出來的素色棉拖。

剛一踏下石階,正在拿著掃帚掃樹葉的小英喊住了她,“少奶奶,你穿著拖鞋去哪裏啊?”

申萱突然回過神來,眼睛望向小英的時候,馬上回頭拉開鞋櫃,拿出了自己的鞋子,換上高跟鞋,偏首向內拭了拭眼角,再抬頭看小英的時候,已經淡然,隻不過眼睛發紅,“客戶打電話,得趕緊過去一下,晚上別報我的飯上去了。”

“可是,申家爺爺和大舅爺都在,不如安排別人去吧,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我走了。”申萱沒有解釋,快步的走出了梧桐苑。

這樣地方她哪裏還呆得下去。

爺爺是那麽疼愛她,哥哥是那麽疼愛她,他們卻同意讓裴金城娶妾。

千億婚契嗎?

也好,也好。

曾經這東西害得申家差點垮下去,如今回了申家,她心裏的罪孽也少了些。

罪孽少了,疼痛卻多了,一刀一刀似的。

車子開出停車場後,眼淚便這樣,開出渠道,洶湧而來。

千億婚契回去了,她還欠不欠申家了?

可是她還欠裴家什麽?

裴金城為了白莎進門,還了她抵罪的婚契,還為了申家受了傷。

是不是所有的都要她來還?

“哦?”裴金城看了一眼小英,俊眉緩緩收隴,“少奶奶又去應酬了?”

小英點頭,“說是客戶催得急。”

裴遠自顧自的倒著茶,偏頭睨著說話的小英的時候,眸露關切,小英知道,這關切的神色,自然是給為什麽要出門應酬的少奶奶的。

裴金城訕然一笑,轉頭跟申老爺子和申楷說,“爺爺,大哥,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受傷,辛苦阿萱了,等了好些起來了,便不讓她這麽累了。”

申老爺子搖了下頭,“公司的事總歸要處理的,沒關係,現在事業難做,小五這樣用功,我是欣慰的。”

裴金城又跟他們寒暄一陣,才對還沒得主子命令便沒有退下的小英說,“小英,你讓生叔過來領著爺爺和大哥過去主宅吃飯,我這樣過去也不太方便就不去了,等會給我送些清淡的過來。”

小英點頭,馬上說好。

小英一出去,裴金城便跟申楷說,“大哥,不好意思,我傷口在腹部,坐久了有些難受,晚上就不陪你們過去吃飯了,實在是招呼不周。”

裴遠站了起來,“金城,你好好休息,親家不會在意這些,我陪難道不一樣?”這一說完便笑容大開的看著申老爺子和申楷。

那二人也站了起來,申楷道,“金城,你就好好休息吧,裴爺爺作陪,我們還覺得更有麵子,哈哈。”

幾人笑聲傳開,門外進來的生叔微一鞠躬,幾句問好後便領著人出了梧桐苑。

待聽到苑外電動車走遠,裴金城又叫來了小英。

他往沙發背上一靠,今天的傷口已經沒多少感覺了,隻要石膏拆掉,他可以在房間裏慢慢的走,俊眉輕輕一蹙,音色已不複方才廳裏坐著人時候的談笑風聲,顯得沉凝,“少奶奶回來過?”

小英快速的點點頭,“嗯嗯,剛剛我沒說,是因為申家爺爺和大舅爺在,少奶奶看起來心情不那麽好。”

“哦?”

“少奶奶眼睛紅紅的,跟哭過了似的,我又覺得奇怪,少奶奶這人吧,說她偶爾笑一笑是可以的,但說她哭,我是不相信,可能看錯了也不一定,呃,她說有客戶,可是我看她上樓了,接電話有客戶,你們肯定會聽到的,但你們似乎都不知道她回來過。”小英是大戶人家的傭人,雖然讀的書不多,但是耳濡目染了大戶人家的為人處事,又總是謹記什麽事都得小心,所以心思也有些敏感和聰慧,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裴金城並不奇怪。

聽小英一說完,裴金城心裏一沉,怕是她聽到了?

“去把裏間床頭櫃上的手機給我拿出來。然後給我安排一個司機過來接我,記住,別驚動了申家的人。”

小英一見裴金城說話態度沉斂凝重,便更是提心吊膽,趕緊照做,把手機給了裴金城後,立即出去安排司機。

裴金城撥了申萱的電話,鈴聲悠揚傳來,“候鳥飛多遠,也想念著南方,旅人的天涯……”

歌聲響了一遍又一遍那頭的人就是不接電話。

打得裴金城想要砸電話。

什麽叫“下一站還感覺不來是冷還是暖,天一亮我又離開...”

什麽叫“如果我回來,有沒有人等待?”

什麽又叫“如果我孤單,會不會誰明白?”

他是南方人,不像申萱那樣張口閉口都可以帶點國罵,總覺得有些不習慣,那些罵人的腔調,總還是適合長江以北那帶人說話的速度。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心中咒罵,粗鄙之言他是鮮少罵出口的,但心裏罵總是可以的,這TM到底是什麽人亂寫的一些無病申銀的歌詞?

還逼得他一遍遍聽,搞得他沒事也能心裏哼出這樣的調子,沒事找事的。

撥出鍵再次撫上,歌聲再次傳來……

申萱是他從海城抓回來的,現在卻教他一次次的聽著“天一亮,我又離開……”

閉上眼睛的時候,心裏一緊。

電話掛斷,編了一個短信,“跑哪裏去了?非要搞得雞犬不寧你才開心?”

猶豫了一下,刪除了。

又編了一條,“限你半個小時回來,爺爺和大哥都在,你總要出來一下和他們吃飯,不然像什麽話!”

再次猶豫,又刪除了。

想了想,咬著牙又編了一條,“申萱!不要動不動就耍你的小姐脾氣,這裏是裴家!不是申家!”

這次幾乎沒有猶豫,便刪除了!

猛的一闔目吸氣,手中的手機已經被他捏得很緊很緊,那口氣吐出來的時候,他睜開了那又冷凝的鳳目,森白的牙齒咬了一下唇,再次歎氣出聲,重新編寫,“阿萱,你在哪,我在找你,很擔心。”

發送……

申萱喝得酩酊大罪,在辛恬的**睡得很香。

而裴宅裏裴金城卻給申老爺子一個勁的陪不是,大概是會應酬得有點晚。

手機裏的定位係統查到了申萱的所在地。

白色之夜。

看到這個地方,裴金城就咬了牙。

那是一個上流社會的會所。

那個會所出名就在於可以在那裏結識很多美女,美女也可以結識很多有錢男人,不管高富帥,還是矮富醜。

長得漂亮的男人照樣可以遇到富婆和豪門千金。

那個地方隻要用以上幾句話就可以概括,不用再一一說它的功能。

裴金城有一種五髒皆炸的感覺。

她居然去了白色之夜。

裴金城是討厭坐輪椅的,而且當時不能下床的時候,他沒有出過裴宅的門,外麵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初醒時坐過輪椅。

他的自尊心很強,強到不容許自己的狼狽被他人看見。

辛恬接到大堂經理的匯報,裴家少爺來找他的太太了。

淩晨一點的白色之夜差不多已經散了,雙休的時候會開到很晚。

辛恬住的地方是頂層,那一層需要單獨刷卡才能出電梯。

接到裴金城的時候,辛恬讓側了身,靠了邊,風情的笑道,“大少爺,這麽晚了,不如明天我把阿萱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