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長壽自覺對主子盡心盡責,可自打那天“規勸”了主子注意身體之後,他就發現,主子爺看他的眼神,有點兒危險,總讓他脊背發涼。可他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呢?他伺候主子快二十年了,自打主子生下來,他就是是小主子的哈哈珠子,主子長大了,他是貼身的太監,主子什麽事兒也不瞞他呀。到底是哪兒出問題了呢?

最可疑的是,主子看他的眼神兒不對,福晉看他的眼神兒,也很有問題!怎麽看都像是在笑他!

想不明白。

剛好,萬歲爺特別恩賞,常駐溫泉莊子的陳太醫來給主子、福晉請平安脈,出來之後,他悄麽悄兒的跑了一趟陳太醫住著的偏院,問問太醫,“主子爺的身子見好了吧?成親之前,您老說了讓注意**,不可放縱。主人們感情好,奴才也不懂這些個,隻怕宮裏的娘娘問起來,不知道怎麽回話兒。”

陳太醫才在書房坐定,要把剛剛跟六阿哥討論的方子錄下來,好好研究。就被長壽給堵在書案前問起了六阿哥的身體。他也是太醫院的老資格了,聽話聽音兒,哪能聽不出來,錢長壽的意思,是拐著彎的問他六阿哥是不是縱欲過度虛耗元氣。這不是扯嘛,兩個主子他都是號了脈的,六福晉還是處子之身呢,縱哪門子的欲?

就是六阿哥,也沒有精氣虧損的跡像啊。這貼身太監是怎麽當的?這麽想著,看錢長壽的眼神就詭異起來,到底是太監哈,這有些事兒,他就不明白是咋回事兒。但話不能這麽明著懟他呀,老太醫樂嗬嗬的,捋了兩下胡子,說話聲音慢悠悠的,“錢總管放心,阿哥的身體狀況很好,到是比成親前還要好上一些。您若是有什麽擔心的,可以問問管事的嬤嬤,許是就不那麽擔心了……”

走吧走吧,可別在這兒煩我了。經年的老嬤嬤,是能從女子體態看出來是不是處子之身的。你去問去吧。我橫不能跟你說,阿哥沒跟福晉圓房吧?

就這麽把人給打發出來了。

長壽感覺陳太醫什麽都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他還真就跑去找孫嬤嬤了,還是那個話,讓嬤嬤勸著主子些,不可放縱,對身子不好。孫嬤嬤是奶嬤嬤,也算半個娘了,有些話,她還是能說的。孫嬤嬤白眼差點兒翻上天。不過到底沒像陳太醫那樣兒跟他來春秋筆法,到是說了,主子們還沒圓房,阿哥心裏有數兒著呢。她到是盼著主子們能早點兒圓房,福晉能早點生下小主子,就更是萬事如意了。

哦……

長壽從孫嬤嬤那離開,回來想了一路,有點兒悟了。要說吧,他也不是真的啥都不懂,能啥也不懂嘛。就是沒想到,阿哥與福晉天天一被窩睡著,居然……?真不能怪他呀,誰能想到,一被窩摟著睡,居然都沒成事呢?看福晉天天滿麵紅光的在院子裏折騰得可有勁頭兒了,難不成,她也覺得睡一起,就算是真夫妻了?

哎媽,這麽一想,福晉還怪可憐的呢?

不對,不對。應該是阿哥爺更可憐。也是堂堂男子漢,摟著媳婦兒,啥也幹不了,那得多憋屈?那事兒,對男人來說,關於尊嚴,這個情況,他還是了解的。哎呀呀,哎呀呀,想明白了,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蠢。那可不是在阿哥的傷口上撒鹽嘛!怪不得老是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呢。

長壽覺得自己悟了。回到阿哥身邊,不能明著說我不知道您不行,給您賠罪呀。伺候的那叫一個諂媚,活脫脫的佞臣相。見到林染,諂媚裏還帶點兒同情?

“你說,他是不是想多了?”

晚上,林染偷偷的問顧屹。

顧屹一個字都不想再討論關於**方麵的問題了,把人塞吧塞吧,抱懷裏,“累了,睡覺。”愛想不想,才不管他呢。

好吧。林染被摟在懷裏,聞著他身上特有的,混著雪鬆清冷味道的淡淡藥香,沒一會兒就迷糊過去了。

人啊,啥都是個習慣。這不是,滾一個被窩也沒幾天,就從開始的別別扭扭,並排橫躺,心猿意馬睡不著,到現在摟得順手兒,睡得香甜。

這些天,她是一點兒也不清閑。每天在莊子裏逛,收拾屋子,熟悉環境,看賬。還得背藥方子,用藥方子練習著,別繁體字。且忙著呢。

還有,六阿哥自學成才成了醫學天才之後,並沒有執著於醫道。到溫泉莊子住以後,就愛上了種地。皇上老爺子心疼兒子,在皇莊裏劃了五百畝的地給他,讓他種著玩兒。眼看著秋收了,莊子上的出息,見天兒的這邊送,那莊頭管事的,都是親自過來給主子請安的,主子新婚,他們也是來見福晉主子的。所以,林染這些天,接受各種秋糧的同時,也見了不少莊頭管事。

六阿哥種地,不講究數量,講究種類和質量。就看送過來的東西也知道。豆子就十幾種。還有什麽麻啊棉的,明明都不適合種的東西也種。還有各種果子。據說一年四季都有果子產出,什麽樹都有,但量都很小。各種米糧,雜糧,也都有。送來的東西,量都不大,有些甚到隻有一藍子底兒,真就嚐個鮮。看上去特別像是做實驗呢。真的像他皇瑪賞他裏說的,就是種著玩兒呢。

這眼看著秋天過去就入冬,溫皇莊子這邊兒,菜棚子裏種子都撒下去了。等著冬天吃鮮菜呢。

身體不好的人,有父母心疼,大概這就是任性的本錢吧。人家不隻自己種,還打發人去南邊兒,給他搜集美食。水果蔬菜啥的,也不多要,隨著往來商船給捎帶過來就成。那京城裏有名有姓的大商號,背後的主子,不是宗室就是權貴,誰能不給他這個麵子?有不少還主動搜羅了新奇吃食給送來,他也都收著。跟六阿哥這樣兒的皇子交往,那真是一點兒負擔都沒有。他這身子,跟朝堂上的事兒半點不相幹,他本人又是一個很好的大夫,他也不貪,吃是好嚐個新鮮,也不貪財,還滿腹經綸,政事他不懂,但閑書,沒有他接不上的。不隻是宗室裏的人喜歡他,哥哥弟弟們,哪個不喜歡他?太子和大阿哥已經有了爭鬥的苗頭,但倆哥哥,對他,都關心得很。四阿哥更不用說,親哥哥,能不照顧嘛。就是十四,那麽熊,跟他四哥不對付,到他六哥這兒,都跟換個身份,他是哥哥,六阿哥是弟弟似的。

人家對他好,六阿哥當然也知道禮尚往來,林染也不是不懂人□□故的。這不是嘛,中秋節,皇上體恤他身子不好,都沒讓再折騰回去過節,也是外麵打仗呢,宮裏也不打算大辦的,回去一趟確實折騰。但人不回去,東西得到。莊上送來的,不拘是一藍子蘿卜還是半袋子土豆的,有什麽,就送點兒什麽,每一家都不多,但人人都不落下。

自打吃過一回林染做的素點心,老太後和德妃娘娘都很不見外的直接點了名要,那就做吧。中秋了,做點月餅,糕點啥的,再進上去幾個自家莊子上摘下來的菜做的素齋,送東西的人,肯定得說,是六福晉親手做的。把好兒賣好到了。也一樣家家不落的送。

有來有往的,就這麽處著,有好事兒呢,落不下六阿哥。有煩心事兒呢,誰也不想著找他,這日子,就比較輕省了。

說起來,皇上老爺子到目前為止,十六個序齒的兒子了。也不是隻六阿哥一個身體不好的,十一阿哥跟他算是同病相憐,身子比他還弱,幹脆就出不了房門,常年的在**養著,十一歲了,沒出過阿哥所的院子,可憐見兒的。林染都覺得孩子可憐,中秋的時候,還特意給送了向個複雜的魚班鎖過去,讓他當玩具玩兒。

“六哥,六哥,救命啊。”

中秋剛過去三天,六阿哥正與福晉一起商量著,是做桂花糕還是釀桂花酒呢,九阿哥風風火火的跑來了,本來該選進門通報的下人跟在他身後跑,都追不上來。進門大吵大嚷。

這是怎麽話兒說的呢?怎麽還救上命了?你六哥這樣兒的,他能救誰?

“老十一昨兒個吹了風,今兒個就起不來了,太醫都說盡人事聽天命。我信不著他們,六哥,你能幫著看看十一不?”

就衝著九阿哥急得快哭出來的這個勁兒,看得出來,他是真著急了。都是一個娘生的,他對他五哥,可沒這麽近乎。身子弱的孩子可人疼。

都是兄弟,六阿哥不可能不救的,馬上吩咐人準備車馬,他要出門。“這些日子,我剛研究出來一個新方子,對十一弟的病症的。昨兒才得的藥,還沒來得及送回宮裏呢,拿上試試。走。”

二話不說,起身就走,他走不快,但確實已經是他最快的速度了。

林染帶還披風,追出去,給往車上送。春蘭拿著他日常要服的藥,都給裝在一個藥箱裏。又給帶了些點心和花果茶,交代了路上吃。

“麻煩六嫂了。”九阿哥心裏有歉意,看他六嫂忙活的勁兒,越發的有愧了。他也知道他六哥身子也不是康健的,可咋辦呢,別人都救不了小十一的命了,那些個老太醫,是寧可看著人死,也不會冒險下猛藥的,隻能指望著親六哥能少些顧忌,死馬當活馬醫了。

“麻煩什麽,都是自家的親兄弟,還能看著嘛。快走吧。”

場麵話,林染是會說的。

這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十一阿哥的命救下來。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