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叵測
在霧氣乍起的第一時間，寒毛倒豎的楊羽便近乎本能般的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緊接著又伸出左手狠狠攥在了那把開山大刀的刀刃上。
冷刃，熱血，濃霧氤氳……熟悉的場景，熟悉的惡寒，當然，還有絕對不會少的，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你，該死。”逐漸逼近的白霧，忽然聚成了一張白慘慘的女人臉，光線昏暗，霧氣翻卷，人臉上的表情始終很模糊，不過從方才那聲飽含怒意的冷哼中卻不難聽出，七蛋的老媽很生氣。
嘴裏正含著真陽涎的楊羽一臉凝重得擋在了趙樣身前，口不能言的他不斷得向趙樣打著手勢示意她趕緊退後。然而平日裏與楊羽頗有些心有靈犀的趙樣，此時卻好像完全沒了從前的默契，不僅沒有依言退後反倒是直直得向著那張寒氣逼人的霧狀人臉走了過去。
“唔唔唔！”被趙樣的反常舉動驚得夠嗆的楊羽，趕緊連哼哼帶比劃得緊追幾步試圖將這位不知死活的小祖宗給拽回來。在他想來，上次虛空中與蛋媽相遇時，趙樣甚至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被撞下了河去，如今狹路相逢，心高氣傲且無比好鬥的她定然是要上去與七蛋老媽好好切磋一番了。可是七蛋媽又哪裏是區區一個趙小樣……
“我剛才廢了那麽半天話就是為了把她激出來，別礙事，滾後麵守著小狐狸去！”
趙樣的小手近在咫尺，可楊羽的耳邊突然飄來了這麽一句若有若無的低語，微一愣神的功夫卻發現趙樣已經走得遠了。
激出來？難道七蛋媽一直在這周圍埋伏著嗎？不對啊，要是山神有這一手暗棋的話，他剛才為嘛會表現得那麽沒底氣？偽裝？沒必要啊。那麽山神應該是不知道的……可是為什麽會不知道？他們不是一夥的嗎？還有，小樣兒又是怎麽知道七蛋媽就在附近的？
被腦袋裏接二連三不斷湧出的問號搞得頭疼欲裂的楊羽，真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去，一把揪住趙樣的脖領子使勁得晃啊晃，把那個死丫頭藏在腦袋裏的秘密統統晃出來。可惜對於理智尚存的楊羽來說，這個想法也僅僅隻能是想法了。
在場的人，即便算上帝炎山神也不過4個，而此時倒是有3雙眼睛正直勾勾得盯著與那張霧狀女人臉遙遙相望的趙樣。至於早已算不得活人的七蛋老媽……
或許是從未見過像趙樣這般行為古怪的家夥，也或許是出於小心謹慎的考慮，總之，當麵無表情的趙樣施施然在女人臉前方不到5米的位置站定的時候，四下裏步步進逼的濃霧竟是忽然停滯了下來，而那張由霧氣幻化出來的女人臉，也微不可察得向後縮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則是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沉默。
“我該死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究竟該怎麽選……”又是那抹熟悉的冷笑，又是這般沒頭沒尾的一段言語，率先打破沉默的趙樣卻是讓在場的眾人與非人，再次陷入了更加長久的沉默。
破罐破摔的楊羽已經徹底不打算再以自己的凡人之力去揣度趙小樣兒的心思了，而默然俏立一旁的龍沫瑤則是眨著一雙媚光流轉的桃花眼不停得四下張望著，看樣子她貌似壓根兒就沒打算動腦子去思考。倒是那位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的帝炎山神，看起來才是此時最傷腦筋的人。
霧氣聚成的女人臉靜靜得翻卷變幻了半晌，一個略顯低沉的女聲方才冷冰冰得問了句：“怎麽？”
笑容依舊的趙樣，深吸了口彌漫著淡淡黴味的冰冷空氣，飛速運轉的有些發燙的大腦在這絲絲涼意的刺激下似乎舒服了許多。到底是生還是死，就看接下來的這番忽悠了……
“如今擺在你麵前的選擇，無外乎幹掉我們，或者幹掉那邊那位所謂的山神……”
“一派胡言！本尊就是山神！爾等凡夫俗子豈敢……”
“砰砰砰……”
帝炎山神的叫囂聲剛剛響起，就被一連串步槍的轟鳴聲無情的吞沒。濃濃黑暗中的藍色光圈外突然爆起的陣陣火花映射下，猶自半張著嘴巴的帝炎山神麵如死灰。
緩緩垂下槍口的趙樣似笑非笑得直視著眼前似乎比剛才模糊了許多的霧狀臉龐，不緊不慢得說道：“我不知道在你的認知中，是否有哪路神仙是以這樣的方法來阻擋子彈，反正我是從來沒聽說過……好吧，先拋開這位山神的身份真偽不談，隻是設想一下你將我們幹掉後的得與失……”
“別聽她胡說八道！”不知用什麽方法擋下剛才那陣陣彈雨的帝炎山神，似乎終於從與死亡擦肩而過的震撼中回過了神來，此時他端的是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一雙沒有眼白的雙瞳中竟似是瞬間多出了縷縷滲人的血絲，“你若能助本尊將這一眾賊子格殺當場，本尊必當信守諾言，為你愛子覓一合適肉身，此外……”
“七蛋才不稀罕！！！”
山神話音未落，但見四下裏氤氳彌漫的大霧中，忽得亮起一道眩目的血光，定睛再看時，眾人眼前竟是已然多了一位通體血紅的小男孩。
“你個……咳咳咳……小王八蛋……咳咳咳……”情緒極度激憤之下的楊羽顯然是忘了自己正還含著一大口血水呢。
“你，再敢胡說，死！”看樣子定是對遺傳學略有涉獵的女人臉惡狠狠的剜了楊羽一眼，此時她言語中的憤怒可是要比之前與趙樣對話時濃烈了許多。
“不許你再欺負七蛋的大哥！”小臉漲得比身體還要鮮紅的七蛋，先是氣哼哼得衝自己老媽揮舞了幾下小拳頭，緊接著忽又轉過身，滿臉委屈得望向正趴地上忙著咳血的楊羽，小心翼翼得問道，“那個……大哥……你，你還好吧？”
“咳咳……你個，小……咳，說，之前都幹嘛去啦？！”在龍沫瑤的扶持下艱難起身的楊羽略一遲疑，生生將那句已到了嘴邊的“小王八蛋”給咽了回去。雖說暫時還猜不透趙樣那一連串的言行究竟意欲何為，但腦子並不笨的楊羽卻多少也能看出來，此時己方三人生死成敗的關鍵，應該是要著落在七蛋母子身上的，所以他當然不敢再去刺激七蛋那位變態老媽了。
眼見大哥似乎不打算如何責罵自己，心思遠比之前活絡了許多的七蛋，連忙湊到楊羽跟前嗚嗚咽咽得哭訴起來：“嗚嗚嗚，大哥不要怪七蛋呀，嗚嗚，七蛋可是從來都和大哥……嗚嗚，當然還有大姐姐們是一條心的呀，嗚嗚之前……”
說道這裏，壓根就沒流過半滴眼淚的七蛋滿臉憤慨得指了指那張變得異常沉默的女人臉道：“都怪媽媽，聽信了那個老騙子的話，不但把七蛋關了起來，還幫著他們欺負大哥，哼，太可惡了，現在七蛋終於跑出來了，一定要給那個老騙子好看，對，現在就去給那個老騙子好看！”
剛剛停下咳嗽的楊羽還在琢磨著七蛋這番說詞的可信程度，就覺得眼前忽得一花，前一刻還抱著自己大腿哭天抹淚的七蛋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未等楊羽抬頭去看七蛋要怎樣給那位“老騙子”好看，他的耳邊竟是又猛得傳來一聲“劈啪”脆響……
“七，不許，胡鬧……”滿含無奈的冷冽女聲再次響起，剛剛還與趙樣遙遙對視的霧狀人臉，不知何時竟是已然轉移到了藍光護體的山神身前。而此時的七蛋，卻是正躲在趙樣的身後，低頭捂臉哼哼唧唧得不知在念叨些什麽。
“七蛋剛飛到山神跟前，就被……被他媽媽一巴掌抽飛呢……”看出楊羽疑惑的龍沫瑤連忙柔聲為他解釋道，“不過也好奇怪喔，那麽怕小樣兒姐姐的七蛋，怎麽會偏偏飛到她的身邊去呢……”
此時，距離楊羽和龍沫瑤並不算遠的趙樣，正緊皺著眉梢，一臉凝重得喃喃自語著：“這次，真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