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善言
沒人知道所謂的“眾多”究竟是多少，就連身為領路人的阿良也一樣不知道。但無論如何，這領路人的數量也絕對不止5個。
阿良與七蛋聯開始對話的時候，已經基本到了消散邊緣，所以它所傳遞來的信息雖然不少，卻略微有些言語不詳，再加上失學兒童，七蛋小朋友那慘不忍睹的文化水平……若是一般人，恐怕一輩子也沒法兒從七蛋口中，那一個接一個天馬行空，顛三倒四的詞組與短句間分析出阿良到底想說些什麽。還好，趙樣並不是一般人。
阿良成為領路人的具體日子，已經無從考證，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它入行的時間，絕對要比上了飛鳥身的那個，被小樣兒欺騙到死的倒黴鬼早上許多。因為當真正的阿良還隻是一個7，8歲大的小孩子時，他就已經被這個不知名的領路人霸占了身體。也正是由於與這個肉體結合的時間實在太久，所以就連領路人的靈魂，最終都不知不覺得變做了阿良的模樣。
“怎麽聽起來像是在用模子做蛋糕啊……”席地而坐拖著下巴，聽趙樣妹妹講故事的劉薇，小聲得自言自語道。
與其他擁有固定身體的領路人不同，阿良並不需要滿世界得去為山神找犧牲品，他唯一的任務就是常駐回籠鎮，並親自將所有從回籠鎮進入帝炎山的旅者，送上不歸路。對於山神為何會如此看重回籠鎮的原因，阿良並不清楚，但身為老一輩領路人的他，卻多少了解到了一些山神殺人的目的。雖然他所提供的信息隻有區區10個字而已，但是……
“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楊羽反複念叨著這段刻骨銘心的文字，心中不由得一陣陣的發涼。帝炎山神正在做的事情，竟然與業障有關！
多年前那個背陰的女生宿舍，全部死於非命的6名女生，蘭芸，周蕊，韓玉，以及，在病**又哭又笑的秦諾……無數原本已經模糊泛黃的記憶，宛如決堤的江河，隆隆咆哮著肆意奔流……
“楊羽，你怎麽呢？”
覺得臉上微微一涼的楊羽，奇怪得低頭看去。滿臉憂色的龍沫瑤，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定定得望向他呢。
“你的心跳突然變得好快，手也在抖，你……是在害怕嗎？”輕撫著楊羽臉頰的龍沫瑤，在說到這裏時，忽得露出了一抹略顯頑皮的微笑，“放心吧，有瑤瑤在，不怕哦……”
我……在害怕？我會害怕？害怕……是啊，怎麽可能不怕，那可是連侯大爺都無能力為力的業障啊……但是……如果連我都怕了，大家怎麽辦？
“沒事，我是誰啊，我可是天殤門的掌門啊！不就是業障嘛，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緊握著龍沫瑤冰冷滑膩的小手，呼吸著龍沫瑤發間淡淡的清香，楊羽心中的不安與恐懼，終於有了淡去的跡象。
“纏磨夠了就接著聽我分析。”就在這溫馨浪漫的時候，楊羽身旁卻忽然響起了一個異常熟悉的清冷女聲。許超扭過臉偷笑，劉薇兩眼冒光，香香依舊木然，龍沫瑤俏臉微紅，楊羽表情很尷尬，冷哼一聲的趙樣，麵色陰沉得將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小七蛋揪了過來……
這位神秘的帝炎山神，絕對是個很多疑的家夥。因為就連早早被山神改造成了領路人的阿良，都從未聽他談起過自己的來曆。至於這山神的實力，阿良也隻是用了八個字來概括：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顯然，阿良並不覺得楊羽一行能對山神構成任何威脅。
阿良沒有說出自己成為領路人的經過，但他卻說出了自己不肯再做領路人的原因。
山神沒有騙人，至少在領路人得永生這一點上沒有騙，阿良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隻是，這傳說中人人向往的永生，卻也並非如想象般美妙。當你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別人不存在；當你在悠遠漫長的歲月中所做的全部事情，都是違背了自己良心的壞事；當你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會擁有任何一位真正的朋友或親人……這時，無限的生命，自然也就變成了無限的折磨。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楊羽。
阿良第2次跟著楊羽進山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配合好似無處不在的鬼狼群，將楊羽捉住。而且，據阿良透露，鑒於楊羽之前獨自幹掉近百隻普通鬼狼的光輝戰績，所以這次山神派出的，乃是帝炎山所有鬼狼中，最厲害的兩頭鬼狼之一。
楊羽之所以會睡著，是因為阿良在楊羽喝的水中下了某種蒙汗藥。楊羽的武器及旅行包，也是阿良趁著他熟睡的時候偷偷取走，並隨手丟入了附近一個不知通向哪裏的天坑之中。接下來，阿良又通過某種未知的方法，聯係上了那隻在山神身邊待命的恐怖鬼狼。可是最終，鬼狼沒等來，七蛋媽手下的皮影人卻來了。
多年來始終隻是研究如何對付活人的山神領路人，與七蛋老媽麾下的金牌打手皮影人間的戰鬥沒有任何懸念。僅僅幾個照麵，倒黴的阿良就被剜去雙眼，串在了樹杈上。令人意外的是，皮影之所以要用如此恐怖的手段殺死阿良，卻並非因為兩方勢力間的仇恨，或者其凶殘的本性。
“剜去雙眼，可讓亡靈看不見往生的路，撕爛舌頭，可讓亡靈無法懺悔自己的罪孽，掛在樹上，則是為了讓領路人無法通過地麵靈魂出竅。因為目前看來，這位帝炎山神似乎對大地有著非比尋常的掌控力。困在已經死去的肉體中，看不見東西，發不出聲音，隻有等到肉體腐爛到一定程度，體內的靈魂才會被太陽灼燒而死……嗯，了不起，這些皮影人確實有才。”沉聲講述著這種陰損手段的趙樣，神采飛揚，語氣激動，貌似很是讚賞。而趙樣的忠實粉絲七蛋小朋友則是在不停得拍手附和，直把一旁的許超和劉薇看得狂冒冷汗。
“這裏麵，好像沒我嘛事兒啊？”多虧了楊羽適時的舉手發問，這才讓已然開始向七蛋打聽起是否還有其它類似的陰損手段的趙樣，戀戀不舍得將話題重新帶回了正道兒上。
不知是因為疏忽，亦或刻意。按理說，阿良的耳朵也應該被戳聾的。但奇怪的是，那位殺死阿良的皮影人卻並沒有這麽做。於是，阿良便幸運得聽到了楊羽為他所念的往生咒。對於一般的活人而言，即使是龍沫瑤唱出來的往生咒，不過也就是動聽些的音樂而已。但若是由死去的鬼魂來聽的話，那感覺則完全不同了。至於具體有何不同，鬼才知道……
一曲不算優美，卻著實用心的往生咒沒能讓領路人阿良就此再入輪回，但卻意外得將他從死去的肉體中逃了出來……
“這……沒聽侯大爺說過，往生咒還有這能力啊？”楊羽疑惑得搖著頭，他覺得這事情聽起來實在太離譜了。
“舍得，舍，得，放下，解脫。這便是阿良給出的解釋。”輕歎口氣的趙樣，慢悠悠得冷聲答道，不知為何，當說到舍得二字時，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飄忽，“這其中的內涵，你們自己悟去吧。”
許超和楊羽一起傻乎乎的眨巴了幾下眼睛，顯然是一腦袋漿糊。而龍沫瑤，劉薇，以及沉默許久的香香，卻是若有所思得點了點頭。
“阿良臨消散前，還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個人認為，對咱們來說，這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句話。”趙樣拍了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力集中了過來，“他的原話是：向前，閉目，向前，永不回頭。”
這又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