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敵人
在楊羽的記憶中，這應該是自己第2次遇上皮影人。上一次，是在泗水河堤，那個充滿了意外與驚喜的秋夜。自己先是被名叫阿肆的皮影人定住了身形，接著又莫名其妙得挨了一頓耳光。雖然後來在對抗陰魂小七的戰鬥中，阿肆也出了不少力，但那平生唯一一次挨耳光的經曆，卻是令楊羽至今無法釋懷。
而最令人惱怒的，則是在事隔多年之後，楊羽竟是再次被這種皮影人，以相同的手法定住了身形。雖然沒有再挨上一頓耳光，可被人逼迫威脅，卻毫無還手之力的滋味兒同樣不好受。被一塊石頭絆倒了兩次的楊羽，又怎能不對這塊該死的石頭恨之入骨呢？更何況，這塊石頭還是七蛋老媽的手下。
雙腿發力，飛身後退，吃了太多虧的楊羽，絕對不可能再讓這種古怪的皮影人有接近自己的機會。直到將與皮影人間的距離，拉大到10米開外的時候，心有餘悸的楊羽，方才堪堪停下了腳步，開始念咒反擊。
然而，楊羽獨創的蕭殺版大悲咒僅僅隻念了個開頭，便念不下去了。隻因為楊羽發現，那個似乎並沒打算與他交戰的皮影人，竟是忽得俯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些草地上的狼血，接著，便飄到一塊**出地麵的大石頭上，寫起了字！
不一會兒的功夫，應該是字寫完了，那個皮影人又輕飄飄得閃到了一邊，向楊羽招了招手，示意他去看那石頭上的字。
短暫的猶豫過後，嘴裏不停小聲嘀咕著“今天真邪門兒”的楊羽，終還是小心翼翼得走到了那塊大石頭的旁邊，飛快得掃了一眼石頭上的血字。
“不和你打”。字寫得並不好看，但那一筆一畫間卻很是工整，感覺像是出自剛剛學會寫字的小孩子之手。
“不和我打？那你是來幹嘛的？”並沒有就此放鬆警惕的楊羽，根本就不相信這番貨真價實的鬼話。
聽到楊羽的話後，皮影人再次飄了過來。
“幫你”
“呸……”楊羽直接一口血痰啐在了石頭上，“我和你主子仇深似海，你會好心得來幫我？”
“就是主人讓我來的，他們也是我救醒的”。
楊羽看了看始終沒表現出敵意的皮影人，又看了看不遠處正一臉驚慌，卻猶自不停向這邊張望的阿發等人，他不禁有些動搖。
“你主子為嘛要幫我？”已然信了七八分的楊羽，緩步走到自己的背包邊，從包裏取出一個本子，遠遠丟給了皮影人，“寫那上麵，盡量寫清楚點，詳細點……”
皮影人默默得拾起了本子，接著，它竟是愣住了。
這是一個稍顯破舊的筆記本，封皮上可愛的機器貓已然有些褪色，本子的邊角也卷了起來。誰也不知道楊羽為什麽會隨身帶著這樣一個破本子出門。
“喂，寫啊，愣著做什麽？”喝了一口阿發遞過來的天然礦泉水後，楊羽感覺自己的精神好了許多，“小心點，別把那本子弄壞了，我還要呢！”
皮影人緩緩抬起頭，黢黑一片的臉上瞧不出是何表情，或許，它是在看楊羽吧。
幾分鍾後，那個機器貓封麵的舊本子被還了回來，然後，楊羽隻看了兩句話，就險些被氣歪了鼻子……
鬼狼，是主人讓我引來的。她想考驗你。
前些日子，主人的仇家找上了門。仇家很厲害，主人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夠渡過這一劫，於是，她便將小主人送到了你那裏。因為主人知道，你是個愛憎分明的人。而且，主人在臨走前，還送給你了一個大大的人情（救下被綁架的趙樣和龍沫瑤），這樣一來，你就更加不可能為難小主人了。
大約半個月前，主人終於甩掉了那個仇家，我們也隨主人一起，來到了這裏，也就是帝炎山。
這裏人很少，靈氣也充足，非常適合我們修煉，及隱蔽。當下，主人便決定，將這裏作為我們新的家。不久後，新家布置妥當，主人開始想念小主人，於是，她便準備派阿貳去將小主人接過來，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自稱帝炎山神的家夥出現，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大批的怪狼。
後來通過一些被主人抓來的，帝炎山本地人的鬼魂，我們才知道，原來那群既能看見鬼魂，也能對鬼魂造成傷害的怪狼，正是傳說中的鬼狼。
自稱帝炎山神的家夥很囂張，他要求我們做他的奴仆，主人自然不會同意。我們打了起來。
我們輸了。
看到這裏時，楊羽忽然感覺心裏沉甸甸的。能打敗七蛋老媽的家夥，那該有多變態？要知道，單隻是這些皮影人，就已經非常難纏了。搖頭，輕歎，暫時按下心中不安的楊羽，繼續讀了下去。
主人帶著我們在山裏打起了遊擊，時不時跑出來攪和一下敵人的好事，有機會就抓幾隻鬼魂回來擴充我們的實力。結果，迎接小主人的事情，再次被擱置了下來。
你們剛一進山，主人就發現了，因為你是和小主人一起來的。母子連心，活人如此，鬼魂也是一樣。但是礙於那個所謂的帝炎山神的勢力實在過於龐大，主人便沒敢立刻找上你們，而是選擇了帶著我們幾個仆人一起，悄悄得跟在你們身後，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我們先後幹掉了7，8隻想找你們麻煩的，下屬於帝炎山神的鬼魂，並從他們的口中問出了，你們是被山神的手下騙進山來裏來送死的。主人再也忍不住了。
其實，主人從一開始就沒想殺你，主人並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甚至，當主人知道你把紅蓮石給了小主人後，她竟是萌生了讓小主人永遠留在你身邊的打算。於是，一個針對你是否有資格照顧小主人的考驗，就這麽被訂了下來。
帝炎山很大，但鬼狼的數目也並不少。雖不至於到處都是，但若是想將它們引過來，也並非難事。而主人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當你麵臨足以致命的危險時，會不會丟下自己的同伴，獨自逃跑。
主人曾吩咐過，如果你跑了，我便會幫著你擺脫鬼狼，逃出山去，但她自然也不可能再將小主人托付給你。如果你沒跑，那麽，我們會一起現身，助你擊退鬼狼群，再弄醒那幾個人，最終將你們送出帝炎山。幾天後，主人會親自把小主人送到你身邊。
“我們？”楊羽再次看了一遍皮影人親手寫下的血字，沒錯，它寫的確實是“我們”，“難道，這裏不止你一個？”
皮影人招了招手，3個一模一樣的皮影人，緩緩從楊羽身後的泥土中鑽了出來，直到此時，楊羽才終於感到了一陣撲麵而來的刺骨涼意。
“竟然，竟然藏得這麽隱蔽……不知道，小樣兒能不能發現它們。”被皮影人恐怖的潛伏能力震懾到的楊羽，神情沮喪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這個凝血瞳，真是……唉，我確實該多練習一下這些小技巧了……”
收拾起心情的楊羽，又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向皮影人打聽起了關於鬼狼，祈寧村，以及帝炎山神的事情，而那個最初與楊羽展開交流的皮影人，倒也很是配合，隻不過，它所能給出的有價值的信息，卻實在有限。畢竟，它們也隻是一群被四處驅逐的外來者而已。
帝炎山神很厲害，主人打不過他，我們更打不過。
我們從沒去過祈寧村，也沒興趣知道它在哪裏，這很重要嗎？
鬼狼也很厲害，它們的報複心非常強，很記仇。而最麻煩的則是，它們能咬到鬼魂。被我們打跑的那隻獨眼鬼狼王，甚至能吞噬鬼魂。
望著手中少得可憐的資料，楊羽無奈得搖了搖頭。算了，聊勝於無吧。
說話的功夫，時間又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擔心鬼狼們隨時會回來報仇的皮影人，開始催促楊羽趕緊跑路。
“能和你談談嗎？”請皮影人們稍等片刻的楊羽，直接找上了正在給老獵人王大叔擦臉的阿發。
“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則，所以，我不難為你，如果遇到你覺得不能說的話，你就點頭或搖頭吧。”坐在阿發對麵草地上的楊羽，表情相當凝重，“第一個問題。你知道祈寧村在哪裏，對嗎？”
阿發不無驚訝得看了楊羽一眼後，緩緩點了下頭。
“衛生所劉大夫告訴你的？”
阿發繼續點頭。
表情陡然猙獰起來的楊羽，狠狠一拳捶在了地上。該死，那個帝炎山神的勢力竟然都伸到山外去了，小樣兒和瑤瑤她們……
“阿發，聽我句勸，好嗎？”歎了口氣的楊羽，輕輕拍了幾下阿發略顯瘦弱的肩膀，語氣誠懇得說道，“回去吧，回家，不要再找什麽祈寧村了。說實話，如果祈寧村真的有神醫，如果神醫真的能救你爹的性命，那麽，我一定會陪你走下去，但現在事實卻是，你被騙了！被劉大夫騙了……”
將自皮影人那兒得來的消息，有所選擇得轉述給阿發後，楊羽又指了指依舊昏迷的山娃：“看見山娃了嗎？知道這周圍的狼屍是怎麽回事嗎？這些狼，就是傳說中的鬼狼！而山娃，就是被一頭獨眼的鬼狼王傷成那樣子的。據那個救了我的鬼魂講，鬼狼，是相當記仇的，吃了這麽大虧的它們，肯定會回來報仇，上一次，我僥幸保住了你們的性命，可下次，誰知道還會不會這麽好運？阿發，我理解你的心情，換作是我父親變成了這樣，我同樣會不惜一代價去救他，但……你也總得考慮一下自己夥伴們的安危啊。”
楊羽耐心得等了很久，可阿發卻始終低垂著頭，一聲不吭。皮影人們已經不耐煩得圍了過來，看樣子，它們似乎隨時會弄死拖楊羽後腿的阿發。楊羽有些無奈得揉了揉臉，他準備最後再努力一次，如果阿發仍然執迷不悟的話，他就隻好使用武力了。
“阿發……”
“回去吧……”阿發的聲音很低，很嘶啞，他哭了，“不去祈寧村了，不找神醫了……其實，我知道，我知道我爹，肯定是保不住的，可我，可我就是沒法兒恨下心來。我隻是不想放棄任何一點機會，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嗚……我真的不知道山娃會變成這個樣子啊，嗚……他要是……要是死了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好了，別哭了，山娃隻是皮肉傷，哪裏會……”
“嗚嗬——”
夜幕籠罩的密林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狼嚎……
又趴桌上睡著了，腰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