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他是個好軍人，卻不是個好父親
徐終南好像想起了什麽，猛地抬起頭，手緊緊抓著戴青的衣袖，很著急地問：“同誌，我問你，**在哪？鄧書記在哪？”
在戴青的解釋下，徐終南才死心了一樣放開了戴青的袖子，他不知道去哪，隻得跟著戴青走。
戴青把徐終南帶回了酒店，雖然和戴媽媽不是一間，雖然知道戴媽媽肯定會知道，但是還是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回酒店之後，戴青給徐終南打開了電視，徐終南看到這個有些驚奇，他剛想說這西洋玩意兒什麽時候也有顏色了，而後他想起來，他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看到年代。
他看到了很多橫幅，雖然有些字不一樣，但他卻是看懂了2018的字樣。是了，這時候已經是2018年了，他才恍然那次海難後，他應該是死了，就算是沒有經過那次海難，他也應該老死了。
在他的認知裏，鬼魂見了陽光都會被曬死，可他卻一點事都沒有，其他人都對他視而不見，隻有這個青年能看得到自己。
從那個男伶曾經對他的描述裏，徐終南的文化要比當時很多人要高得多，見識的也多。所以縱然他看到路上有女人穿著超短褲或穿超短裙，甚至男女當街牽手擁抱親吻，也沒有一副老腐朽的模樣，皺著眉頭說有辱斯文，而且驚訝了會，又好像是理解了如今時代的潮流。
等到戴青給他開了電視，徐終南微微睜大了眼睛，仔細看著電視裏的每一幕。忽而他指著電視扭頭問戴青：“這可是我們自己做出來的？”
見戴青點了點頭，才上前摸著電視的屏幕，足足有半分鍾才收回手，有些欣慰地笑道：“我大國之勢，得該如此！”
他看了很久，才意猶未盡地收回眼。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對戴青道：“小同誌，不知道你可以讓我看看我國現在的軍事嗎？離開家以前是當兵，對這當麵總是有些關心的。”
戴青點點頭，想了想是放閱兵儀式還是放軍事演練，卻突然看到了一個紀錄片電影——《厲害了，我的國》，他記得他前陣子是看過的，也許這個放給他正好。
戴青看著徐終南端正地坐在沙發上，嚴肅地看著電影，出去打了個電話。
“喂，杜麗，我今天看到你父親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我在大連……”
戴青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慫慫肩，回了房間。
一進房間，戴青下意識向徐終南看去，去發現他依舊是那樣正經的坐姿，背挺得筆直，眼睛卻瞪得大大的，眼淚流了滿麵。
他注意到戴青進門，連忙用袖子擦了擦臉，咳了幾聲，似有些掩飾地說：“風沙眯了眼，失禮了。”
戴青也知道他是情緒難自已，於是就說他去買吃的，剛走到門口，徐終南站起來，朝戴青深深鞠了個躬，沉聲道：“同誌，謝謝！”
戴青頓了頓，擺擺手就出去了。
徐終南坐回來，眼也不眨地看著這部紀錄片電影。
九十分鍾，電影結束，徐終南卻筆直地站起來，行了個軍禮！手緩緩放下。他這次沒有流淚，隻是顫抖地說了句：“盧旅長，這大國風範，沒想到，我死後看到了，可盧旅長，父親，麗麗，婉晴，你們……”
十月一號早上七點半，戴青突然從**起身，開始爬到電視機前麵打開了電視機。
徐終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戴青，隻聽電視機裏傳來了激昂的交響曲，徐終南的眼睛突然被那麵紅底旗幟上畫著的五顆星占滿了視線，他記得，那年他戴的帽子上也有個一模一樣的星。
他記得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他毅然決然地進了八路軍，參加抗戰，後來日方全麵侵華，情況緊急，他放下父親妻子女兒孤身趕赴日本，放下了那頂盧旅長親手給他戴上的軍帽！
他已經快忘了他吃過多少苦，他聽到了父親病逝的消息，聽到了妻子女兒與日軍同歸於盡的消息。
他打落牙齒和血吞，他知道回去也沒用了，父親走了，妻子女兒也死了，他好不容易在日本這打入了內部，他不能回去，為了革命，為了讓老百姓脫離苦海，為了新中國的成立，他咬著牙一步一步地苟且等到了日本正式宣布投降了，他回國的途中，一場暴風雨把他拍死在了海裏！
國旗被旗手放開，徐終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行軍禮！
國旗被風吹起，展開了那鮮紅色的旗幟！在全國人民的注視中緩緩上升，徐終南雙眼通紅地盯著那麵五星紅旗，隨著國旗升到最高處，他的魂體竟開始慢慢消散！
杜麗從出租車上下來，抓著包往酒店裏麵跑，她不停地按著電梯的按鈕，可電梯卻停在九樓遲遲不下降，杜麗焦急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原地來回著急地踱步，最後一跺腳，往旁邊的樓梯跑去。
杜麗想要快點，再快點！她想問他，當年為什麽一聲不吭地走了，為什麽爺爺病逝都沒有回來，為什麽她到死都沒有見到他，為什麽……她明明都快忘了，他卻又突然出現了！
她有好多好多的話要當麵問他！
可當她氣喘籲籲地敲開了門，卻看見了他站在電視機前，行著軍禮，眼睛都不曾往她這看一眼。杜麗愣住了，這樣筆直寬闊的背影，就像她小時候和母親注視著他坐船離開中國，他說他要出洋留學，他要把外麵的知識帶回中國。
還有那個在她麵前把她抱住，然後戴上了那頂軍帽離開家的背影。還有好多好多，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把家國放在第一，卻忽視了背後一直等待他的家人。
徐終南放下了手，注視著那麵迎風飄揚的國旗，才去看門口的動靜，他看到那個十八九歲的女生，和他女兒長得一模一樣。
杜麗卻看著魂體開始消散的徐終南，快步走上前將他抱住，心裏有千言萬語要問，可出口卻叫了聲“爸”。
徐終南一手環住了杜麗，一手摸著她的頭：“我居然又見到你了，我徐終南這一輩子，看到了國家昌盛，臨走之前還能父女團聚，老天待我不薄！”
杜麗死死地抱住徐終南，咬著牙小聲的嗚咽。
徐終南親吻了一下杜麗的額頭，笑著說：“麗麗，你要好好過日子啊，要替爸爸看完這個不再戰亂的國家。”也
“滴，任務完成，獲得2000積分。”
戴青聽到聲音，也死死地盯著徐終南，他前幾天也送走了幾個魂魄，卻沒有現在的觸動，也許是因為他是身邊朋友的親人，也許是讚歎他如此愛國的情感。他知道徐終南就要消失了，可杜麗卻不知道，她哽咽著來不及答應，懷抱卻突然一空，她差點摔倒在地，被戴青及時拉住。
杜麗看著空蕩蕩的手，後退了幾步摔倒在沙發上，她慢慢把臉埋進了手裏，眼淚順著手掌流下來，終於崩潰地大哭。
戴青遞了張紙給杜麗，杜麗接過紙，道了聲謝，把眼淚擦幹淨，對戴青笑著說：“他是個好軍人，可他卻不是個好爸爸，你看，連要走了，都讓他女兒幫他看的是這祖國的河山。”她笑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