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六天（2） 禦藥坊
瓔璃來到延慶宮時，淺晨才剛醒不久，正睡眼惺忪地梳理著自己的短發。幸好早起向皇後請安這條規矩早就被瓔璃廢除，否則起得這麽晚的淺晨肯定會被找麻煩。
清漣則在低頭專心繡一條手帕，在她的纖纖巧手下，一隻黃鸝活靈活現。
瓔璃來時沒有讓太監通報，因此宮中的一人一狐都沒有注意到她的來訪。當然，瓔璃不會怪罪她們，隻是輕輕走到鏡子旁，俯下身，欣賞著鏡中自己和淺晨的容顏。
“瓔璃，你來了？”淺晨放下木梳，轉頭說道。
“淺晨，今天有什麽安排？”瓔璃拿起梳妝台上的一個小工藝品，把玩著問道。
淺晨想了一想，搖搖頭：“不知道。關於如何尋找容貴嬪下毒的證據，我一時沒有頭緒。另外，我也想不明白，劉婕妤在範才人遇害案件中究竟扮演了怎樣一個角色？”
“我們的淺大偵探，也有理不出頭緒的時候？”瓔璃笑言。
“別亂加頭銜啊，我可不是什麽‘偵探’。”淺晨回應道。
隨後，淺晨分析了目前掌握的有限線索：“當前唯一可以追查下去的線索，是毒藥的來源。也可以試試用琳貴妃的口供訊問容貴嬪。”
淺晨以一個才人身份訊問容貴嬪，顯然很難讓對方吐露實情，這件事便交由皇後洛瓔璃。她們分開行動，淺晨前往禦藥坊，瓔璃趕往晴陽宮。
一進入禦藥坊，淺晨便聞到撲麵而來的湯藥氣息。一位銀發白須的精瘦老人，佝僂著腰，正在用一個小秤稱量藥物，角落裏是一個看起來很新的小砂鍋，鍋中正熬著一些草藥。
淺晨和清漣向那老人行了一個禮，老人也和藹的笑笑。“老朽年事已高，雙膝疲軟，不可下跪，還請娘娘贖罪。”
“無妨無妨。請問這藥是為哪一宮的妃嬪準備？”淺晨一邊問，一邊思考要如何將話題自然地引向毒藥。
“回稟娘娘，是為所有身懷六甲的娘娘們準備。這藥可以滋補陰氣，安神養元，也可以讓腹中胎兒身體更加強健。”
“那……若有孕在身，應當避免什麽樣的藥物呢？”淺晨正隨意地瀏覽各個藥櫃，看著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中藥名稱，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閱曆還遠遠不夠。
“各位娘娘身嬌體貴，腹中龍子又事關國運，要避免的藥物不計其數。老朽舉一例，懷牛膝，引血下行，自然是不能為孕婦所用。”
“那麽你這裏有沒有毒藥呢？”淺晨似是不經心的問了這麽一句。
老人依舊鎮定如常，對這句話沒有任何反應。“毒藥自然會有一些，毒藥毒藥，也是一種藥，隻不過要謹慎配比，不可疏忽，因此若要用到毒藥，都是老朽親自調配。”
“由你調配？那你可記得，哪一宮妃嬪曾經取用過毒藥？”
“一年之內，沒有。”
淺晨又讀了一遍這個老人的心，確認他沒有撒謊。那麽，毒藥並非來源於這藥房？可是全後宮隻有這一處有藥材，如果想從宮外獲得，宮門處有嚴格的門禁，所有進宮的外人都必須經過嚴格盤問和搜身，夾帶毒藥可能性不大。
而且，淺晨已經注意到了疑點。
這時，清漣代替淺晨問道：“剛才老爺爺您說，涉及毒藥的藥方由您親自調配，那麽平常的藥方呢？”
“回稟娘娘，都是由一個學徒調配。”
“哦？”這句話引起了淺晨的興趣，“那學徒呢？”
“打水去了，娘娘還請稍等，他過會兒應該就回來了。”老人時不時注意一下湯鍋的火候，水已經快幹了，藥汁還未熬好。
這時，一個年輕人提著兩個水桶出現在門外。年輕人身強力壯，一看便知經常做體力活。
年輕人見到淺晨，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這禦藥坊不常有後妃光顧，這小夥應該沒見過幾次女人，更何況淺晨對這年輕人具有天生的誘惑力。
淺晨看出那小夥的目光不自主地放在自己身上，也不介意，隻是走上前去，輕聲問了一句：“請問這位小哥，最近可曾為誰抓過藥？”
“回稟娘娘，抓……抓藥的人實在太多，記不清了。”
“那……”淺晨進一步放低聲音，“可曾為誰拿過毒藥？”
小夥子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當……當然沒有。奴才怎敢……”
“沒有？妾身剛才觀察過藥櫃，裝有砒霜的櫃子上麵灰塵極少，而周圍的藥櫃卻積了厚厚一層灰塵，對比過於明顯。您的師傅聲稱沒有抓過毒藥，那麽隻能是您了。”淺晨嘴角浮起一絲陰險的笑容，“要麽，就是您的師傅在說謊。要不要妾身差人捉拿你們師徒二人嚴刑拷問？”
清漣在一旁為淺晨助攻：“奴婢奉勸一句，您還是趕緊招了吧，您的師傅看上去可禁不住拷問啊。”
年輕人依舊有些猶豫，像是在顧忌什麽：“奴才……奴才真的沒有……”
淺晨故意對著清漣喊道：“去，把大理寺的人叫來，讓他們帶走這個年輕人！”
清漣明白淺晨在虛張聲勢，不可能真的驚動大理寺。她於是應了一聲，轉身向大理寺方向快步走了幾步，便聽見年輕人徹底崩潰：“我招，我招。是劉婕妤用銀子和我換的毒藥。”
一直在一旁一頭霧水的看著這一切的老人，聽聞此言氣憤不已，衝上去對準年輕人臉部就是一巴掌：“你，你這個混賬東西！老夫教你的那些醫德，你全忘了嗎！”
隨後，他轉身向淺晨說道：“娘娘，這小夥隻是一時糊塗，老朽定將嚴加管教。娘娘能否網開一麵？”
聽老人說，大理寺的人來過一次，態度蠻橫，認定毒藥肯定出自這禦藥坊，還打破了正在熬藥的砂鍋。老人極力爭辯，他們也沒有調查出個所以然，因此才放過老人和這個學徒，將目光轉移到宮外，調查門禁去了。
因此，出於護雛之心，老人極力懇求不要將年輕人交給大理寺，那些官員都不是好惹的。淺晨也能夠理解，但是，她也不能因此徇私枉法。
淺晨勸年輕人去自首，態度一定要謙恭。即使他不去自首，未來終有一天這件事會敗露，到時他的境遇會更加慘不忍睹。
清漣卻有了疑問：取用毒藥的，為什麽是劉婕妤，而不是容貴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