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來了,披著薄薄的黑紗;月神來了,灑著淡淡的銀暉。

黑紗隱著夜魔猙獰的麵孔,銀暉透著月神嫵媚的眼光。

此夜,善惡的分界被這兩種神靈區分得如此明顯,黑白的混淆預示著一場腥風血雨。

刀子手中的月鈴在石壁的中段發出刺耳的清鳴,他把月鈴鎖在墓門的方位,月鈴自己轉動一下,似在調整最佳位置。突然,一道白光被月鈴吸住,反射在石壁上,大夥知道,墓門就快被打開。

此時,一陣烏風驟然刮起,一片黑霧將月光掩去。刀子飛快取出聖水往空中一潑,左手向上一托,聖水在空中化為一片圓形的水鏡,將來不及掩去的一絲月光吸住,一個聖水做成的月亮在刀子頭頂形成。

眾人來不及驚歎,黑霧中突然降下無數黑影,黑影頃刻變作相貌凶煞的鬼兵,個個手持刀斧齊向刀子殺去。

刀子左手祈月助光,右手中指在自己眉心一點,暗中驅動元神請咒,邀來一道紫紅的神光向小猛頭頂插去。

小猛頓覺身輕體快,拳腳增長了仿佛用不完的力道。

鬼兵嘶殺而來,鬼刀鬼斧罩遍小猛全身,濃濃的陰氣更是將四周覆蓋得密不透風。

祈月助光的刀子,心神凝一;

得神相助的小猛,剛勇擋殺;

護友觀戰的洪岩,不敢鬆懈;

相擁互勵的少女,一驚一歎;

慌神亂位的人魔,抖手抖腳。

心神凝一,是刀子誠請仙靈佑助的真心。拔開沉沉的黑霧,真心抵達月神的仙宮,跪求守宮的門神,準奏善行的根由。門神擺下擋殺的天陣,真心揮動抗爭的雙臂。天陣急急掩殺,奏起攪奪血肉的玄音,射來刺穿心肺的箭影;雙臂沉穩應戰,挫令玄音化國悅耳的仙樂,卸除箭影利刃墮為慢舞的羽絮。元神的真心與武神爭相抗衡,人間的奇術與天界的仙功仍在死死駁證。

剛勇擋殺,是無主戰神與小猛的合體化身。撕開濃濃的陰氣,人神發出絕殺的吼令;布下重重的冥障,鬼兵驅動多端的魔影。吼令毫不容情,魔影節節敗退;鬼刀鋪天砍來,人神冷笑敗之;鬼斧不甘而上,人神輕巧得勝。層層圍攻,井然擋殺。戰神驅帶英豪,英豪越殺越勇;鬼兵邀來群凶,眾怪越敗越多。正邪從不兩立,黑白自有分明。

不敢鬆懈,是手握殺咒的哄岩對友人的護愛。透過紅光的禦氣,觸目於眼前人神鬼的混戰,驚心於情義中兩位兄弟的安危。此戰,昏天暗地;此情,焦額爛心。紅光突破,禦氣頓散。敗退的鬼兵獰笑而來,殺咒的手形當麵一擊;遭挫的鬼兵疑神止步,陽剛的洪岩絲毫不懼。人鬼相對,各有居心。

一驚一歎,是安琪的恐懼和海嬌的讚情。恐懼的少女驚呼不已,讚情的嬌娃喝彩聲聲。

抖手抖腳,是風江龍難以自控的慌亂。邪影拉歪他顫抖的身體,魔心要奪去他無神的魂靈。

半空中人神的抗爭,自然歸勝於真心的祈助;地麵上人鬼的廝殺,隻有正氣是贏家。當一陣巨大的轟鳴響起,聖水的光照黯淡下去,月鈴撞入啟開的墓門,消逝無影。濃密的黑霧眨眼匿跡,淒聲的陰風頓然停息。一片祥和的月色輕柔地蓋向大地。

眾人盯著黑洞洞的墓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番混戰令人不可思議,此類廝殺實在令人後怕,可是鬼兵已撤,誰在嘶聲尖叫?

大夥循聲望去,不是吧?隊長要殺風江龍?但是有何不可?隻是隊長殺勢太猛,洪岩忙帶兩個女孩退到一邊。

刀子卻已窺出端倪,忙盤膝而坐,咒謝無主戰神歸位。誰知發了三次功、下了三道咒,戰神毫不買帳。眼見風江龍已無力躲避,小猛卻招招要命,刀子隻好擋在風江龍跟前。

風江龍鬼哭狼嚎地抓著刀子不放,刀子一麵出手搏鬥,一麵大聲吼令,“放開,放手呀!”

風江龍不放,勒得更緊,他根本是爬在刀子的背上不肯下來。

“渾蛋!”洪岩急得跺腳,“快放開刀子,你揪著他,他施展不開!”

海嬌和安琪也疾聲吼令,要不是戰況複雜多變,三人早衝上去了。

隻見小猛變換著不同方位,一招一式都是致命攻殺。刀子雖有力相搏,奈何背上拖著個人,拳腳動輒受製。

洪岩他們看得眼花繚亂,隻見一殺一擋一避的三個人已經成了一團旋舞的影子,分不清誰是誰,看不出攻或守,更判斷不了形勢將如何發展。

刀子漸擋漸弱、漸弱漸敗。

小猛越戰越勇、越勇越強。

他閃電般襲到刀子身後,向風江龍劈去一掌。刀子已無力抗衡,隻好掙開雙臂,甩開風江龍。隻聽“啪”地一聲,小猛一掌擊在刀子後心,刀子“哇”地噴出一口血,灑了風江龍一頭一臉。

卻見刀子毫不遲疑,轉身握住小猛的拳頭,將額頭貼在小猛的眉心上,鬆開手為,左掌繞在小猛的背上,右手捏個法訣指向天頂,一道紫紅的光從他中指衝入夜空,眨眼即失。

眾人正疑惑,刀子已坐到小猛身後,左手貼在小猛的背上發著幽幽紅光。大夥猜測他在給隊長施神通,雖不知這場變故的的原由,但於今看來已無凶險。

小猛很快就睜開眼來,刀子劃個收功的姿勢,繞到小猛跟前,“哥哥好強的體力,我怕你被戰神帶傷,打算用撫傷真氣為你續補,誰知隻用了一點精氣,你就複元了,難怪戰神遇到真身,遲遲不願離去,哥哥真乃天準的人間仙靈!”

小猛蹙眉搖頭,“你白天說,戰神一旦附體就不再由著我的意誌,我還暗裏起心要跟他較一下勁,誰知你請他來了,我竟真的作不了主。戰神的確太剛勇,擋殺鬼兵時,我是從未搏得這般過癮,可是鬼兵一撤,我想照你說的站著不動,誰知他硬拖我去殺風江龍,怎麽使勁都沒用,怎麽也停不下來!見你來擋那一掌,我急得心頭冒火,可力不從心呀!你現在咋樣?傷得重嗎?”

大夥也都圍著刀子打量,刀子笑道:“戰神那一掌若是打在風江龍身上,他不死也要落個殘廢,但我啟用了保命真氣護胸,隻是受了一點輕微的震傷,不需療治,真氣自會調理。”

“都吐血了,還輕微震傷!”海嬌瞪眼嗔道:“我說你請的什麽戰神,怎麽殺起來也不分人鬼?殺了風江龍倒沒什麽,害你挨一下,什麽意思嘛,請他來打你嗎?”

眾人哭笑不得,刀子道:“你說得對,怪我疏忽了,戰神見鬼殺鬼、遇魔降魔,我忘了風江龍有魔影,鬼兵一撤,我咒請戰神歸位,三請三不動,我才知道他是看到了風江龍的魔影,以戰神的本性,豈會因我的酬謝而放棄伏魔的機會?所以才有後來這些事。我去抵擋已是勉力而行,又被風江龍揪著,更是支撐不起。戰神總出殺招,我又不敢攻隻敢守,怕攻了傷到我哥哥的元體,所以隻能去擋那一掌,借此推開風江龍,好用我的元神帶請戰神歸位。此事看來凶險,戰神卻自有分寸。他對風江龍出殺招,是伏魔的本性,對我的招式卻十分留情。而且他歸位時不要我的酬謝,反留了一道神力,讓我送給他的真身。”

刀子說著,拉起小猛道:“哥哥的身手本來就好,有了這道神力,當真如虎添翼!”

眾人愕然,自入第一道鬼門以來,耳聞目睹皆是匪夷所思之事,剛才又見了神鬼的殺陣,雖不曾懷疑,卻難免心中詫異,再聽刀子解說個中細節,更覺離奇有加。現下聽說隊長得了一道神力,紛紛要他演示。

小猛一籌莫展,“我沒啥感覺呀,不知神力在哪兒?”

刀子道:“他們想看,哥哥就出一招吧,那有一棵樹,你一掌就能劈斷!”

眾人隨聲慫恿,小猛隻好走上去,心裏卻想笑,但還是運力揮去一掌,“嚓”地了聲,腿根粗的鬆樹應聲折倒……

眾人鼓掌叫好,小猛卻嚇了一跳,伸手去撫那樹麵的斷口,不由連連搖頭。

“哥哥不信嗎?”刀子笑起來,“不必懷疑,絕非虛妄幻景。”

小猛不免尷尬,“入關以來所經曆的事常常讓人懷疑,我們是否還活在現實裏?當然,哥哥並不懷疑你,隻是對這世上的一些奇妙事物感到驚讚,就象剛才,我實在不敢相信那些鬼兵是用我的身體殺退的,現在看著這棵折斷的樹,我又如何不去質疑?但我不是質疑眼前的事實,隻是對另一個世界的神妙感到不可思議。哥哥是現代人,生活在科技時代,可能是思維的難以轉換和適應,但是經曆過這麽多時空變換般的事,我還是非常慶幸能觸到另一個世界的無限精彩。隻是很慚愧,戰神的正義胸懷我永遠追趕不及,卻無故得了他這道神力,受之有愧啊!”

“哥哥有所不知,幽冥的正善界裏,無主戰神是最驕傲的神明,他從不認服任何界主,但是遇到真身,他就會以神力相贈,這是他認主護主的心意。哥哥乃戰神真身,擁有神力當之無愧!”

小猛不置可否,隊員們則圍上來歡呼不已。

風江龍此時仍驚魂未定,初時,見小猛來殺他,他以為小猛借著戰神來行凶,後來見刀子挺身相救也吃了小猛一掌,他隻能懷疑小猛瘋了,最後聽刀子說不是小猛要殺人,是戰神要伏魔,他不由後背發涼、心跳失常。待見了小猛的神力,他難免驚懼而懊喪——驚懼對手更加強悍,懊喪自己不得神靈的青睞。

“太可怕了!”安琪突然來上這麽一句。

洪岩不由好笑,“怕什麽?鬼兵早就退了,此時月明風清,還怕?”

“人家說的是他!”安琪瞟著風江龍,“你們不覺得嗎?他都人神共憤了!要是勝男姐相信我們這一路的經曆,她會對自己的弟弟作何感想?”

眾人無語,小猛沉歎,“看來刀子是對的,天理昭然,善惡有報。人不能強循天理啊,舉頭三尺有神明,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善果和惡報是怎麽兌現的。”

眾人默默點頭,刀子笑起來,“哥呀,惡報的兌現,他一直都在為我們演示,善果嘛,哥哥也正在得到啊,戰神的神力就是最好的說明。”

眾**笑,小猛卻朝墓門走去,大夥忙緊隨其後,好探尋進門的奧秘。